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二十六章
原来是这个原因。
林还债摇了摇头，伸手将小陈从地上拉起来，“我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孤单。上次你突然靠近，被我摔了一下，怎么还没长记性？”
小陈从地上起来，低头反省了一下，“现在记住了。”
虽然被打了，他倒不记仇，反而觉得林还债之前那个过肩摔的动作帅气，暗戳戳地模仿了一次。
现在时辰还早，两人好好洗漱一番，小陈在林还债脸上又捣鼓一阵，将两人弄的不起眼了，才离开。
来到工作的地方，已经有人在那里吃早餐了。
林还债虽然看不见东西，但动作却不慢，立即挤到前面去，拿了六个馒头。
小陈朝林还债这边看了一眼，端着碗去捞面。
桌子已经有人霸占，他们坐在路边。小陈将碗筷放到林还债膝盖上，“咱们快吃，也不知道今天的活儿多不多呢！”
事实证明，今天的活儿真不少，十七车的砖，都得靠人力。
见林还债眼睛蒙着，今天监管的一只树妖问：“那边那个小孩儿，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林还债怯怯道：“不碍事的，我还能搬砖。”一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样子。
跟之前抢馒头，狼吞虎咽的，像是两个人。
哪怕是普通的病症，像感冒这样，也是没有妖愿意替他们治的。更何况眼睛被挖了？无法干活的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活的生不如死。
这个树妖脾气倒是好许多，问了几句，见林还债不肯说“真话”，只嘱咐一句：“别往人多的地方走，小心砖头砸下来，把你这个小身板压成肉酱。”就没别的了。
像这种身体有残疾的孩子，很容易受人欺负。
林还债就贴着树妖巡逻的位置走，没挤到什么人。
中午，树妖早早离开，有几个看不惯她的人故意过来推她，她感应到靠近的热量和风声。
干完活的人，身上总是热乎乎，一股汗味，林还债脚步一错，轻易避开，完全不像个瞎子，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镇定。
见这个小瞎子没想象中那么好欺负，出手的人装作没事的样子，随地吐了口痰，“早上的时候吃那么多，干起活来就知道卖可怜偷懒！哼哼，换个脾气烈点的，有你一顿好鞭子！”
小陈回来，将人群中的林还债拉走，听见身后的朋友不甘示弱地回嘴，跟个小鸭子似的嘎嘎道：“你要是想吃得少，干的多，也没人拦着你！喜欢鞭子的，就往猪监管面前凑好了，一天一百个鞭子绝少不了你。不说监管，就连我也喜欢吃得少，干的多的呢，这样我还可以多吃少干点儿～”
小陈立即加快了步伐，生怕后面的人赶上来，跟他们对骂互殴。
好在这些人一上午干了许多活，也累的慌，并没有跟上来。
中午的时候，饭菜是有人分发的。
前面不断有人抱怨，说今天的菜不如昨天。到林还债，盛汤的人没把汤倒进她碗里，只说了声“好了”，就喊“下一位”，仗着她看不见，故意克扣。
林还债没有争执，拿碗离开。后面一群人等着吃饭，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
小陈和直播间的观众都看见，林还债碗里只有两颗没去皮的土豆。
靠近桌子和树荫的地方被霸占，两人被其他人挤出去老远的位置。
小陈刚准备把碗里的菜分点给林还债，啃着土豆的林还债耳朵朝左边侧了侧，问：“是阿休吗？”
来人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还债笑道：“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怕是闻到肉味了吧。”话是这么说，阿休还是很高兴，觉得林还债心里还是有他的，“这是我今天的午饭，两肉三菜一汤，还有米饭，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那个土豆还吃它干什么，不如留着胃把这个给分了。”
阿休也坐到地上，但姿势却有些别扭，似乎不想屁股挨地似的。
三人吃着丰盛的午饭，叽叽喳喳地交流上午发生的事情。
小陈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阿休。
阿休：“你有什么话说？”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让他感到恼火。
小陈没说话之前先叹息一声，“我只是想不明白。”
专心干饭的林还债放下碗筷，“小陈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吃，却没得吃。可阿休你有的吃了，却偏偏不肯吃？”
小陈激动道：“小网真是一下子就说出了我想说的！”他盯着林还债的眼睛闪闪发亮，笑地露出一口白牙。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就像是疲惫的人在大树下乘凉休息，好像有人能完全了解明白他的所思所想，生命完全不再孤单了。
阿休摸着肚子，也有些为难，“其实我也想吃。”
林还债哪里能不明白，直接点破：“但是那个蛇妖喜欢瘦的。”
