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落叶飞舟
铁索横院。
一条条粗大的铁链悬浮于空，与小院中的山石连接，将这座书剑山中最高之处牢牢护住。此时，两个容颜秀美的年轻女子站在小院中，好奇打量一条条直通洞顶的奇异铁链。
花裳缩缩脑袋：“姐姐，咱们真要闯三关啊？这么高如果掉下去，会受重伤的。”
花衣轻哼：“再过几天，落叶山弟子就要出发前往试炼之地，我们好不容易斩掉那头凶兽得到一次闯三关的机会，定然要全力以赴。”
“可，可那头凶兽不是母亲出手帮我们……”
“住口。”
花衣狠狠瞪了花裳一眼，见左右无人，松了口气，小声骂道：“死丫头，笨死你算了，这种事能说出来吗！”
花裳低下头：“一定要闯吗？可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很难闯过去，而且万一真闯过去，我们……可就回不来了。”
握紧拳头，花衣坚定道：“闯！玄灵三关是叶落副宫主亲自设下，只要我们能通过，就有很大可能拜入赤羽宫。回不来又如何，母亲为了我们身负重伤，就是不愿我们一辈子平庸，叶落岛虽大，但到了我们这一境界，也只是一座海岛罢了。”
花裳垂下眼帘，身体微微颤抖，沉默不语。
花衣轻叹口气：“总要试一试，我们两姐妹如今已踏入至武境，如果放弃这次机会，下一次还不知要到何时。留在这儿，哪怕穷尽一生也最多达到至武境巅峰，不到赤羽宫，我们永远无法突破。”
“外面的世界，精彩的世界，就和我们再没有缘分。”
花衣牵起花裳纤细的手掌，柔声道：“裳儿，全力拼一拼，失败也就罢了，可如果成功，我们就有可能成为练气士。我们两人中只要有一个成功，这叶落岛想来不也就来了，还能再见到母亲她们。”
花裳抬起头：“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是我不争气，不想上进，让姐姐耗费好长时间来劝我。”
花衣摸摸身前女子的小脑袋，轻笑：“我当然要对我的天才小妹妹好了，我们姐妹进入书剑山后一开始不也是被欺负，可裳儿见不得姐姐受委屈，苦练武学，后来帮了姐姐好多。”
花裳不好意思低下头：“哪有，都是姐姐宠我，上次在舍弓山，姐姐不也绕了那孩子一命。”
花衣冷哼：“还说，按我的脾气，胆敢偷窥我姐妹沐浴的小贼就该直接掌杀，亏你还为他求情。”
花裳嘻嘻笑：“好姐姐，那孩子一看就是从山上掉下来的，我们捉住他时还迷迷糊糊，肯定没看到，把他送到黑铁林惩罚几日也就好了，而且姐姐你不是都把他打成猪头了。嘻嘻。”
见妹妹笑的没心没肺，花衣无奈摇摇头，带着妹妹来到小院房中，语气恭敬。
“沐大人，书剑山飞叶部，花衣，花裳，愿闯玄灵三关。”
书剑山是叶落岛真正精英所在，各部与外界独立，入书剑山后，无论何等身份和修为，都要一步步爬升，其中的残酷现实，远超外界想象。
可也唯有如此，才能培养出真正可以踏入修真界的强大武者。
房门轻开，紫衫女子走出，看了两人一眼：“飞叶部已告知于我，随我来吧。”紫杉女子说罢领着两人向房屋后走去。
那里，一条条摇曳如彩绳的铁链罗列，如一张通向山外的彩色之网。
“玄灵三关，只可进不可退，沿着彩链上行，依次经过身、气、灵三道考验，你们两人选择一同闯关，难度亦会加大，确定如此？”
花衣花裳对视一眼，花衣郑重道：“沐大人，我们姐妹自小一起，能力偏重互补，故而一同闯关。”
紫衫女子点头，道：“好，玄灵三关每闯过一关都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会知道下一关自己要面对的考验，若觉无望，便跳下彩链，前两关我能救你性命。”
花衣花裳忙道谢。
这非客气。
玄灵三关的危险很大，若从彩链上掉下，会遭受异力重击，便是普通至武境武者也很难活命，整座叶落岛，也只有极少的几人才有能力救人性命。
这位沐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否则，闯关之人死亡几率极高，闯关人还会再少数成。
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坚决，深呼口气，两人毅然决然踏上铁链。
叮铃铃，铁链微微摇晃，数十条各色铁链交缠错杂，一直延伸向洞中最高最远之处，两人只是才走了十几步，便感觉链条上或热或寒，踩踏上去经脉微微疼痛。
周围彩雾缭绕，渐渐遮挡视线，将这条彩链之路映衬的孤悬高空，危机四伏。
