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献计失败
听闻，邯郸附近的乡邑已经有老人为了把粮食留给前线的孩子而活活饿死了。
长平的军队也出现了粮食不足的问题。
赵屹决定带着踏碓去拜见赵王。
此时的赵王宫里，赵王的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位老人。
一位是赵国的前任国相，蔺相如。
他在任的几十年里，赵国成长为了一个当之无愧的强国。不过，人都有变老的时候，现在的蔺相如已经不如从前那样精力充沛了。
如今的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偶尔咳嗽的时候肩膀微微颤抖，其他时间则不怎么动弹，天气越来越凉，他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赵王偶尔会召见他，请教他一些问题，不过赵王看到老人虚弱的样子，这样的事也很少发生了。
另一位则是赵国的现任国相，田单。
田单是齐国的复国大将军，曾经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即将灭亡的齐国，后来他的功绩遭到了齐王的忌惮，被齐王以赵国十五座城池的价码卖给了赵王。
赵王很尊敬他，封他为赵国的国相，可他自从来到赵国后，没有为赵国出过一条计策，很多大臣对他不满，觉得他不识好歹，他却不在乎。
大多数时候，他都闭着眼睛，别人说话他很少理会，就连赵王的面子都不给，赵王也拿他没办法。
王宫武士向赵王禀报：“上君，马服君之子的门客赵屹请求拜见！”
武士的手里还有一卷竹简。
赵王看到是马服君夫人的举荐信，正犹豫要不要见，便随口问身边的两位国相，然而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哪一个回应他。
蔺相如似乎是没听到，田单则是听到了，不想搭理。
赵王有些尴尬，挥挥手，宣赵屹进来。
赵屹来到宫殿，赵王看到赵屹长相英俊，不禁从不怎么在意的态度变得正色起来。
“你就是赵屹？”
赵屹俯身拜见，“庶人赵屹，敢问上君毋恙？”
赵王和蔼地说：“寡人无恙。听闻你是马服君之子赵括的门客，找寡人是为了什么事？”
“我有一件东西想要献给上君。”说罢，赵屹让默把踏碓扛了上来。
赵王看着这个形状酷似桔槔的物件，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东西叫踏碓，可以用来舂米，用它替换石臼可以提高舂米的效率。”
赵王一听是农具，顿时就没什么兴趣了，敷衍地说：“哦，原来如此。”
赵屹看到赵王没什么兴趣，便说起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上君，我听闻赵国每亩田地可产粟一石五斗，稻二石，令一身体康健的年轻女子使用普通的石臼舂米，从昧旦到日出这一个时辰里，可舂米八斗，且米质粗糙，常常带有麸皮和米壳，但是如果使用这踏碓舂米，相同的人在相同的时间里，可舂米一石三斗到一石六斗，速度翻倍，且很少有麸皮米壳。如果令百人用踏碓十日内每天舂米四个时辰，可以比原先多舂米三千石。”
赵屹说完，赵王愣了愣，并不是被赵屹的话震撼到了，而是他的心中完全对田产这方面没有概念。
每年上缴赋税的事都是国相负责的，田单是个将军，且心不在赵国，自然不愿意管这个，收赋税便由内史和田部史操持。
赵王只要看到国库的粮食充足，且手下的宗室不到他这里来闹，他就不再过问了。
不过，赵王虽然对这件事无所谓，一旁的蔺相如却抬起了眼皮。
他缓慢转头看向田单，发现田单果然也在看他。
于是，蔺相如开口问赵屹：“果然有这样的效率？”
赵王原本不在意，可两位国相都有了动作，他也是十分有眼色的，吩咐道：“不如就让人当场试一试罢。”
赵屹：“唯。”
内官叫来两名体型差不多的舂米宫女，搬来杆臼，令她们一人用石臼，一人用踏碓，同时舂米。
两名宫女都是犯了律法的隶妾，受罚每日负责舂米的工作，一开始两个人都有些忐忑，被内官大声呵斥后才开始舂米。
起初两人的效率差不多，只是用踏碓的那个要轻松一些。
一刻钟后，用石臼的那个宫女手上动作明显迟缓下来，而用踏碓的那个依旧很轻松。
半个时辰过去了，两名宫女的状态截然不同。
内官叫停，令人上前测量两人各自舂了多少谷子。
一测便是一惊，“石臼舂米三斗，踏碓舂米……五斗三升！”
这还只是在不熟练的情况下，如果熟练的话，七八斗完全不成问题。
