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赵夜阑回房后, 飞快地换了身干净衣裳,又闻了闻身上有没有味道。
这些天忙得团团转,压根没空来捯饬自己, 更别说沐浴是件多么奢侈的事, 他每日只能用帕子打湿水,反复擦拭, 可此时却还觉得自己臭烘烘的,一口气佩戴了两个香囊。
随后又照着铜镜查看伤口, 结了痂, 有些痒,还需要几日才能完全恢复如初。正懊恼时,无意间舔了下唇,发觉有些干裂, 肤色也晒黑了一些, 一时间手忙脚乱地不知该从哪里收拾好。
他刚拿起帕子准备洗把脸,房门就“啪”地一声被人推开,燕明庭破门而入。
他倏地看向门口, 故作镇定地深呼吸一下:“我还没允许你进来呢。”
话音刚落,燕明庭就已经来到身前,一手捧着他的脸, 注视着他额头上的伤势:“怎么弄的?”
赵夜阑有些尴尬地别开脑袋, 转过身:“不小心被人砸到了。 ”
“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燕明庭跟在他身后追问。
赵夜阑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事发突然。”
“那你躲什么, 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亏心事?”燕明庭问。
尹平绿站在门口, 看着这两人围着桌子转了三圈, 无奈地笑了笑, 替他们掩上门。刚走到前厅去, 就瞥见一个身影冲进了大门。
“平绿!我来找你啦!”
尹平绿抬起头, 看着站在太阳下,笑得一脸灿烂的人,眉眼间不自觉地起了笑容,抬脚往外面走去,而左冉比她更快一些,跑着冲向她,撞了个满怀。
而屋里的两人也终于停了下来,燕明庭一把抓住赵夜阑:“别走了,再转我要晕了。”
晕了才好呢,赵夜阑心道。
燕明庭低头研究了一下他的伤势。赵夜阑下意识就抬起手想去挡住,却被燕明庭抓住了手。
“别去碰伤口,小心感染发炎。已经结痂了,忍一忍就会好了。”燕明庭道。
赵夜阑眼眸看了他几眼,见他没说伤口丑,这才暗自松了口出气。
“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没有了。”
“我不信。”
“真没有。”赵夜阑甚至转了一圈,以示自己安然无恙。
谁知燕明庭却按着他的肩膀,低头含住他的唇:“我看看嘴里有没有受伤。”
“”赵夜阑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默许了他的幼稚行为,两人无声地接着吻。
小别胜新婚不是瞎话,赵夜阑能感受到他这次亲的一点也不含糊,手也用力地抚摸着自己的背。他想说话,却无法开口,只是哼哼了两声,燕明庭越发热烈,将他抱起来,放在桌上。
赵夜阑得空喘了口气,视线变成了俯视,这个角度可以完全清晰地看清燕明庭眼里的迷恋。他捧起对方的脸颊,嘴角弯了弯,低头吻了下去。
外面太阳正烈,屋内两人相拥着,赵夜阑感觉身上快热出汗了,出汗就意味着会臭,他将人推开,若无其事地问起了正事:“赈灾物资都下来了?”
“嗯,朝廷又挤出了五万两,还有一些生活物资,沿途地方官员也募集了一些银子。”燕明庭笑着抬起手,擦了擦他嘴边的水渍,“我是快到京城的时候和队伍碰到的,顺便飞鸽传书让左冉她带着原来那批人一起也来了,然后走的水路,路程会快一些。”
赵夜阑点点头。
“新任知府和丕县知县也一起来了,就在外面呢,要不要去见见?”
“走吧。”赵夜阑刚走两步,突然停住,转过身。
燕明庭险些被踩到脚,见他主动投怀送抱,忍不住将人圈在怀里:“怎么不走了?”
“我还没检查你的情况呢。”赵夜阑捏起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又在脸颊上摩挲了一下。
连日在太阳下暴晒赶路,皮肤竟然还没有黑成炭,只是有些泛红,但是
“你脖子上的红印是哪里来的?”赵夜阑眯起眼睛质问道。
“什么红印啊?”燕明庭摸了摸脖子,“哦,晚上蚊虫多,给我叮咬了好几处呢,后面也有,不信你看。”
他转过身去,露出后颈上的痕迹。
赵夜阑摸了一下,还有些肿胀,这才相信是蚊虫叮咬的,面不改色地往外走去:“走吧,去外面瞧瞧。”
堂中站着一老一少,正在听师爷介绍府衙里的事务。
赵夜阑走出去一看,都是熟人。
长者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前来就任知府一职,都是四品,并不算升迁。只是他祖籍在江南,到老了还是希望能落叶归根,便应承了这一职位。
而年轻一些的人,正是王桂生,因与皇上政见相合,受到赏识,此次正是用人之际,他刚正不阿的性子就正适合如今的江南,便将他派到丕县来任知县一职。
“赵大人。”王桂生率先注意到赵夜阑的身影,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赵夜阑走上前,将他们二人引到后衙去商讨旱灾一事。
“在来时的路上,将军已与我们沟通过情况,有任何吩咐只管提就是。”王桂生没想到自己刚上任,就面临这么大一个难题。
“你来的正好,等会你在府衙拿好官印后,就带着你的人去丕县,顺便带走义舍里的三百人。路线我已经规划好了,你们争取不要让任何人掉队,我会安排运送干粮和水的人来接应你们。”赵夜阑道。
“到达丕县后呢?”
