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沈老家，天台烧烤（下）
不多时，蹄筋儿也开煮了。
楚浩检查了一下秦绛衣的工作，夸道：“可以可以，帮上忙了。”
秦绛衣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呢！”
楚浩嘿嘿一笑，回过头去，开始处理那两条鱼。
他检查了一遍鱼身。
确实如秦绛衣所言, 这种鱼的鱼腩部位，又脆，又有油脂，他用刀掀下脊椎骨，小心的处理内部的骨肉混杂。
这是个细致活，楚浩干的也不多, 但他却能沉得下心来慢慢弄。
李晓卿双手背负, 笑着在旁边观察，同时却不给人一种视察感，反而表现得像是个认真学习的美食学徒一般，看得很仔细。
钟成林眯了眯眼，发现小楚师傅刀工还真不咋地，得多练练。
沈玉海却不管这些，只见到楚浩将处理好的鱼先是一番冲洗，再抹上盐，把鱼肉唤醒，扭头问他：“沈老，家里有料酒吗？”
沈玉海微微一笑，“有有有，早给你准备啦。”说完，对沈西风使了个眼色。
沈西风人都麻了，他刚才上下楼跑了两趟，刚歇下，又要下去……等一脸不情愿的拿了酒上来，递给了沈玉海, 他揭开瓶塞, 对楚浩笑道：“这是好酒哦。”
楚浩闻了闻，光是闻见这个酒香，他就知道是陈年老酒，今儿这场烧烤怕是下了血本了。
他在盆中倒入老酒，让盐腌渍过的鱼肉又再次醉了过去。
剩下的时间便是切一些配菜，以及将蔬菜穿成串。
不得不说，就连蔬菜都是极品选材，正儿八经的九孔藕，以及山城本地的豆腐干，大片能裹菜的那种，不是薄皮儿，这种豆干烤起来会冒泡，而且吃油，但香也是真的香。
果然，沈玉海都是有所准备的。
山城的烤豆干都怎么弄？
因为豆干吃油，调口重麻重辣，为了中和油腻，就得卷上折耳根或者酸萝卜吃。
楚浩也一一切成大小划一的程度, 放置到一旁准备着。
……
剩下的时间，就是穿成串。
煮过渐渐软糯的蹄筋儿, 以及排过酸的肋排，还有冰冻后身板儿更挺拔了的月牙骨，还有腌制过的脆肉鲩。
调汁、分装调料、备案……秦绛衣也跟着帮忙，但她技术拉垮，被楚浩不耐烦的赶走，“过去休息吧，这个还得我来。”
秦绛衣也不勉强，走到二老身边，一并坐下，喝茶聊天。
楚浩也并不赶时间，慢悠悠的穿到下午六点半，天色渐黑之时，开始点火起炉子，烧炭的时候才休息了一会儿。
二老和李晓卿都等不及了，但他们也知道美食需要时间，所以让楚浩尽情的去准备。
李晓卿搓着手笑道：“等不及喽，很想早点尝到楚师傅的烧烤。”
楚浩摆了摆手，笑道：“等炭布好火了就能开工，烧烤最要紧的除了火候之外，还有就是炭了。”
“楚师傅的店里一般用的也是这种炭吗？”
“没错，果树木炭最好，当然有时候也混着机制炭一起烤制，月牙骨这东西其实更适合砖烤，我以前吃过我父亲给我烤的，他用转头砌成火墙，底下是木炭，表面一层机制炭，木炭能提供炭烤独有的熏味，机制炭则能提供强大的火力，因为这种连肉带骨的食材最考验师傅的手艺，对肉而言，要把鲜红色烤成焦糖色，并把外皮烤酥，对骨而言，要保持原本的亮白色，还要烤出入口的脆感。”
众人闻言，频频点头。
沈玉海呵呵笑道：“刚才我们还在说晓卿的新片子呢。”
楚浩看向李晓卿。
他挠挠头笑道：“烧烤这一块的确很少人碰，要把全国的烧烤美味囊括在片子里，最重要的是提供给观众一种烧烤文化，路边摊儿氛围，现在还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沈玉海看向楚浩：“今天吃完楚师傅的烧烤，你应该就知道了。”
秦绛衣笑眯眯的看了楚浩一眼，她一直在参与聊天，知道这事儿可能有戏。
如果人家能在楚浩店里拍摄，靠着李晓卿的口碑和名气，片子上线后，对楚食烧烤是有不小的宣传作用的。
