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京
寺东桥上,平江河畔。
谢懿德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终于是松开了攥紧的手。许是风太大,竟觉得眼角有些酸。
“小姐,起风了。”玉骨见不得小姐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回吧。”谢懿德揉了揉胸口处正沉重作响地方,迫使自己收回那酸涩感。
这时,远处的车帘像有心电感应般地掀开了,却最终只得到一个转身的背影。
数月后
十多辆装潢贵气的马车停在了一气派的城门口,往来人群纷纷侧目,都不禁想到:这般大场面,或许只在多年前见过等一下,多年前?那岂不是?
众人纷纷停下匆忙的脚步,都窃窃私语起来,若是你仔细去瞧,能发现许多人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神情。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位小厮模样的年轻人,与守门的将士说了几句话。只见那守卫听完神情庄重,连忙叫上身旁兄弟,恭恭敬敬地将城门开至最大,放这些马车进城。
“走走走,跟上。”
“不会是?”
“这阵仗,肯定是!”
车队缓缓驶入城中,许是一连数十辆马车太过招摇,惹得越来越多的行人注目,甚至有许多人都默默跟在马车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不时地伸头向前看去,有些急切,有些期盼。
没错,今日正是谢家到达汴京的日子,比计划中提前了整整三日。
谢家人此刻的内心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忐忑不安也有,激动兴奋也有,但更多的,是久违的,对故土的思念,在这一刻似乎终于得到了圆满。
不声不响地,密集的人群中有几个身手敏捷的悄悄离开。
“小姐,咱们能掀开帘子看看吗?”怜儿身着丫鬟服饰,坐在马车中的右半边,忍不住开口问道。
“怜儿,你怎的还如此不沉稳?”坐在她对面的玉骨一个眼风扫去,怜儿不由地撇了撇嘴。
中间的谢懿德笑了笑,随即示意暗影掀开帘子。
“谢小姐。”怜儿立马高兴起来,还故意冲玉骨使了个鬼脸。
“”玉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头却也是忍不住向外面瞧去。
“哇!这就是汴京啊!果真繁华!”怜儿只是快速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
仅是一眼,就能看到街边高高扬起的商铺旗帜,绚烂的阳光洒在行人满脸惬意的脸上,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定是十分自得。
“怎么不多看会儿?”谢懿德问道。
“我们刚到汴京,还是不宜太过张扬,且小姐是女子”怜儿磕磕绊绊地说出心中所想,言语间与几月前已有了很大不同。
“不错,母亲的教导果真有用。”谢懿德忍不住赞叹道,如今自己这三个丫鬟光是看面上,倒是看不出有何不妥了。
暗影或许是受过训练,身上那股子肃杀之气隐藏地得十分得应手。怜儿在嬷嬷的教导下看起来也沉稳不少。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怜儿一定不会辜负小姐一片苦心的!”
“打住,待会回到府上稍作歇息,我带你们去街上逛逛。”
“你们去,我留在府上收拾。”暗影开口说道。她前些日学的快速整理的法子得复习一下了。
“暗影,你别整日里冷这个脸好不好?小姐好心带你出门你还不乐意上了?”