“你再安排丕县的官兵将这些人送到渠州去,银子我清点好了,你到时候给官兵们多付些银钱。再去隔壁县的赈灾点通知负责人,往北边挪一点,接应上这些人。”
“好。”
赵夜阑又将丕县目前的情况告知于他,王桂生颔首,讨论完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领官印,然后又跟着他一起去义舍带人。
义舍里的人一见赵夜阑来了,全都涌上来,热情又期盼地喊着赵大人。
王桂生一不注意,就被人挤到了旁边,而赵夜阑却燕明庭护得好好的。
“安静下来,听我说,现在我们会先带三百人离开这里,送到渠州去,谁愿意去?”赵夜阑说。
大家渐渐静了下来,一时间没人说话,因为他们舍不得离开,在这里找到了活干,还有吃有住,一时半会饿不死。谁知道离开这里,出去会不会面临死亡?
“渠州拢州那边没有干旱,但是淮州这里就说不准了,再熬下去很可能会把这里最后一滴水也抽干了,到时候就只能等死。趁现在还能勉强维持水源的情况下,离开才是更好的选择。你们放心,路上会有人给你们送食物和水,不会抛下你们不管的。”赵夜阑说完,四处看了一下,将王桂生拉到旁边来,道,“这位是新上任的丕县知县,他也会和大家一起离开,这样你们可以放心了吗?”
王桂生道:“不错,我们不会抛弃你们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转移到其他地方去。这周围已经旱了,聚在这里也迟早会坐吃山空的。”
那些人被说动,有人问:“赵大人,你能保证我们路上不会饿死或者渴死吗?”
“只要你们乖乖赶路,不耽误其他人的行程,就会有人按时将食物送过去。”赵夜阑道。
“那我听赵大人的,我去就是了。”
“我们也去。”
“我正好在渠州那边有亲戚,正好去投靠他们了。”
王桂生一边清点着人数,一边拿起本子登记。这时,赵夜阑和燕明庭两人从他身边经过,余光瞥见两人携着手,他一愣,手不自觉划了一下,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二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到了府衙门口,赵夜阑松开手,燕明庭一顿:“你为什么松了?”
“热。”赵夜阑手心里全是汗,“你少在这给我装委屈。”
燕明庭立马破功,笑着跟上去。
新知府已经在师爷的介绍下,将衙门里的事务都了解了一遍。刚松一口气,就被赵夜阑拉去说目前的情况,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将义舍里的人疏散到其他各地去。
他已经拿着银子送去赈灾点,以及派人去其他没有旱灾的地方准备食物和水,随时准备前往接应难民。
“人手和银子物资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你盯好这些环节,不要出任何差错。”赵夜阑道。
“你把这些突然交给我,那你呢?”
“我得去一趟知州,那边形势也不容乐观。淮州这边暂时控制下来了,你也来坐镇了,我再亲自去一趟知州。”赵夜阑不慌不忙道,“燕明庭会给你这边留一些人手,剩下的我们会带去知州。朝廷拨下来的灾银你就用在淮州这方面,我向商户们募集的银子会一道带去知州那边。”
赵夜阑倒是不担心他会在这个时节贪污,此人做事谨小慎微,不会在初上任时就胆大妄为。
早早地用完饭后,一行人赶在傍晚出发,晚上会凉快些。
马车里坐着的是赵夜阑和尹平绿,燕明庭则和左冉在外面看守几大箱银子。
赵夜阑和尹平绿商量了一会到知州之后的计划,随后掀开帘子看外面所经之地的干旱情况。
片刻后,他又看了几眼。
少顷,他再次掀起帘子。
如此反复几次,他注意到尹平绿忍笑的表情,尴尬地解释道:“我只是看看田里的情况。”
“嗯,这一片田还没走完呢,大人你就看了七/八回了。”尹平绿忍俊不禁道,“大人可是在偷看将军?”
赵夜阑哑然,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没多久,手又忍不住去掀帘子,意识到后便放下手,尴尬地摸了下鼻子,装作无事发生。
尹平绿低下了头。
赵夜阑分明看见她疯狂上扬的嘴角。
“”
尹平绿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左冉跟我说,将军其实一直想给你写信的。 ”
赵夜阑一顿,疑惑地看向她。
“不过当时在赶路,又怕你收不到信,就写好后扔进江里了。他每天都催促船夫快一点,都恨不得自己去划桨了。”尹平绿笑道。
赵夜阑微微勾了下嘴角。
“将军还跟左冉说,大人你”
“我怎么?”