两人牵紧手，毫不迟疑，一步步踏入彩雾深处。
……
紫衫女子看着彩链的反应微微顿首。
不愧是书剑山近些时日据说连战剑擂十八人而胜的花家女子，无论实力还是应对武学都是上佳。以她守关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两人通过玄灵三关中的身、气前两关应当不成问题，只是那最后的灵之一关，依然难说。
小院中一座房门打开，黄衣女子带着白袍少年走来。
“姐姐，可以进去了吗？”
“不，等一下。”
紫衫女子轻抚彩链，闭目感知。
一刻钟后，紫衫女子睁开眼：“那两人已经踏入第三关，你现在进去不会再影响她们，去吧。”
沐小湖闻言起身，和崖默对视了一眼，忽的轻笑：“好了，该说的都已经和你说了，你天赋绝伦，在赤羽宫好生修炼，别忘了我的事就好了。”
“去吧。”沐小湖再次蹲下，轻声道。
崖默深深看了眼山石上的黄衣女子，心中竟意外的有几分不舍。深吸口气，提起刀，背在身后，不再犹豫，踏上彩色链条。
彩雾缭绕，令人视线不清。
再次回头看去，小院中的身影已然只有模糊的身影。
“我会回来的。”
崖默轻声道，回身一步步向前走去。
……
声音传入小院，近乎消失，但小院中的两位女子皆是至武境的强大武者，自然都能听清。那话中的承诺和……坚定。
山石上的沐小湖嘴角勾出一道弧度，眼神柔和。
紫衫女子却眼神平静：“男子的话不可信，小湖你不要有太大希望，我帮你是为了一线希望，可还是想要你能真正沉下心，以你的实力，完全不需要在黑铁林那样的惩罚之地看守。”
“可在那里，我才能忘却浮华，老老实实的修炼。”
沐小湖轻声道。
紫衫女子摇摇头：“随你吧，有我在，总不会让你有危险，也希望他能不辜负天生灵体的名声，帮你办到那件事！”
“不是我，是我们。”沐小湖执拗道。
紫衫女子一怔，闭上眼睛，轻笑：“对，是我们。我要用‘守关石’影响玄灵链，你也准备一下吧。”真力射出，一块彩色的晶石似乎听到召唤，从地下钻出，落在紫衫女子手中。
沐小湖坐于山石，远眺已然成为一片云海的彩链和其中她看不到的少年背影，呢喃着谁也听不到的话语。
……
玄灵三关的考验比崖默想象的要简单。
“身之关。”
彩链悠长，彩雾亦时时变化，脚下的彩链时而滚烫，时而极其冰冷，彩雾中时而有一股股奇异的力量涌入体内乱窜，对武者的经脉锤炼灼痛。
但，对崖默却无甚作用。
百脉俱通，死气毁灭，生机重塑，崖默的经脉早已非日曜境武者所能比，甚至可以说已经达到凡人极限。灵力淬炼，妖力锻炼，生死塑造，绿色树叶亦曾放射过无法计量的力量。
这对凡人武者来说是困难甚至危及生命的经脉淬炼，对崖默来说只是各种力量的流经和证明。
他，已非凡人。
……
“灵之关。”
彩雾幻化，彩链前方出现一条宽阔却凶险的道路，刀枪棍斧，弓箭恶兽，更有一位位雾气之人演练各式武学，阻拦去路。
每一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很强大，最低也是先天境，更有不少至武境。
崖默看到很多熟悉的武学。
“火焰刀。”
“牛踏镇山腿。”
“天煞剑法。”
“至金轮印。”
“……”
叶落岛上所有的武学都在显露自己的威力，看到此景，崖默也明白为什么沐小湖说他在这一关需要帮助。
如此多的强大武学，在充分发挥威力的情况下，纵然是至武境武者，又有几人能通过？
想到先前紫衫女子说的那两名女子已然通过前两关，崖默暗暗佩服。
以他的修为，若是《小元气诀》再熟练些，能掌控更多元气，更多变化，他有信心能轻易通过此关，只是现在。
还是太早。
彩链微微晃动，通道中的武器和人影突然模糊很多，许多武学甚至消散，崖默知道，紫衫女子已经出手。
不敢耽误时间，崖默拔出背后钢刀，飞驰而上。
蓝影刀芒横斩，破开拦路的身影。
但，通道突然一震。
彩链仿佛感知到不对劲，挣脱控制，消散的身影又渐渐成形，一位位强大的身影愤怒咆哮。只是此时，崖默已然趁机来到通道末端。
一声怒吼，最后拦路的的一位雄壮身影大掌开合，气势磅礴如河，明显是一位至武境的武者御使强大的武学。
崖默疾驰而上，见最后一位拦路人，明白刀芒破不开至武境武者的攻击，索性将刀背回。
双掌虚凝，璀璨云气弥散，崖默全力推出，骤然旋转轰鸣，如一颗耀眼的水晶球，轰隆射前，速度极快。
轰！轰！
雄壮身影与其对撞，劲力勃发，二者皆轰然消散。
踏出通道，眼前是一片崭新的天地。
花衣花裳面色苍白身体颤抖，极力想要控制半空中的那一缕极淡极淡的光芒，那光芒极淡，却比内力和真力强大不知多少。