阿休点点头，“那些女孩天生就比我瘦，我要是再多吃那么几顿，就长的壮了。”
林还债没有劝说阿休，默默吃饭，就连那两颗没去皮的土豆也没放过。
忽然，她察觉上空有一位金丹期修士飞过。
人和妖的区别很大，她立即就察觉出来。
某位被发现的金丹修士，停了下来。他发现，发现他的并不是什么妖，而是跟他一样的人。
视线向下扫去，五层的登天梯旁坐着一堆凡人，其中一个孩子身上萦绕着淡绿色的灵气，眼睛被纱布蒙着，吃饭吃的认真。
而那微弱的淡绿色灵气覆盖到另一个小孩身上，对方藏在衣服下的伤口正慢慢愈合。
为何三人中，衣服穿的最好的孩子，身上的伤最多？
这个眼睛蒙着纱布的孩子，身上似乎有许多秘密？
不管如何，看到族人相互帮助，他心中还是十分欣慰的。
阿休吃的不多，很快就放下碗筷。他只觉得越靠近林还债，身上就越舒服，就连那些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他“唉”了一声，“我昨夜里没睡觉，现在困的很，你大腿借我枕一会儿。”
阿休打了个哈切，靠在林还债腿上，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前，他感觉身心都平静放松下来，仿佛泡在舒服的温水中，骨头血肉都一寸寸化开了。
林还债看不见，但小陈和直播间的观众都发现，以往表情总是有些不耐烦的阿休，现在嘴角挂着笑容，眉头舒展的样子多了几分平日里少有的单纯，好像心情很好似的。
下午。
林还债将阿休放在她腰上的手拿下来，“阿休，该醒醒了。”
在这种平地上，抱着腰睡觉无疑会更舒服，所以她也只是在时间快到的时候拿下阿休的手，提醒人起来。
现在阿休身上的伤经过这段时间《枯木逢春》的治疗，应该好了大半。
刚醒的阿休眉头一动，诧异道：“感觉才刚刚闭上眼睛。”他很久没睡这么香了，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以往总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心情烦躁，可这一次却让他意识到，好好睡一觉是那么幸福、难得。
“谢谢你，小网。”
阿休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笑意，问：“腿麻了吧？”
林还债双手撑地，摇晃着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摆，动作如行云流水又透着优雅，“能让你睡一个好觉，也是值得。”
阿休笑的跟朵花一样，捏了捏林还债的脸，“嘴巴真甜！想吃糖吗，晚上我给你带～”
“不想吃。”林还债拉住他，“今晚别去了。”
阿休摇了摇头，“我要是不去，蛇妖大人就要被别人给勾走了。”
或许是心情好，他又多说了几句，“你别劝我了，我吃不了那份苦，喜欢锦衣玉食的日子，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再说了，蛇妖大人只喜欢年轻漂亮的，我没有多少年可以犹豫浪费。以后你们只管跟在我身边，吃好穿好，住更大的房子就是！”
他拍拍林还债的肩膀，说的坦然又天真。
林还债没说扫兴的话。
阿休早早离开，回去收拾打扮。
小陈呆了片刻，连阿休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发现，直到林还债喊了声“小陈”。
小陈猛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才你起身的动作怪好看的。”
他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林还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奴隶，也不像那些可恶的妖，反而有种他从没见过，但十分吸引他的东西。
从容自信，优雅反而成了次要。
林还债迅速意识到自己看起来不像个奴隶，表情凝重了些。
下午的活儿也多，她哼哧哼哧地搬砖，累的趴到地上，不敢表露出一点儿引人注意的地方。
因为这是一个巨大的破绽，很容易引来查探。身为奴隶的他们，太过弱小，任何一点意外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就在小陈和她互相搀扶着，准备回去的时候，树妖叫住了两人，“人族来了几位修仙者，要招收有修炼天赋的孩子，我看你们年龄正好符合，跟我走吧。”
小陈还以为幻听了，正要问，就被树妖卷起带走。
林还债没有发问，她想的是，原来这就是离开的契机。
除了他们，还有十五个跟他们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被树妖带走。
小陈和其余十五个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他们被树妖带飞起来，一脸惊奇。
树妖看了眼跟其他孩子完全不一样，安静乖巧的林还债，不由可惜。如此心性，竟然看不见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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