“你当众吻他了。”尹平绿捂住脸,“他时常跟副将们炫耀。”
“”
赵夜阑掀开帘子,直勾勾地看着落后几米的燕明庭,对方接收到他的视线,骑着马来到马车旁边,问:“是不是想喝水了?”说着就将水囊递给了他。
赵夜阑喝了一口,不多,又还了回去,道:“你过来一点。”
“怎么?”燕明庭眼睛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后面的队伍,这里有不少人都曾亲眼目睹赵夜阑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他的场面,纷纷露出了好奇看热闹的目光。
燕明庭心猿意马地凑过去,笑眯眯地问:“你这是又想亲我了?”
赵夜阑伸出手,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下。
燕明庭捂着脸,然后装作被亲了一口的样子,重新回到队伍中,得意极了。
深夜,大家原地休息一会,赵夜阑举着火折子,查看附近田地的状况。
燕明庭与他一同转了一圈,回去时,靠在旁边的树下小憩,有些口渴,便从马车里拿出一坛荷花酿喝了起来。
“没有水了吗?”赵夜阑问。
“还有一点,留着给你。幸好马车里还有孙知府给的几坛酒。”燕明庭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赵夜阑看了他几眼,目光落在被酒洇湿的嘴唇上,忽然间凑上去舔了一圈,似乎闻到了荷花的味道。
燕明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随后又猛地大喝几口,殷切期待地看着他。
赵夜阑轻笑一声,却只是抬起头看着满天星斗,看来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燕明庭见他不主动了,索性扣住对方的脑袋,往前一带,就准确无误地贴上他的嘴唇。
片刻后,赵夜阑尝到了荷花酿的滋味,酒香弥漫在二人的唇齿间。
坛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口了,燕明庭问他要不要喝,他正口干舌燥,索性就着燕明庭的手喝完了。
重新出发时,尹平绿离开了马车。如今夜已深,她不便再与赵夜阑同坐一辆马车。
“你骑马没问题吗?”燕明庭确认道。
“放心吧,以前赶路的时候,我也是几天几夜都在马背上呢。”尹平绿笑着走到左冉旁边,对方伸出手,她熟练地上马坐到她前面。
赵夜阑见状,暗自鄙弃了一下自己的身手。
队伍还在继续前行,燕明庭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
不多时,赵夜阑觉得有些燥热,按说这一两口酒不至于醉,但兴许是这天气所致,又或者空腹的原因,他已经开始有些醉意了,掀开帘子连忙喊了一声:“头晕。”
燕明庭来到旁边,看着他泛红的脸庞,立即察觉出原因,也不顾不得其他人的目光,钻进了马车。
“这就醉了?”
“热”赵夜阑有气无力地靠在车厢里,身手去解腰带,外衣却绞住了,怎么脱都脱不下来。
燕明庭只好帮忙把外衣脱下来,赵夜阑扯了扯领口,这才觉得好受些,昏昏欲睡地闭上眼。
燕明庭怕他难受,又拿着扇子给他扇风,对方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睡着了。
燕明庭长舒一口气,继续给他扇风,直到车轮碾到石头,车厢颠了一下,赵夜阑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燕明庭登时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他可能又要做出反常举动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对方张开双手,清凌凌地冒出一个字:“抱。”
燕明庭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抱他啊!
他刚坐到旁边,对方就抱住了他,开始细数他的罪行:“你为什么宁愿把信扔河里,都不寄给我?”
燕明庭一猜就是左冉告密给尹平绿,尹平绿转头就告诉了赵夜阑,他解释道:“我怕你收不到,又怕耽误你正事。”
“你就是我的正事。”
燕明庭睫毛猛地一颤,侧头看着他,嘴角疯狂上扬:“你说什么?”
赵夜阑眨了眨眼睛,却不肯再说了,只是重新找着舒服的角度,最后发现这样坐着压根不好抱,转了个身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
燕明庭将人搂紧一些,免得他栽倒了。
赵夜阑却以为他要摸自己的后背,道:“不许摸。”
“好,不摸不摸。”
“也不许看。”
“不看不看。”
赵夜阑却不信似的,拿起旁边的腰带,将他眼睛蒙了起来。
燕明庭仰起头,冲着他笑了一下:“这么不放心我?”
赵夜阑低头看着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微微眯起眼:“说,信上都写了什么?”
“没什么。”
“快说,是不是想让我动刑?”
燕明庭感觉到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闷声笑了笑,道:“好,我说,信上写的是——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赵夜阑松开手,指腹在他脸颊边流连辗转,细细摩挲,而后搂着他的后颈,低头舔舐着他的唇:“我也想你。”
燕明庭视线被遮挡住,反倒让其他四感更加灵敏了,轻微喘气和水渍声在耳边不断响起,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令他愈发着迷,情不自禁地纠缠着他的舌,掠夺着属于他的空气,手也不自觉摸索了起来。
“啪”地一声,赵夜阑拍开他的手:“说了不许碰后背!”
“哦不好意思,我没忍住。”燕明庭向他保证不会再犯,然后继续亲吻。
片刻后,又挨了一巴掌,燕明庭:“下不为例!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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