不一会儿，炭红了，炉子里发出嗤嗤嗤的弹跳声，楚浩起身，撸起袖子，准备开工。
众人也停下了话头，自觉的分碗筷，一个个期待万分，望向楚浩。
楚浩微微一笑，抓起一把羊皮，搁在了烤架上。
羊皮薄如蝉翼，胶原蛋白也很娇气，要保住口感层次，必须高速翻转，调料所到之处，火舌吞吐，汁水飞溅，近处观瞻，就像亲临油脂的大型爆破现场。
串羊皮的签子要更高，避免炉膛过热的边缘，让两头焦糊，翻转要更快，最大程度锁住汁水，防止烤老，下油的力道要更强，让油覆盖在表层，让其更能鲜嫩多汁。
吃月牙骨，重点在嚼，肉只是陪衬，一口口的香脆，非常解压。
就连俩老爷子，牙不太好，也是慢慢咀嚼着，楚浩烤制时间和火候把控的都非常好，他们一边吃一边享受，像李晓卿这种第一次吃的，每一口下去，都忍不住赞叹。
“这个羊皮，真的绝了。”
“月牙骨好香啊……咀嚼感很饱满，层次强烈，火候也不错。”
楚浩笑了笑，拿出羊排，也就是今天的重头菜，放在了烤架上。
烤制时，羊排的每一次滴油都能激起难以掌控的火舌，也有熄灭炭条的风险，需要及时离火才能避免焦糊，维系火力。
烤制七成熟，撒孜然辣椒，让它变得外焦里嫩。
对火候的要求也很高。
羊排并不是猪排，好在沈玉海选材非常肥，烤出来油脂极多，又香又嫩。
而坚韧的蹄筋儿先煮后烤，上炉后用碎炭急火猛攻，让蹄筋化成了绕指柔的绵软，软糯弹牙。
最后是脆肉鲩，老爷子们对这道烤品，虽然也期待，但没有李晓卿期待得多。
他这次专程过来，还不忘带上了两条脆肉鲩，烤制时刷上楚浩秘制的蜜糖，让鱼腩拥有细微的甜香，最后放点香叶，口感Q弹，不输虾滑，味道层次，媲美鸡架，吃起来既有鱼油的香，还有纤维的脆。
李晓卿惊为天人，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鱼真的很成功，你的火候好厉害。”
一条脆肉鲩楚浩烤了十几分钟，用火慢慢吃透，可同时又不让鱼肉变柴，鲜嫩可口，又弹脆，让人十分惊艳。
他挠了挠头：“草鱼基本就这么烤的，有什么理论我也说不上来，跟我爸学的。”
李晓卿一脸惊奇：“敢问家父是……”
“他已经去世了。”
李晓卿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抱歉。”
“没关系，你们多吃点，我继续烤。”
今天的食材不多，对于楚浩而言，整天在店里招待那么多客人，早就习惯了，对这点食材，他信手拈来。
秦绛衣笑道：“你不过来吃啊？”
“多给你们烤点我再来，你们先吃着啊。”
李晓卿倒了杯啤酒，跟二老碰了一杯，笑道：“吃烧烤就得配啤酒，老爷子快把你那壶白酒放下！”
沈玉海一脸为难，“啤酒喝多了，肚皮会胀啊……”
钟成林打趣道：“你是想多吃点小楚师傅的烤品吧？”
“放心吧沈老，多得是。”
楚浩站在烤架前，双手各握着一把烤串，在火上不停的翻转。
除了以上这些食材之外，还有一些羊肉小串，楚浩也用急火猛攻，手里不停翻转之下，嗤嗤作响，香气扑鼻。
沈玉海咂巴了一下嘴说：“这可是好肉啊，前些日子有人从南疆那边带给我的，说是他们那本地的土羊，今天我特意拿来解冻了才舍得吃。”
放太久也怕放坏，搁冰箱里又会影响食材的鲜美程度。
所以今天邀请楚浩来家里烧烤，可以说是沈玉海蓄谋已久。
楚浩烤了很多，烤完以后就走过来坐下，秦绛衣给他用饭盒留了一些烤串儿，都有些放凉了，看见楚浩忙完，这才递给他。
“已经凉了好多。”
“没事，吃习惯了。”
楚浩微微一笑，作为烧烤师傅，客人总是能吃到刚刚离火，还充斥着浓郁炭香的烤品，而他本人，却只能吃凉的。
如果小鹿子在这里，估计会在楚浩烤串的时候，站在一边喂他。
结果刚想到这事，秦绛衣就笑道：“小鹿在的话，你就能吃上热的了。”
