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不下去
王爷与敌国奸细私下往来,一个令人心惊的猜测冒了出来。
谢飞卿脑中百转千回:“莫非恒王与突厥串通,他想借助突厥的势力来攻取浩国,进而登上帝位!”
他转身攀着楚煜的手臂,急切道:“恒王谋逆,要尽快告与皇上。”
“不可,”浓密的睫毛掩去了楚煜的眸色,他道:“京中有禁军把守,萧蔚远也临时统领北营,纵使恒王有心谋反也掀不起大浪。再而,若是恒王无意于帝位,我们致使皇上误会了他,到时候我们就成了挑拨皇室的罪臣。”
谢飞卿道:“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倘若恒王真的打算通敌叛国呢?”
“谋逆事大,不可鲁莽行动,我们静观其变。”楚煜摸了下谢飞卿的脸,将灰尘拂去,“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恒王想使我战败,在军中威望大减,从而夺取我的兵权。”
思及那日恒王举荐楚煜挂帅的场面,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谢飞卿恨声说:“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是个人渣,为了一己私利而令数万将士陪葬,呸!”
一想到楚煜险些被害死,他就无比痛恨恒王,那个肥腻胖硕的身躯似滑到喉咙里,让他恶心的要呕出来。
十余年前的仇恨被这次的阴谋砸开了通道,数桶银水灌入道内,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谢飞卿的面容有些扭曲,细长的手指深深抠着楚煜的臂。
楚煜见他好像魔怔了,抚着他的背,唤道:“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谢飞卿被叫的回过神,他闭着眼,将翻滚的情绪压下,额头靠着楚煜的肩膀。
“大将军还没骂呢,你倒先骂上了。”楚煜捋着谢飞卿的发。
大将军……
谢飞卿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
楚弘追随景明帝,向景明帝发誓楚家世代忠烈,楚煜自己更是以生命守护誓言。
“楚煜,若有朝一日我成了恒王,你会杀我吗?”谢飞卿抬起头,他的表情平和,不似在开玩笑。
楚煜被他问得楞了下,随后笑道:“你是指哪种的恒王呢?”
谢飞卿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弑君。”
楚煜勾着的唇角渐渐放平:“我不确定我会不会杀你,但我希望那一日永远不会到来。”
谢飞卿轻轻笑着,勾着楚煜的衣领,道:“侯爷就是忠心,同你开个玩笑罢了,别那么认真。”
“我不想要听到这种话。”楚煜的语气难得重了些。
谢飞卿道:“还没过门侯爷就这么凶,看来侯府不是什么人都能嫁的。”
楚煜一听他不正经地提起亲事,再大的脾气也绷不住了:“你不嫁怎么知道?”
“不生气了?”谢飞卿窝在他怀里,将手指举起来给他看,“疼。”
指腹全破了皮,鲜血黏着小石子扒在手指上,十指连心,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何滋味。
楚煜将金疮药摸出,涂在谢飞卿受伤的手上:“还有哪里伤着了?”
谢飞卿指指脚:“脚崴了。”
其实这点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以往谢飞卿都是等着伤口自己愈合,但现在有楚煜疼他,他碰到一点小伤都觉得痛。
脚踝肿成了个萝卜,白皙的皮肤上透着淤青。楚煜握着红肿的脚踝,摸索着骨骼的位置:“忍着点。”他也不等谢飞卿回应,趁人不注意将脚踝飞快掰了下。
正骨来得突然,脚踝如被数万枚针同时扎了下去,谢飞卿轻吟出声。
楚煜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双玉白的脚,脚趾长得匀称有弧度,指甲泛着淡粉,足部的皮肤细腻柔滑,勾起的曲线随意拉扯着楚煜的遐想。
他轻轻摩挲玉足,谢飞卿神经敏感,觉得有些痒,下意识收了下腿。
楚煜不肯放手,朝谢飞卿笑地露出了一颗虎牙。谢飞卿看他神情坏得很,问道:“你傻了?”
楚煜轻佻道:“侍郎这双足长的也极漂亮,不知道碾在
人胸口是什么感觉。”
谢飞卿霎时觉得自己的脚被火燃着,他想将脚抽回来,但又怕楚煜讥笑他脸皮薄,好胜心使他回了句:“侯爷不是尝过那一脚吗?”
被谢飞卿踹脸的囧事浮现在脑中,楚煜放下脚:“忘了滋味。”
他视线扫过谢飞卿,将那衣冠尚算整齐的人看的羞臊。谢飞卿觉得自己好像被楚煜的手抚过了全身,他心跳加剧,不甘示弱地勾过楚煜的腰带,两人的唇只余一丝距离。
“离开不到半月,也不知道侯爷有没有忘记唇齿的滋味。”
说着,他将要吻上去,楚煜眉头一蹙,连连退后,一屁股坐倒在岸边的鹅卵石上,衣服被溪水浸了,后腰湿淋淋的。
谢飞卿罕见的主动,却被楚煜拂了面子。他又羞又恼:“爱亲不亲!”