强大到能靠自身力量通过灵之关的两女尝试控制这种力量亦十分吃力。
听到动静，两女转头，惊愕的看着一位有些熟悉的白袍十年闯入这里。
而崖默，盯着半空中的光芒，嘴角苦涩。
原来是它！
沐小湖说的最后一关中由练气士留下的宝物亲自挑选，原来指的是它！确实可以说是宝物。只是，它的话，崖默根本不需要沐小湖和紫衫女子那样帮助。
可他现在，却无法告知两人。
半空中，赫然是一道崖默极其熟悉的光芒，就在不久前，他还掌控着这种力量，因为那是练气士不知如何留存保持的，一缕……灵力。
突然。
彩链巨震，彩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那一缕灵力似是受到什么外力的压迫，发生巨变。崖默叹了口气。
迟了！
……
“大胆。”
“你怎敢如此！”
“给我拿下。”
书剑山中，巨大无比的城池里，最高处发生的变化许多人都能看到。先前的彩雾缭绕虽然绚丽，但附近之人皆知那是有人在闯三关。
她们事前已经知道。
可当彩链震响，彩雾莫名消散之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
这种异象，是有人在强行让“玄灵链”改变，在让玄灵三关改变，使得通过之人可以轻松通过三关到达落叶山。从前也有人这样做过。
可，这样强行扭转的代价，是彩链失效许久，甚至可能赶不上下一次的试炼。
这对书剑山是巨大的损失。
而能这样做的，只有此时掌控守关石的守关人——沐小灵。
一道道强大的身影从城池各处冲出，包围铁索横院，几道气息异常强大的身影冲入小院，瞬间发现沐小湖和紫衫女子。
远处，彩链之上。
那一道灵力已然变化，御使化生彩雾的法器托起白袍少年和两个女子飞向高空，冲入洞顶的黑洞之中，轰隆隆的破石声传遍书剑山。
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小院中强大的身影越来越多，皆冷冷看着两人。
紫衫女子面色苍白，嘴角带血，摇摇头：“到底是练气士留下的玄灵链，我有‘守关石’在手，强行控制也太勉强，幸好一切顺利。”
进入落叶山，或者说落叶飞舟，便已成定局，
旁边有身影冷冷道：“一切顺利？沐小灵，你和沐小湖犯下如此大罪，以为我们会轻易饶过你？”
另一道身影轻叹：“小灵，小湖，你们这样做可是断了我叶落岛一代人的机会，你们都是女子，怎么忍心。”
“少扣帽子。”
沐小湖冷哼道：“下一次试炼说不准在什么时候，而且这次我姐姐几乎承受所有的反噬，玄灵链过几年就能恢复。你们倒是也想改变玄灵三关，可又有几人能办到？这次我们是强行帮了一人，可也让临雁殿的两个丫头占了便宜……”
“好了丫头。”
苍老的声音传来，一位苍老佝偻的身影走上前，身边的人忙小心扶住，苍老身影沉声道：“我知道你帮的是谁，奇阁的丫头先前已经向我求情，说那是她奇阁这一代好不容易才培养出的年轻武者，让我网开一面。”
“天生灵体啊。”苍老身影叹了口气：“可惜了，不过你这样对他，想必他也能念几分旧情。”
沐小湖和沐小灵对视一眼，看向苍老身影。
“只是，此次事大，还是要严加惩治，你二人可心服？”
几道身影将两人押走。
只是，这里的人都知道，沐小湖先前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而且……有沐小灵在，加上这位苍老身影的话。她二人会受些苦，却无关紧要。
还有，天生灵体？
一位气势凛然的身影道：“花衣花裳便算了，可那位天生灵体也进入落叶山，还太早了，怎么办？”
苍老身影平静道：“罢了，进去就进去吧，多了两人入落叶飞舟，我们还是要承小灵小湖的情，至于修为差了些的天生灵体，小湖她自有安排。过些天，正常前往试炼之地，只望这次，能有更多弟子拜入赤羽宫，壮我叶落岛的威名。”
周边身影诺然称是。
……
灵力驱动法器上升，破开不知多少石壁，冲开壁垒，带着三人一路疾驰，飞离这座剑状的巨大山峰。很快，书剑山在三人脚下。
法器继续向上飞去，大地上的山峰渐渐模糊。
高空，云雾缭绕。
一座落叶状的低矮山峰出现，山峰不大，远小于巨大的书剑山，可漂浮于空却让它显得有些神异。形同落叶，正是书剑落叶楼两山之一，也是整个叶落岛最重要的地方——落叶山。
在书剑山高层口中，它还有一个名字——落叶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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