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这次鲸潋没有再别过视线, 而是金色的眼眸无比认真地看向戚闻溪，说着：“我不喜欢。”
戚闻溪一愣，她没想到小家伙这么排斥这个地方, 也是，谁希望总来这里呢。
“不喜欢以后就不来了吧。”戚闻溪想了下, 郑重承诺着鲸潋。
鲸潋听到戚闻溪这样的话，最终忍不住表情变得柔和了下来, 嘴角更是扬起了轻微的弧度。
戚闻溪见鲸潋笑了, 意识到自己这副举动真是太亲昵了, 赶紧松开了手。
“没有不舒服还故意装深沉, 以后有什么直说就行，小小年纪真是。”戚闻溪略是指责着对方的不是，果断打开了车门，先上了车。
鲸潋听着戚闻溪的指责一点都不气, 反而笑得更深了，弯弯的嘴角旁都隐现出少有的酒窝。
以后不来这地方，就相当于她们不会再见到那个男人了, 想想也差不多。
鲸潋心里的不快更是一扫而去, 她拉开了车门, 也一同钻进了车子里。
戚闻溪望着眼前这位这几天都跟着自己黏在一块的人非常自然地坐在了自己副驾驶上，心里五味杂陈着。
她没有立马启动车辆, 而是双手撑着方向盘上又抬头眯着眼看今天少有的大太阳。
因为她此刻不知道该拿鲸潋怎么办了。
在她的规划里，此刻应该是已经替鲸潋找到家人，然后是她们俩分离的时刻, 而不是现在这种十分微妙的处境。
身旁这位祖宗还非常自然地坐在自己身旁, 露出天使一样灿烂的笑容, 她为什么还在笑。
方案一：强制性让对方下车, 然后赶紧离开。
方案二：给鲸潋一些钱让她买东西，然后趁机开走。
方案三：直接跟鲸潋摊牌，她不能再收留对方了。
……
不管哪个方案都感觉好残忍，戚闻溪痛苦地扶着额，怎么都说不出口。
『戚闻溪』
像是来自海底的鲸鸣，深沉且真挚。
“嗯？”戚闻溪立马转过头望向鲸潋，她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出现了一道幻听，像是鲸潋叫她的名字又像是深海的低鸣。
“你叫我？”
她刚张开了口询问，嘴里却被对方塞一进了一颗硬实的东西……
戚闻溪立马惊奇地瞪大了眼，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她不知道鲸潋塞她嘴里的是什么，直到看到眼前人摊开的手心上有一张漂亮的红色玫瑰糖纸。
她这才反应过来。
大概是来的路上卖巧克力球的店员赠送的手工玫瑰糖，据说这款糖果卖的一直很畅销。
所以鲸潋是省着没吃给她吃的？
戚闻溪含着糖时不时地看向身旁这个女子，忍不住问出口，“你怎么不吃，却给我吃这颗糖。”
“想，给你，吃。”鲸潋侧过头，金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戚闻溪，在光线的折射下显得熠熠生辉，她慢慢讲出来的话就像跳跃的小音符。
“啊？”戚闻溪困惑住了。
鲸潋指了指戚闻溪的心脏的位置，然后说道：“你好像，有，心事。”
戚闻溪眨了眨眼，她没想到对方能敏锐地察觉到，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有心事。
“之前，那个牌子，写的。”鲸潋一字一句地说出口，睁大眼睛看着戚闻溪的表情变化。
那个牌子，是指卖巧克力球店家的广告牌吗？
戚闻溪想了一下，那上面好像是有广告语，是……是写了“玫瑰蜜糖温暖你的心”这样的醒目大字。
戚闻溪有些不知道拿鲸潋怎么办，因为她竟然被这个小祖宗甜到了。
察觉到她有心事，所以给她糖吃吗。
“好吧，”戚闻溪有些认命地笑了出来，她居然被一个不太会表达的小家伙哄了，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丢了老脸。
接着，她立马伸出手揉乱了鲸潋的头发，“你这给吃的方式真是特别，下次不许这样，往人嘴里塞东西会吓住的。”
鲸潋很舒服地眯着眼任由对方揉着自己的头发，她很享受戚闻溪那柔和温暖的触一摸，就像是被阳光照过的海水环浮在冰冷皮肤上。
戚闻溪见鲸潋那副很享受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弯了弯，鲸潋的头发蓬松又柔軟，是令人羡慕的发量，非常亮丽的纯黑色，和她的睫毛一样。
戚闻溪像抚一摸小动物绒毛一样轻柔，她望着鲸潋时而扑闪的睫毛出了神，对方似乎真的依赖自己，对自己也是毫无戒备。
她或许真的不能放着这样一个人就此不管吧。
半晌，或许是潋潭市久违的好天气，又或许是耀眼的阳光迷乱了眼。