楚煜擦着鼻子:“身上着实难闻,实在下不去口啊。”他憋笑憋得辛苦,脸都要歪了。
两人没有洗过身子,浑身都是血味和酸味,更别提谢飞卿原就带着一身汗臭赶来,几种味道缠在一起让人不敢恭维。
谢飞卿俯身,溪水里现出他的倒影,头发乱糟糟地打结,脸被泥灰弄得脏兮兮,整个人狼狈至极。
他捧起清水洗了把脸,听到楚煜的笑声,他回首怒视:“你以为自己好的到哪去。”
楚煜笑个不停,躺在溪边:“自是比不过风姿卓绝的侍郎。”
“还笑!”谢飞卿泼了把水到他身上:“以后别想碰我。”
楚煜唉声叹气:“别别别,娶个媳妇怎么就这么难……”
谢飞卿不理他,转身就走远了。
楚煜见他找了处深一点的河水,将衣服除去,光溜溜地下了水。
虽离得远,但楚煜目力好,将那玉色尽收眼底,他移开目光,双眼看天。
也不知道袁雷有没有杀掉燕云黑骑。
崖底也不能久留,他与谢飞卿必须尽快找到回去的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突厥很有可能会派人搜查崖底。
有人光脚踏在鹅卵石上,行动之间的微风拂的野花摇曳。楚煜懒懒看过去,见谢飞卿身着里衣,手里拿着刚荡过的衣服。
谢飞卿把衣服搭在朝阳的树枝上,没好气地给了楚煜一记眼刃。
楚煜吃了谢飞卿这下眼刀也是开心的,他抓了下谢飞卿的脚踝,感觉不凉后放心地松开手。
楚煜打了个滚起身,脱了衣裳,像条鱼似的钻入水中,水点溅了谢飞卿一腿。
谢飞卿侧头看他,楚煜笑嘻嘻靠在岸边:“我都被侍郎看光了,侍郎可要负责啊。”
谢飞卿见他没个正形,憋着肚子里的闷气,走过去,往水下抓了一把。
楚煜浑身僵住。
“好硬。”谢飞卿贴着楚煜湿濡的脖颈,“石头好硬。”
楚煜腹下燥热,咬着牙,忍住将谢飞卿拉下水的冲动。他一字一顿道:“谢,飞,卿。”
谢飞卿道:“这么硬的石头真硌人。”说完,他将手收回来。
楚煜看着谢飞卿湿淋淋的手,颇不自在地洗净了身子。
天色暗下来,崖底骤然变冷,楚煜拾来木头,熟练地燃起火,两人围着小火堆取暖。
一条黑长的影子滑上岸,行过之处,留下弯曲的水迹。它寻着人气,慢慢爬向谢飞卿。
月色照在它的鳞片上,密密麻麻的蛇鳞诡谲艳丽,森冷的死亡感掠过蛇身。它大嘴一张,滴着毒液的牙朝谢飞卿咬去,霍然,一根枝桠直直插入蛇身,阴邪的蛇瞬间摔在地上。
楚煜怕血溅在谢飞卿身上,将人搂了过来:“我肚子刚叫唤,它就送上门了。”
谢飞卿的手指碰到冰冷的鳞片,他将毒蛇捏起来。毒蛇还未死透,瞪着双骇人的红眼,大嘴缓慢地张合。
楚煜道:“生蛇胆也是一道美味,但是你恐怕嫌脏。”
他方想让谢飞卿把蛇胆给
自己,就见谢飞卿手指灵活地划破蛇腹,仰头将蛇胆吞了下去。
楚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居然会吃。”
谢飞卿将蛇抛给他,回味着嘴里苦腥的味道,舔了下唇角。
楚煜麻溜地扒着蛇皮:“你不是好洁吗,我以为你不吃这些生东西的。”
谢飞卿望着挣扎的蛇首,眼里黑漆漆的。
在死亡面前,脏臭又算得了什么,除了人肉,什么他都吃过。
离宫时,只有阿朱陪着他,两个人苟延残喘地活在世间。
新帝即位,官府查得严,两人身份特殊,阿朱不敢去外面找活干,便只能带着小小的谢飞卿去捡菜叶子裹腹。有时,菜叶子都被乞丐捡完了,谢飞卿就缩在破庙里,软糯糯地唤着饿。
阿朱摸着谢飞卿的小脸,沉思片刻,将人藏在干草后面,并叮嘱谢飞卿一定不能出来。谢飞卿乖乖窝在角落里:“阿朱要去哪里,别走太久,我一个人会害怕。”
阿朱挤出个笑容,干裂的唇角又痛了三分:“不怕,婢去给殿下找东西吃。”
谢飞卿抓着阿朱的衣袖不肯放手,阿朱将衣服抽回来,出了庙门。
谢飞卿就这么等着,掰着小手指在那数阿朱去了多久。待夕阳下山时,他都要睡着了,忽而听到庙外有乞丐的笑声与阿朱的恳求声,他听不大清他们讲了什么,刚打算出去看看就想到阿朱让自己一定不能离开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干草被人拨开,阿朱带着浑身的伤痕回来了。
阿朱将炊饼递给谢飞卿,谢飞卿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炊饼,撕了一大半给阿朱:“阿朱也吃。”
阿朱忽然落泪了,她咬了一口炊饼却咽不下去。
谢飞卿紧张地看着她,见她衣衫凌乱,身上遍布青紫伤痕,谢飞卿不懂发生了什么,以为她是痛的哭,忙吹着阿朱的伤痕:“阿朱不痛,我给你吹吹。”
炊饼掉在干草上,阿朱抱住了谢飞卿,颤抖着声线:“殿下,为什么会这样啊……我只是想带着殿下活下去,老天怎么都不允许我们像只老鼠似的活着!”
在他的记忆中,阿朱是第一次这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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