楚浩：……
他抬头，看了秦绛衣一眼。
“怎么了？”
“没……刚才我跟你想的正好一样。”
秦绛衣掩着嘴轻笑道：“小鹿喜欢喂你吃，可那都她吃剩下的。”
楚浩一头黑线，这时听见坐对面的李晓卿笑道：“这样吧，容我回去准备准备，搞个策划方案出来，到时候再回山城，到小楚师傅的店里坐坐。”
楚浩点了点头，“随时欢迎。”
这事儿稳了？
李晓卿还是决定拍新片了吗？
以他的名气，拍出来的纪录片，口碑自然不必说，拥戴支持的粉丝也有很多，能给他的店面起到极大的宣传作用。
到时候可能慕名而来的客人会更多。
楚浩已经在暗暗期待这件事了。
这事儿很自然的略过，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楚浩烤肉，大家坐在一起吃肉。
沈老的媳妇儿是个干瘦的老太太，不怎么说话，乖乖的坐在沈老旁边吃着羊肉串，而他的孙子沈西风则坐在一旁照顾奶奶，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只不过，他还是跟楚浩加了个vx，说下次去店里坐坐，楚浩自然不会拒绝，还说要给他打折。
这个沈西风，并没有继承爷爷对美食的热爱和灵敏，目前也只是在一家公司上班，做一个普通人。
所以楚浩观察了半天，也愣是没看出来沈玉海到底是干嘛的。
职业的美食家？
这可是很需要钱的啊。
他家里还有什么别的产业吗？
听李晓卿说，老爷子以前带着老太太周游四方，吃遍天下美食，可这二老瞧着一点也不胖，反而还瘦精精的。
后来钟成林也露了一手，在天台的灶面上炒了个韭菜，过水后烹炒，口味咸鲜，水嫩嫩的，吃起来还有嘎吱嘎吱的咀嚼感，楚浩一吃就停不下来。
对于他自己烤的肉，楚浩基本上都觉得一般，毕竟主观意识上太强。
但钟成林这么炒了一个菜，却让楚浩流连忘返，估摸着这一口韭菜他很久很久都不会忘记。
李晓卿吃的面红耳赤。
能看得出他十分热爱美食，与俩老爷子聊的话题也都是离不开美食。
秦绛衣偶尔还能插上嘴，楚浩则在一旁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果然如秦绛衣白天所说，这几位的知识量很丰富，谈天说地，除了美食文化以外，还有一些夏国人的历史、人文、以及一些有趣的故事，让人感觉听故事会似的。
而沈老和钟老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辈子经历的太多，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哲理。
尤其是菜过五味之后，他们聊的更加兴奋。
楚浩也是受益无穷。
对夏国天南海北的美食文化，学到了很多。
让他不禁回忆起当年跟着老爹学美食的时候，他也是见识颇多，因为年轻的时候跟着爷爷去闯过江湖。
后来，看桌面上铁盘子里的食材吃的差不多，但李晓卿还想吃，楚浩便再去为他烤了一盘。
李晓卿十分感激，狠狠的大快朵颐了一番。
还拍了照，在微博上发了上去。
他本来就有固定粉丝，而且粉丝氛围也非常不错，一个拍纪录片的，粉丝圈子自然也很干净。
大家围绕着美食，尤其是今晚李晓卿拍的几张照片，都是楚浩的烤品，并留言：
——“人在山城，就着夜色在一位老友家天台搞的烧烤，师傅是山城本地开烧烤店的朋友，烤品颇有大师风范。”
简单的文案，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也没有想象中的去给楚浩打什么广告。
就是有一说一，令不少粉丝在底下留言。
“李导！我在山城啊！”
“李导终于来山城了吗？”
“每天看李导的微博肚子都会饿。”