“玉骨,我看你这两月是半分沉稳都没学到。”谢懿德收起笑脸,冷声道。
“奴婢知错。”玉骨低下头,不再开口。
“原先谢府的下人都没带走,府中上下,自有他们打点。”谢懿德解释道。
“是。”暗影点点头,暗自盘算着怎么复习。
谢懿德来回看了看三人,清声说道:“汴京的谢府不仅有我们一家,还有二叔,三叔两家。不过你们只需记得,大齐向来尊卑分明,以嫡长为上。”
“在谢家,父亲与我都乃嫡子。因此,你们身为我的丫鬟,不需向谢府其他人殷勤谄媚,但也切不可觉得高人一等从而惹是生非,给我丢脸添乱。”
谢懿德知道,母亲一定将这些话说给她们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身为贴身丫鬟,出门在外,你们代表的是我的脸面,亦是谢家的脸面。言谈举止都需慎之再慎,莫要平白惹了麻烦。”
“谨遵小姐教诲。”
马车越走越慢,一路上没怎么拐弯便到了地方,然后稳稳地停下。
三个丫鬟先后下了车,不禁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车队的后方聚集了乌泱泱的百姓民众,在看到马车停在谢府后,这人数还有明显上升的趋势。
而车队正前方,也聚集了不少人,衣着华贵,有男有女,应当就是小姐口中的谢家旁支。因着离得有些距离,所以并不是很能看清他们的长相神情。
她们所在的马车处在正中间,也是最安全的位置。其他人的马车更靠前,因此等谢懿德下车的时候,就看到祖父祖母一行人已经在前方向她招手了。
谢懿德点点头,径直朝前走去,身上的浅绿碧纱纹双裙在走动间,划出优美的弧度,在这已经有些热的天气里,显得飘逸清爽。
谢懿德刚侧了侧身子,准备行礼问候,就被面前的人打断了。
“诶唷,这四年未见,懿儿可真是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了。”
“可不是吗?慕烟,你瞧瞧你姐姐,真是越长越漂亮!”
说话的二人分别是谢家二房与三房的正室,两人是一对表姐妹,分别叫做陈瑛与陈涵。长得也有些相似。浑身穿金戴银,看来这些年在这汴京城里过得十分滋润。
“懿儿见过二叔三叔。”谢懿德并未接她们的话茬,而是向一旁的两个中年男人行礼问候。
“诶!懿儿这身子可有好利落了?”
“这一路颠簸,一定辛苦了吧。”
稍胖一些的是老二谢宏元,矮一些的是老三谢宏志。这两人乃是谢渊庶弟之子。
当年那位三老太爷走得突然,只留下两个年幼的儿子在府上。二人又自幼丧母,年轻的谢渊心生怜爱,便将二人接到府中抚养长大,从小也与谢安之一同上学。
不过这二人皆没什么大志与本事,如今也只堪堪得了个七品官做着,平时的吃穿用度,也都需靠着谢府才能勉强维持。
好在谢家家大业大,倒也不缺这几口饭吃,也就一直将他们养在谢家,到结婚生子也未曾自立门户。
“多谢二叔三叔关心,懿儿身子已大好。”
“那就好那就好。”二人尴尬地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怎么这么多百姓聚在这里?”谢安之皱了皱眉,问道。
“大哥,您可不知道,自从前些日子大伯您们回汴京的消息传入坊间,就天天都有百姓在城门口或者谢府前蹲着等呢!”二房的陈瑛满脸笑意地说着。
谢安之与父亲对视一眼,点点头,就朝着人群处走去。
周围的百姓安静下来,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
“各位街坊百姓聚集在我谢府附近,可是有何事需要帮助?”谢安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楚。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眨眨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伙伴,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说道:“谢大人!我们我们没别的事情,就是咱们汴都的老百姓们,一直盼着您们回来呢!”
“是啊!谢大人!你们一家都是活菩萨!我们都等着您们重回汴都施恩于我们呢!”
“对啊对啊!您们可回来了!”
“当年城东闹疫病时,是您们一家出手相救,没有放弃城东的百姓,给我们这些人免费请医师,这才救了大家的性命,我们一直都铭记在心!”
“我爷爷那时闹饥荒,还是谢太傅亲自摆摊施粥,将府中的粮食与我们这些人分食,才免了许多人被饿死!”
“谢大人,当年你们走得匆忙,百姓们都没来得及好好送送你们,就想着你们何时回来,我们汴都的百姓们好好庆祝庆祝!”
众人七嘴八舌,也算是将事情交代了个明白。
谢安之了然地笑了笑,随即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声说道:“各位邻里百姓们,我谢家既被大家称作大齐第一世家。在其位,谋其事,谢家所做,皆是本分。大家盛情,谢某在此谢过,亦深觉荣幸。”
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今日舟车劳顿,实在无力接待诸位,不如各位等我们休整几日,到时谢家会大摆流水席,与各位同庆。”
“是是是!谢大人他们一路一定辛苦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谢大人你们好好休息,对了,谢大人!你们不会再走了吧!”