冷不丁的，她说了一句：“鲸潋，要不我来做你的监护人吧。”
她的话音刚落，副驾驶的黑发女子就瞬间睁开了眼睛，她金色的眸子无比波澜地望着戚闻溪。
她像是懂“监护人”是什么意思。
而戚闻溪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惊到了，她竟然将心底话这么唐突地宣之于口。
她尴尬地将手缩了回去，鲸潋只是望着她既没同意也没反对，这样的局面让她更尴尬了。
她刚刚说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脑子短路了还是怎么，总之，连她自己都没意识这句话的分量，她这是上杆子想去照顾一位海边认识的陌生女子啊……
如果鲸潋本人并不是很想和自己待在一块呢。
戚闻溪觉得自己一定是孤独太久了产生了意识偏差，何况，她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人，对方好像根本没想着让自己继续“收留”的意思。
她这个“好人”当的真是有点自作多情。
就在戚闻溪想要撤回刚刚说的话时，鲸潋突然背对过了去，肩膀颤抖着，嘴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鲸潋是怎么了？难不成才反应过来感动到哭泣？
戚闻溪略是担心地想要上前查看：“鲸潋你怎么”
只见回过头的黑发女子此刻正捂着嘴轻笑着。
“……你笑什么？”戚闻溪皱着眉恼羞着，立马坐了回去，不再看向对方。
鲸潋抑制住自己不要笑，但金色眼底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她知道戚闻溪说的“监护人”是什么意思。
监督保护之责。
意思说，两脚兽要保护她。
可瞅着对方那弱不禁风一点都不肥美的人类模样，当真是要保护她吗？
真是可爱。
“我没有，笑啊，”鲸潋扬起脸，故作正经，然后慢慢凑到戚闻溪身边去，说了一个字——
“好。”
她似笑地说了这个字，像是在许诺，又像是逗趣。
【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我的监护人。】
“好什么好。”戚闻溪被对方那张带笑调侃的眼神弄得有些来气，仿佛自己没那本事似得，她虽然没有和谁生活过，但好歹也比眼前这个人多吃好几年的饭，生活阅历、自理能力应该都还可以吧。
鲸潋看出来戚闻溪似乎有点恼了，于是只好摒弃玩笑的态度，金色的眸子无比认真地望向戚闻溪。
“好，监-护-人。”
“……”
说实话，每次被鲸潋这样毫不掩饰的双目直视，总会让戚闻溪感到有一丝慌乱。
仿佛她们很亲近，像是认识了很多年那样。
戚闻溪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到别处，双手撑着方向盘掩饰着内心的不宁静，解释道：“呃……其实也并不算是‘监护人’，在你找到家人之前，可以先让你有个地方安身，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鲸潋听着眼前这个人类女人故作板正的话语，这几日的相处她完全可以感受到戚闻溪是一个表面坚硬内心却十分柔軟的人类，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善良。
这个人类女人真是善良的过分。
可是这份善良让鲸潋的眸子变得深沉些，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戚闻溪遇到其他人，也会这样毫无戒心地带回家，成为其监护人吗？
帮助她，照顾她，关爱她吗？
之前是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活了漫长岁月的远古生物第一次想钻一钻这个牛角尖。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鲸潋咽下一时间暗涌而上的醋意，换个方式询问着眼前的人类女人。
戚闻溪听到鲸潋这种自己往自己头上扣“坏人”帽子的反问，忍不住抬起眼笑了下，她没想到鲸潋这个小神经病竟然会说这样调皮的话。
如果是当初那会儿，她确实是会将鲸潋定性为精神不好的危险级别的分子，能离远点就离远点。
只不过经历了这几天的相处，她感觉鲸潋并不坏，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甚至她还觉得对方有些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纯真像张白纸，依赖亲昵着她，除非对方掩藏着真实的形态。
