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掷(一)
我身心疲惫地回到家,拥抱着薄北笙希望自己沉重的心能轻松一些,但是没有,心口的大石依然压得我喘不过来气。
在我和谌微语都以为一切真的都结束了的时候,命运又再一次嘲笑了我们。
晚上七点半,谌微语因为白天我说的那些话,有些心虚,于是特意跑到坟地想挖开埋葬阳小九的坟,看看她究竟死没死,挖开后,她看见那只手机,居然放在阳小九的耳朵旁,还是通话状态。她吓得立刻爬了出去,甚至都忘了把土埋上。
她拿出手机发短信,没注意远处一辆公交车疾驰而来,幸好她反应快躲开了,可是车窗外那只死神之手,握着的长刀划向她颈间,她的头瞬间与身体分离,在空中翻滚360度然后落下,刚好落在阳小九的尸体上。
时间刚好是二十点。
那辆车不是公交车而是灵车,上面放的两具棺柩是计暸和阳玖月的,还有谌微语用来抛尸的行李箱。
时间倒退回到一个小时前。
谌微语拖着行李箱,坐上公交车往坟地出发,公交车里,只有一个戴着深紫色的蕾丝太阳帽的女人,背靠在椅子上似乎在睡觉,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谌微语提着沉重的深色行李箱,走过去坐在她右后方那排位置上,须臾,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中途车子停了一下,有一男两女上车,谌微语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他们从她身边经过,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一句话也不说,都一致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车里的冷气开的很低,她摸着一手的鸡皮疙瘩醒过来,按摩发胀的太阳穴,望向车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很冷,越来越冷。
此时,车仍旧缓慢平稳的行驶着,除了现在坐在车里的五个人,没有其他乘客了。里面灯光昏暗,漆黑的玻璃上清晰地呈现着车内的景象,当谌微语的眼角不经意瞥到自己后面的坐位时,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贴身的小背心湿透了。
她急促而地呼吸着,鼻孔随着呼吸的节奏,一缩一张,额上冒出细小的汗珠,霎时布满整个额头。她在心里发狂地问道:为什么坐在最后一排的三人突然坐到她后面来了?而且她感觉脖子后面很凉,那三个人盯着她的视线,就像一大块冰块敷在上面一样,令她毛骨悚然。
她甩甩头想镇定下来,忽然又僵住了。
深紫色的帽子!黑色长发!那个女人!就在她前面,她现在正被他们无声地夹在中间,那头黑发中间仿佛有一双眼睛,正直直地看着她,他们的视线像针一样犀利,让人无法忽视!
死寂——
她的耳朵或许出问题了,否则她怎么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呢?继而又惊恐地发现,不止没有呼吸声,连车外的风声没了,这个世界似乎陷入了无声的状态。
拉住行李箱的手,手心出汗了。
“你的箱子里装着什么?”空灵的声音将谌微语从那个可骇的世界中拉了回来。
前排的女人和后排的三人不见了!
谌微语抬头往周围看去,发现他们都好好地坐在之前的位置上,他们低着头睡觉的样子似乎在告诉她,她方才所看见的其实是幻觉。谌微语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默默地把立在一边的箱子,拉得离自己更近了。单薄的身子有些僵硬地坐在那里,脸色因为刚才的幻觉看起来异常苍白。
而之前问她话的女人还是低着头,只是稍微偏了偏头,仿佛帽子下的那双眼睛正瞧着她这个方向。谌微语微微松口气,笑笑说:“这是我旅行的行李箱,里面都是些衣服和日常用品。”
“你确定不是尸体?”
对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如遭雷击,她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箱子下面有血流出来了。”
谌微语不知怎么想低头却低不了,她眼珠往下移去,看见那一地的血……都流到她的鞋子下了,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再一收回视线就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容。
不、不、不可能!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她疯狂地喊出声,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放在行李箱上的手背上,似乎想从她手中抢夺箱子,唯一的男人一声不吭,站在她身后俯视着她,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谌微语受不了了,霍地站起身才看清他们的脸,她嗓子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喊,脚下发狂冲出他们的包围跑到车厢前面。边跑还边想着:计暸和阳玖月不是都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阳小九不是就装在箱子里吗?她怎么跑出来了?
那个戴帽子和她说话的女人就站在那里好像正等着她过去似的。
谌微语哆嗦地看着她,问她:“你到底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指着车头的方向说:“你看外面的那人是谁?”
谌微语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去,白晃晃的车头灯照亮的空地上,站着一个身影颇为眼熟的人。直到车越来越近,她才看清那人赫然与她长着一样的面容。车子没有停下,反而朝那个人撞过去。
“快停车!”她喝道。
但是车子没有停下。
她惊呼一声,直到见对方躲过车子她才松了一口气。可等她回头望见站在车窗的女人,正伸出手臂,手上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大刀,而之前那个侥幸躲过一劫的“她”正倒在大刀将要割过去的地方,只要站起身那把刀很有可能让“她”身首分家,“她”恐怕躲不过了。
在刀刃即将割在那纤细的脖子上时,谌微语绝望地问出心底的疑惑:“你到底是谁?!”
窗外,一片血雾扬起。
“她”的脑袋高高扬起,飞在空中又掉落,然后不见了。
她的脑袋也高高扬起,眼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女人摘下帽子,露出美丽而熟悉的脸蛋。
在两声“砰”之后,一切尘埃落定。
我收到谌微语的短信时间是十九点五十九分。
短信内容: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跟你说。
后来我给谌微语打电话,却一直没打通,过了十分钟电话终于通了,是医院接的,医院的护士说谌微语二十点出车祸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全身血液都凝固了,谌微语死了?难道她做的那一切都没有用吗?
其实当她告诉我,我们都不用死了的时候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人都自私都怕死,无论怎样都想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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