“大善！哈哈哈！”赵王很高兴，“寡人的军队有粮食了！”
赵王的这个想法倒并不是异想天开，因为运给军队的粮食都必须是舂好的，总不能叫士兵一边打仗，一边等到吃饭的时候还要舂米吧。
但是由于舂米效率低而工作又十分辛苦，各国时常不能按照政令上的要求完成舂米的数量，便会将没有舂好的米和舂好的混合在一起缴纳，麸皮和米壳也能抵消一些重量。
所以有时候并非是前方的粮食不够，而是士兵们从军粮里挑拣出不带壳的粟米，能吃的根本不够。
而更可悲的是，由于官员们也知道生产力完全跟不上需求，也就默认了百姓可以用一部分不合格的米来充数。
如今有了解决的办法，可以说是解决了一大燃眉之急。
赵王大喜，当即下令工师们大量制造踏碓以舂米，并重重赏赐了赵屹。
————
赵屹回来了。
赵澹兴冲冲地跑过去，想问问今天“面圣”的成果怎么样，结果跑过去一看，老父亲的脸是垮的。
情况不太妙。
赵澹抱住老父亲的大腿，“父亲，你抱抱我罢？”
赵屹看到可爱的儿子，心中的忧虑稍微冲淡了一点，依言将赵澹抱了起来，但还是没有灵魂的样子。
“父亲，大王斥责您了吗？”
赵屹看到儿子关心自己的样子，最终笑了起来，“大王没有斥责我，只是……”
“只是什么？”
赵屹心里苦，想了想还是向儿子说了当时的情况。
赵屹今天去拜见赵王，目的不完全是献出踏碓，而是为了借踏碓向赵王提出捐粮的办法。
赵国求和会失败的理由赵澹只告诉了老父亲，以赵屹的性格，他自然不会不管。
只是结果万万没想到。
“不知为什么，大王不同意我的提议，他对踏碓很满意，可当我提到向赵国的贵族征集粮食来供给前线的时候，大王很不高兴，并命令我不许再提。我不明白，我问过马服子，他说他是愿意将收来的赋捐献给前线的，难道其他的贵族不愿意吗？赵人难道不希望赵国赢吗？”
赵澹听明白了。
原来老父亲还是跟赵王说了让赵国贵族捐粮的提议啊，赵王怎么可能答应嘛，赵王还在对议和抱着幻想呢，更何况，不到万不得已火烧屁股的地步，赵王怎么可能去劳动贵族们？
稳定宗室、贵族对诸侯国的王来说是很重要的，王位还要依靠他们来巩固呢。
老父亲还是一根筋，他的脑子根本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他问了赵括愿不愿意捐粮，赵括说愿意，他就以为其他贵族也愿意，赵王也愿意，殊不知这个想法实在天真。
赵澹正想卖萌安慰安慰心灵受创的老父亲，忽然院子外喧闹了起来。
不会又有刺客吧？可现在是白天啊。
赵屹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大堆人，大约十数人之多，有几个手里还牵着毛驴，想必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
赵括回来了，刚才似乎正准备进门，结果就被这群人团团围堵住了。
“马服子，我听闻您抓住了来刺杀您的秦人，但您没有杀他，您真是一位仁慈的君子！”
“我听闻马服子不杀刺客，是为了使刺客回去告诉秦人，自己的才能不足廉颇将军，秦人使用离间的手段是不能得逞的！”
“我要追随马服子！”
“我也是我也是！”
“我们仰慕马服子您的贤能，请您留下我们为您奉献微薄的力量罢！”
这群人大多是游侠豪客，嗓门很大，七嘴八舌地说着，把赵括夹在中间，眼睛里充满了对赵括的推崇。
赵括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手足无措起来，目光一转，终于看见了救星。
赵澹惊讶于这消息走漏得可真快，便听到了赵括求救的声音。
“老师！老师救我啊！”
他喊的是赵屹。
几天前赵括就拜了赵屹为师了，当时赵屹打死不肯，赵括却打死也要认他做老师，很是纠缠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赵屹只得接受了。
赵括的声音惊动了游侠豪客们。
赵屹一怔，只见那群人“唰”的一下齐齐回头，看向了自己，好似眼睛发光。
“马服子的老师啊，这就是马服子的老师，居然这么年轻！”
“能教出马服子这样君子的人，想必也是一位懂得世间真理的贤人！”
“我听闻古贤人都像先生一样姿仪俊美，先生，敢问您的姓名，我请求做您的门客！”
那群人仿佛化身山里的饿狼，眼神狂热，纷纷向赵屹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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