但想来她戚闻溪也就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没什么地方可给对方图的。
活了三十多岁，第一次平白无故地想对一个人示好，大概，这或许是人生中亿万分之一的意外奇迹。
鲸潋的出现就是这个意外。
“不怕，如果你真是坏人，就当我看人不准遇人不淑吧，毕竟是第一次带人回家。”戚闻溪默默地说着，她语气轻缓，纤细的手指跳跃在车窗上，根本没在意到身边人眼神的变化。
鲸潋听出了对方口中的关键字，她忍不住侧过身询问起来。
“第一次？”
“嗯？”戚闻溪这才望向鲸潋，她没听清鲸潋嘀咕个什么，表示让对方再说一次。
鲸潋嘴角噙着笑意，一点都不介意再问一次，“我是第一个，被你，带回家，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戚闻溪愣了一下，没觉察出鲸潋的问意。
鲸潋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了戚闻溪好久，然后重新倚靠回了车座上，半晌，轻飘飘地冒出了一句。
“我是第一个。”
所以……？
戚闻溪完全没有明白对方在意的点，有些一头雾水。
“我是你的，第一次。”
紧接着，双手撑在脑袋后的黑发女子又这样轻快地冒出了一句话，这倒是把身旁准备启动车辆的戚教授吓一跳。
“鲸潋你这句话说得，有点歧义，话不该这样表达的。”戚闻溪指出来对方的不当用语，面容尴尬了一秒钟。
“什么，歧义？”鲸潋疑惑地转过头，十分好学地看向戚闻溪。
“就”戚闻溪被鲸潋盯着有些臊得慌，对方求贤若渴的好学眼神让她感到是自己还是不要解释比较好，鲸潋应该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根本不懂某些方面的认知，精神层次上。
“没什么，只是这种表述会让人误解，你最好别对其他人说就行。”
“没关系，”鲸潋并不在意戚闻溪所谓的歧义是什么，而是伸出手又像之前那样握住了戚闻溪的手，没办法，离开了一会儿戚闻溪的触一感就会让她倍感眷念，比追捕猎物还要上、瘾，
“我也是，第一次，跟人类回家。”
戚闻溪听后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指出对方的表述不当，“跟人类回家”说的好像鲸潋不是人似得。
“所以，你也是我的，第一次。”鲸潋侧过头，充满笑意的眼神望着戚闻溪。
被这样深情款款注视着，戚闻溪的脸像熟透了的西红柿一样红。
要不是她知道鲸潋不是正常人，她都会有点那种层面的误会了，她握紧方向盘，挤出一丝勉强的笑，“……那我应该荣幸啊。”
“应该是，千年难遇的，荣幸。”鲸潋毫无夸张地傲气坠上一句。
戚闻溪听后满脸黑线，果然不能和自大的祖宗接话。
“那我们扯平了，那个，能松开手吗？”戚闻溪试图让鲸潋松开桎梏。
鲸潋皱了皱眉，不太愿意放开那份温暖。
“你抓住我的手没法开车，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嘛？”戚闻溪让鲸潋看向身后的建筑物，知道对方不喜欢这个地方。
鲸潋瞥了一眼那高立的建筑物，好吧，她慢吞吞地放开了戚闻溪被握到冰凉的手。
戚闻溪立马缩了回去，鲸潋的手可真是冰。
脱离了温暖的手心，鲸潋有点意犹未尽地侧望着正在开车的戚闻溪，这时候，她突然发现了戚闻溪没扎好散落在肩上的一缕头发。
要不要提醒她呢。
可是，好想摸摸。
鲸潋直勾勾地瞅着戚闻溪的发丝儿，又对比了下自己的头发。
于是她默默伸出手，嗯，她将手伸到了戚闻溪的座椅旁，只要不碰到戚闻溪，对方根本不会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此时此刻，鲸潋表面风平浪静地眼睛冷傲直视前方，仿佛很乖的样子。
实际上从她偷偷靠近戚闻溪头发的指尖处，慢慢从皮肤表层延展出黑色诡异的斑纹，那些斑纹收敛了所有危险，十分害羞地抱住了戚闻溪垂下来的那缕带着蓝石花香气的头发。
各种小心贴贴之后，将主人的黑发与戚教授的那缕头发编成了连在一起的同心小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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