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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可触碰


花朝后悔了。

        别问,问就是特别后悔。

        应该谨慎一点的,更不应该刺激他的,不然就不会落成现在这个局面。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花朝抱住许钧生说了那句‘有点想你了’后,许钧生就抱着花朝呆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随后,许钧生将她掂了一下,调整了抱姿,才一步一缓稳稳当当地走到了石阶顶端。

        其实愣住的不止许钧生一人,花朝也是下意识说出口的。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了,久到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了。

        花朝对他的感情很特殊,特殊到扭曲。

        的确,花朝活这么久,追究其根本,的确有小仙君的缘故。而花朝的脾气开始反复无常,也的确是因为‘许钧生’。

        实际上,在花朝的生活中,除了一些不可避免的任务,她很少主动与活人接触。

        她本就是煞气的容器,身边的磁场也总是变化无常,走在哪里都会让人莫名的不安,让人想要逃离。虽然她身上现在已经只剩下那么一点点的煞气,但在一起久了,也会让人不舒服。

        而且,自从一百多年前,‘许钧生’惨死之后,花朝更是主动避免了所有的活人接触,她怕自己真的会影响到其他人,不论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

        陪在花朝身边的人不多,香檀算是唯一的常驻嘉宾。她伴在花朝左右五百余年,也是因为没有体温啊。连香檀都是这样,就更不用提谢氏夫妇等人了。

        小白倒是为数不多的可以亲近花朝的小动物,可那也算是花朝的孩子啊,只不过别人喂奶,她喂得血罢了。

        山里的大小只动物都不敢往她身边凑,就连鬼魂也不喜欢往花朝身边凑。将她身上的煞气等比兑换鬼气,重比一方鬼王,怕是不要命的才敢找她吧。

        可这样悲哀的事实,直到救了小白的那段时间,花朝才在谢必安闲聊时无意间得知的。她也才堪堪明白,为什么来了北禁山没多久,谢范二人就来找她。

        但她又不是一直住在山上不动,她也要下山去帮范无咎他们,解决一些活人才能做的事。

        正常来说,花朝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可以克制煞气的。但如果情绪暴动,就很可能会失控,进而伤及无辜。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花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跑到东海去小住,直到遇到了一位善良的鲛人才结束了东海之行。

        那漂亮得像精灵一样的鲛人,送给了花朝一颗晶莹的眼泪,也就是现在花朝出门就背在身上的小包挂坠。

        世人只知鲛珠精美珍贵,佩戴它下水可以像鱼一样呼吸,却不知鲛珠的另一作用。它可以掩盖浓重的阴气煞气,甚至掩盖福泽也不在话下。大奸大恶的人和福泽深厚需要隐藏的人,都很喜欢佩戴鲛珠,花朝也不例外。

        倒不是家里没有可以掩盖煞气的物件,只不过花朝都不怎么喜欢。何况她有大把的时间,亲自去求来一颗也就只能算是个消遣罢了。

        花朝太久没有拥抱过温暖了,太久了。她是真的很想念。

        想念被拥抱的感觉,也想念温暖。

        而这历来不可奢求的怀抱,‘许钧生’给过,或许也只有他能给。只有他在身边的时候,花朝才觉得自己是个人,是个有体温的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许钧生才可以在花朝身边放肆,却依然完好无损的原因吧。

        但此时此刻,花朝觉得自己说的那句话,后劲好像很大。两人已经并排坐在亭子边的长凳上,长达十分钟了。她偷瞄了许钧生一眼,表情依然有些呆滞,似乎还没有平复心情,要不要解释一下呢?

        她有些犹豫地咬着嘴唇,但——解释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吧。

        毕竟小仙君这辈子都快三十岁了,不可能还是单身吧,可别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让人误会了。

        就在花朝酝酿着开口时,许钧生却率先问了出来:“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啊我们,见过吗?”许钧生终是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花朝看着许钧生认真求解的眼神,有期盼流转其中,可很快又被藏了起来,消失不见。她不禁呼吸一滞,心想‘我能不认识你吗?’但是不能告诉你罢了。

        “没见过,我刚刚,有点认错人了,抱歉。”

        “你在透过我看其他人吗?是你爱人吗?”言语间充满唐突和尖锐,可偏偏许钧生有点气不顺,并不想再做解释。

        “不是爱人,只是故人爱人,您说笑了。”花朝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眼中孕育着无声的风暴。

        “我只是,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略有想念而已。”花朝淡淡道。

        “我和他像吗?”许钧生反问花朝,他想要一个答案。

        花朝继续淡然道:“像,也不像,我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少年。”

        “看来,是嫌我老了。”

        原本深陷回忆旋涡的花朝,听了这话反应了好几秒,才发觉其中的玩笑之意。歪头看向身侧含笑的许钧生,倏尔粲然一笑。

        “我也没有很老吧,经常被人喊同学的,你不会觉得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吧!”许钧生的语调有些高,略显夸张地瞪大双眼向花朝求证。

        花朝还真的仔细想了想,小仙君应该投胎快三十年了,按理说,三十岁不应该结婚生孩子了吗?难道没有吗?