“不会了。”谢安之看着人群中问话的那年轻人,认真地回答道。
众人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便渐渐散去,偌大的府邸门前,终于清净了许多。
“诶呦别愣着了!快进家里吧,正好晚膳刚做好”二房的陈瑛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妥当,这到底是人家的府邸,她搞出了一副她才是主人家的感觉。
“府中的院子什么的每天都派人打扫着呢,就等着你们回家呢!”陈涵笑着接过话茬,看着很是亲切。
“辛苦了弟妹了。”程氏点点头,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嫂子这说的哪里话?一家人嘛!都是应该的,应该的。”陈涵的嘴角扯得更大了,即使那双眼睛和那笑容很是不搭。
谢懿德不露声色地翻了个白眼,随即说道:“祖父祖母,父亲母亲,懿儿刚刚一路上看到了很多新鲜的玩意,这一时兴致上来了,心痒痒得紧。不若你们先回,懿儿想去街上逛逛,稍后便回。”
“你这孩子,这里可不是苏州。”程氏皱了皱眉头,就要拒绝。
“难得懿儿不想着整日呆在家中,便去吧,早些回来。”谢渊点点头,示意她快去。
谢懿德笑着称是,行了一礼后便领着三个丫鬟快速消失在众人眼中。
“姐姐一介女子,独自一人出府不太好吧。”女孩子独有的清脆嗓音霎时传来,语气全是关心。
“后头跟了仨丫鬟被你吃啦!”谢凌恒看都没看自己这个三妹,不留半分情面地怼道。
“大哥恕罪烟儿只是关心姐姐。”谢暮烟那张温婉可人的脸上像是被吓到了,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的其他人也面容尴尬,这话可不像是谢凌恒能说出来的话。可人家亲祖父,亲爹都看不出大惊小怪,他们也不好作声。
“走吧。”谢渊带头,径直走进府中,随后其他人也跟着走了进去,谢暮烟愣在原地,只觉得脚上像被人扎了钉子一般,有些挪不动步子。
“庶女就是庶女,况且还是谢家的旁支。别觉着自己过了几年舒服日子,就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谢清怡,你哪来的资格教训我?”谢暮烟脸上那副温婉可人的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么看着倒是与她那母亲有些像。
谢清怡没搭话,只是抬头看向了那刻着大大的谢府二字的牌匾,碎发遮住的眼睛里,尽是晦暗不清。
“毛病!”谢暮烟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骂咧咧地进了府中。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谢府门口,转眼间已没有了人。
“我只是在提醒自己。”也许是晚间清爽的风传来的呓语罢。
“小姐,汴都果然繁华似锦!与苏州完全不一样呢!”怜儿看着热闹的大街,笑得很是开怀。
“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条梭仪街还不算是最繁华的呢,等你何时见到了朱雀大街,何时能站在权倾楼上眺望整个汴都,那你才能真正知晓,我大齐泱泱大国,为何选汴都为首,在此受万邦朝拜,受万民敬仰,何等荣光!”玉骨满脸骄傲地说着。
“那我们现在要去吗?”怜儿听了两眼放光,急切地问道。
“朱雀大街乃是通往大齐皇宫的路,哪是寻常百姓能走的?不过啊,你命好,遇上了当朝第一世家的嫡女,自然是有机会见到的咯!”
“那权倾楼呢?今日能去吗?”
“权倾楼,所谓权倾天下四字!那可是在皇宫里的,唯有皇上才能去的。”
“那你在这吹个什么劲,我还以为你去过呢!”怜儿一脸鄙夷地看着得意洋洋的玉骨。
“诶你这个人,我好心好意给你解释,你还嘲笑起我来了?”玉骨作势就要伸手打她。
“好姐姐,好姐姐,我错啦!”怜儿赶忙扬起笑脸,笑嘻嘻地撒着娇。
“哼!”玉骨挑挑眉,倒是放下了手。
“行了,今日本小姐就带你们好好逛逛这天下第三街,如何?”
谢懿德微扬着头,倾城的容颜和着傍晚的朝霞,没喝酒都有些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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