“大晚上的我为什么要刷到这条？”
“妈耶，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是肋排吗？看上去好香啊！隔着屏幕都闻到了！”
李晓卿还不断竖起大拇指，对楚浩说：“山城有小楚师傅，我以后必定每个月都回来一次。”
楚浩被捧也是相当开心，不过还是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笑道：“下次您来我店里，给您打七折。”
李晓卿哈哈一笑，认真的点了点头。
秦绛衣坐在楚浩身边，小手拈着一根羊肉串小口吃着，见状也是忍不住微笑起来。
认识这位李晓卿，他算是与美食圈子搭上线了。
况且还有沈老和钟老这两位顶级泰山人物为他撑台，总的来说，今晚来这里没有亏，而是血赚！
她现在，完全是站在楚浩的立场上，去帮他打算的，所以也很为楚浩高兴。
至于她自己，那倒是无所谓，她所享受的，是和这三位聊天时候能学到的很多东西，便足矣，认不认识都无所谓的。
夏国地大物博。
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东西，其实稍加烹饪，鲜美留存在心中，让人惊艳之物，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在沈老口中，一个柿子，从他的话语里缓缓带出来，就有好几种吃法，每一种都不是大众所能了解到的，十分独特。
而在钟成林口中，他关注的更多的是川菜的创新和前路，聊了许多大环境，当然也聊了他自己，最近对哪些菜进行了创新，又对哪些菜进行了改良。
李晓卿是一个比较实在的人。
他也学着楚浩，很多时候愿意做一个倾听者，但轮到他说的时候，他也能说出不少干货。
由于他经常在外面跑，所以对目前夏国的美食界的动态掌握的非常即时。
除此之外，李晓卿分享的多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外地本地家常菜，都是能想象到的，但其中又多了不少独特的风味。
秦绛衣感觉这就是一种享受。
对她这种同样热爱美食的人来说，和这三位聊天真的是太棒了，体验也非常好。
“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秦绛衣望向楚浩，悄悄对他说道。
“什么没说错？”
“就我白天跟你说的那些。”
“嗯，确实，三位都是大亨。”楚浩竖起了大拇指，说：“让我学到很多东西。”
他俩说话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这三位听见了。
沈玉海笑道：“我们就是纸上谈兵，在座的就连钟老头儿都很久没有炒大菜了。”
钟成林笑道：“是啊……我现在还是个半退隐状态……小楚师傅才是未来的中流砥柱，山城烧烤这一块，有你在，就足够了，闷头下去做个几十年，把口碑夯实，做成老字号，其实这是很多你这样的同行都会有的理想。”
李晓卿笑问：“不知道小楚师傅以后有什么打算？”
楚浩想了想，道：“还是开烧烤店吧，教几个徒弟，然后就退休了。”
他这一番话，引起了众人的打趣和大笑。
秦绛衣却白了他一眼，“30岁都没到，就想着退休了？”
楚浩耸了耸肩，“如果退休以后还能找到有趣的事情做，我也还是会尝试的。”
正如他以前所想。
开烧烤店，不能作为自己的终点。
相反，开烧烤店，理应是他的起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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