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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百魅(一)


乌云悄然而至——

        入睡前,我心中有些慌乱,很久没能静下来。

        人真的很奇怪,一方面会埋怨生活过得快希望时间走得慢点,一方面又会埋怨生活太无聊希望它能过得快点,生活到底要怎么过才能顺心如意呢?睡不着的我,就这样开始了胡思乱想,希望大脑能感知疲惫。

        睡意袭来,在我闭上双眼放松进入梦中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缓缓拖行着,似乎因为碰撞地面发出了如同银铃般清脆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来自于遥远又不可到达的地方。它如戒徒的哀鸣苦诉又如天神的慈悲善明,不知何故在我们身边降临了。

        我仿佛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可却一时想不起来。

        门外闪过的一丝白光,照在墙壁的镜子上,镜中反射的光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翻身下床。拉开门,和门外闻声寻来的薄北笙的视线撞个正着。

        楼道里昏暗却不足以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乍明乍灭的幽明光线肆意飘荡着,如黑色柳絮,千根丝,万根线交织成轻薄绫纱穿过我们的身体,接着再落下,触地不见。

        我看着与手心肌肤型成鲜明对比的黑絮,惊讶地问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是信号,说明鬼道开启了。”薄北笙说道。她那双如利刃的目光凌厉地瞪向我的身后,我竟然感受到一丝疼痛,感觉自己被割开皮肉,一切秘密都被放在青天白日下无所遁形。

        从心灵深处延伸出来的颤栗感又再度向我袭来。

        楼道中那扇唯一的窗户突然打开,强风从上而下灌了进来,整个楼道掀起了风涡。

        我惊惧地大声道:“怎么回事?!”刮面的劲风将我的声音吹得分散了,薄北笙可能没有听见,但她在风涡朝这边移动前冲过来想救我,她扑向我的同时握上了我身后的门把。

        一门之隔,外面风声渐灭。

        屋内安静,只余我们四目相对。唇上的温度瞬间抽离,暧昧的气氛被打破了。

        她从我身上爬起来,打开门看了一下。

        我还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听着她走近的脚步声,愣愣地问道:“刚才那究竟是什么?那黑絮,还有那风……”

        薄北笙冷静地对我说道:“今天是七月鬼节,刚才的黑絮和阴风,可能是因为是我们挡了他们过路的道。”

        半月七,鬼时节;天青色,风雨急;行人路,断欲绝;绵延道,青冢前;墓石落,经久时;菊益白,酒落湿;谁家人,独饮逝;箫流音,漫黄昏;只影离,夜尽魂。

        大厅时钟上时针和分针正指向十二点!今天是七月半,午夜鬼门开,生人勿挡道!

        原来这些传说是真的。

        “真的有……那些东西进来了吗?”我不敢置信地问道。

        薄北笙背对着我暗笑了一声,只道:“不清楚。”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间天昏地暗,昏迷感向我袭来。昏迷前,我好像摸到了像铁链的东西,在手中沉甸甸的,却又异常冰凉刺骨。很快它又我手中被抽走了,在地上划出一道“嗤啦”的声音,仿佛它正从我身体中穿行而过。

        安绪天没亮就起来了,不过他出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

        我下楼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拿出里面的鲜牛奶看了一下,知道没有过期后才放心地拿起瓶子大口“咕嘟咕嘟”喝着,很快瓶子就见底了,我自己也很疑惑为什么一大早起来会这么渴。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做早餐吃。

        女生们的厨艺很好,男生们不用担心会吃到黑暗料理,各自分工,不到一会儿,美味的早餐就一道道端上了桌子。

        大家都入座了才发现除了安绪不在,还少了两个人,座位空出了两个。大家互相望了望才发现是桂一和谌微语没下来,可是盛楽上去找人,才知道房间是空的。

        我跑到阳台上给安绪打电话,在电话里,安绪说他要去隔壁邻村找看看有没有修车的工具。我当时没多想,叮嘱他一路小心,然后就挂了电话。

        其他人正要联系桂一他们,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脚步声十分杂乱,像是被人追赶着急于逃命似的。

        是桂一和谌微语回来了,俩人不知去了哪里,回来时总之脸色都不好,无论大家怎么问他们都不肯说出自己去了哪里。

        吃完早饭,有人提议去外面玩,我们兴高采烈地出去了,似乎和寻常游玩没两样。这座山的美景很美,盛楽他们还把照相机拿出来拍照,女孩子们走了一会儿就累了,大家停下休息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少了一个人,桂一不见了,奇怪的是,我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回到别墅我们终于看到了桂一,他双眼紧闭,坐在饭桌前一动也不动,面前放着一只洁白的瓷碗,碗里还盛着水。

        第一个发现桂一不对劲的人是计暸,计暸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探桂一的鼻息,才知道他已经停止呼吸了。然后紧接着,发出第一声尖叫的人是谌微语。

        从她的尖叫声开始,那之后,恐惧和痛苦的阴云瞬间笼罩在我们头上。

        大家都处于慌乱惊恐中,我冷静下来后发现桂一手腕上戴的表已经停止走动了,但时针竟然指向9点,可那是我们早上出发去玩的时间啊!难道桂一的死亡时间是9点吗?

        我记得桂一用早饭的时候还看过时间,那时候手表没有坏啊。

        这时候,琳绘哆哆嗦嗦地说:“早上不是桂一提出去玩的吗?他怎么可能没去?”

        雨叶皱起眉,似乎觉得琳绘说得不对,对她辩驳道:“早上那个声音不是桂一的!”

        他声音大得吓了琳绘一跳,差点哭出来。

        后来才发现我们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当时到底是谁提议出去玩的,甚至连那个声音都想不起来了。

        晚上下起大雨,大家都因为白天的事不敢睡,我们围坐在大厅里战战兢兢等着噩耗来敲门。薄北笙坐的最远,她很规矩地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

        想起那一幕,我心里阵阵发凉,这些都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让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起一个人待在外面的安绪,心中焦虑更甚。

        忽然回忆起桂一的死相,内心一阵战栗,他软瘫在座椅上的模样深深根植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靠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太安逸了,似乎是在睡梦中被死神带走了似的。人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地睡死,不可能会有这么滑稽的事!但是真的解释不了,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也没有中毒,怎么会死呢?

        这么蹊跷的死法,真让人毛骨悚然。

        我特别在意的是,为什么桂一早已冷却的手掌会盖在那本奇怪的书上,书还翻开着,刚好是他的名字,这又代表着什么?难道那本书真是不详的吗?

        还有,从一开始就没人提议出去玩,可是谁都没发现这一点,如今猛然发现这个疑点真叫人不由得感到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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