        不会吧!不会吧!当初只记得嘱咐要给他找个好人家,完全没在意姻缘这方面,现在这是要当面向我讨债吗?

        嗐,不可能的!都投胎了还记得什么,真是自己吓唬自己!花朝在心中暗自安慰自己。

        而花朝迟迟没有说话,早就引起了许钧生的误会。他简直气笑了,“贺小姐,我看起来这么不像正人君子吗?你不会真觉得我有了家室还在外面沾花惹草吧?在此,我必须郑重地跟您说一声,就算你觉得我结婚了,可我真的是单身。”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花朝知道许钧生在注视着自己,但偏偏心虚的要命,侧过头躲过了这道炙热的视线。犹豫半天憋出了个“哦。”

        “朝朝,你对我误会很大啊~”这会儿,许钧生恢复了正常的语气,还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调侃花朝。

        明明香檀姐姐也叫自己朝朝的,怎么到了这人嘴里,突然就变了味?

        不过哪有那么多误会,花朝忍不住小声嗫嚅道:“还好吧,你都那么大岁数了,很难让人不误会吧。”

        “哦?朝朝知道我多大啊?”许钧生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言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哄骗意味。

        “不就是快三十了嘛”思想溜号导致祸从口出,没有听到许钧生自然而然的接话,花朝才好奇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许钧生的眼里满是浓浓的探究之意,花朝这才发现了诡异的端倪。

        完蛋了!

        说漏嘴了!

        贺花朝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慌乱,整个人‘腾’的一下站起来,假意向对面屋里张望了两眼,“我要找的人今天可能不在,我先走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许钧生哪肯轻易放过这么有意思的贺同学呢?

        当即便优雅起身,伸手截住了花朝的去路,温声道:“朝朝,急什么呀,我还在这,你就要走,该不会是要过河拆桥吧?”

        ‘过河拆桥’?贺花朝震惊地看向许钧生,瞳孔里的震惊之意毫不掩饰地传递给许钧生,“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许钧生忍着笑,“是有点过分了,但是,朝朝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也不太好吧?我可是陪你来的哦~”

        花朝心里疯狂吐槽:要不是你总想套我话,我倒是还能多跟你待一会儿。这辈子的人设与前两世严重不符,精明得像个千年狐狸,让我这长居山林的人怎么应对?

        “那那就一起走吧。”花朝不情不愿地道。

        花朝本想避免尴尬,独自撑伞美丽,可石阶距离现在的凉亭不足一米,向下俯望一眼,就能看到石阶路的万般不友好。

        这趟来得可真不值,不但没见到桂儿拿到东西,还要躲人躲到落荒而逃!

        花朝再次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细跟高跟鞋,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果尴尬真的可以化为实质,她一定可以当场抠出一所豪宅!

        许钧生照旧没有打开自己的伞,而是直接走到花朝刚刚撑开的伞下,看着花朝生无可恋的神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下去的石阶远比想象中陡峭,许钧生果断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直接扎在了花朝的腰上。花朝全程呆愣,任由许钧生将衣服裹在自己腰上。

        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等花朝反应过来,许钧生就解释道:“下去的路太陡了,背你下去好不好?”

        花朝嘴硬地回道:“谁要你背了,我自己可以下去的。”

        “哦?那朝朝准备怎么下去呢?”许钧生满脸笑意,眼波涟漪。

        “我我脱了鞋子就可以下去了呀~”说着就要动手脱鞋,惊得许钧生急忙拦住了她的动作。

        “傻瓜!你还真准备自己脱鞋子走下去啊?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说着便抬起手,似是想敲一下花朝的额头。

        可一想到两人才刚刚认识,关系远没有想象中亲近,顿时停住了动作,伸到半空的手显得尴尬不已。

        许钧生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许钧生!你怎么了呀!你冷静一点啊!带没带脑子出门啊!

        花朝同样在心中感叹,这怎么还多了动手动脚的毛病!?这不是自己小屁孩时候才会干的事嘛?怎么快三十岁的人还有这个症状?

        就现在这距离额头不足五厘米的样子,躲也很尴尬,不躲也很尴尬啊!不管了,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花朝故作自然的拍掉许钧生的手,“那走呀,快点。”

        许钧生缩回手,收敛起自己浑身上下的不自然,蹲在了花朝的面前。花朝也不扭捏,直接撑着伞趴在了他的背上,还用另一只手接过了许钧生手腕上的公文包。

        许钧生本来不想给花朝的,她手腕还受着伤,还要给两人撑伞,已经很为难了。可花朝坚持要拿,他也没办法,只好由着她。反正也没多少台阶,自己走快一点就好了。

        许钧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背着花朝稳稳地走下石阶,到了相对平缓路段,才将花朝轻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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