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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切尔:地狱里的乐园


  
在南方大陆的东南方末端,有一个名为卡伦的强大王国,只要沿着卡伦王国的国境走,就能达到无尽的黄昏沙漠。
但黄昏沙漠的入口附近还有一个国家,这个名为"康纳赫特独立自治国有着一群勇猛的战士,曾经也算的上是繁荣昌盛。
但因为是个小国家,在一次与强大侵略国卡伦王国战争时,灭亡了。
而后,又因为突然出现在黄昏沙漠中的魔族军队,导致康纳赫特就这样被遗弃,成为了难民栖息的贫民窟。
王国虽然消失了,但有着肌肉轮廓的胸甲,和意味着骁勇善战的战矛与圆形战盾,在这片已经灭亡的土地上,作为康纳赫特战士们的象征被传承了下来。
而故事就发生在贫民窟的男孩们之间。
在旧市区的残骸之间,残破的石阶成为了进入贫民窟的入口。
稚嫩的少年们在那些快要倒塌的台阶上不断地上蹿下跳,孩子们手里各自拿着圆形腐烂的木盾和长棍,扮演着康纳赫特战士们与卡伦士兵作战时的英勇形象。
然后少年们为了组建各自的群体而开始拼凑人数,这看去就像是两方军队的缩小版。
他们成群结队,欺压力量更弱的一群人,掠夺他们积攒的钱或粮食,你来我往,反反复复,最后掠夺和被掠夺成为了这些人永恒的枷锁。
对于贫民窟居民来说,孩子的这种打闹就是日常,所以并没有大人制止过孩子们这样的行为。
毕竟抢弱者的东西、被强者抢走东西的这种弱肉强食法则就是这些大人传输给这些孩子的。
因为这样思想,贫民窟也就这样一直无止境地延续着,如人间地狱一般。
黄昏时分,夜幕降临在这片被神所忽视的贫民窟街道上。
狭窄、扭曲的道路上满是破旧的墙壁和散落的垃圾,布满裂缝的建筑物隐隐约约呈现出倒塌前的样子。
在漆黑的胡同里,阴暗的氛围和不规则的阴影掩盖了从天而降的一切。
每条街上都堆满了倒塌的砖头、粘稠的水坑和各种垃圾堆,其中丢弃的武器也随处可见。
吸毒者和犯罪者、孤儿以及流浪者在破旧的街道上徘徊,在漆黑的阴影下窃窃私语,整个贫民窟都被阴沉的笑声和沉重的脚步所笼罩。
墙上扭曲的符文和各种涂鸦像是在配合人工晃动的光一样闪烁着。
在胡同的角落里,留着血红色长发的少年被一群比自己个子高很多的少年团团围住。
这种令人窒息的对峙似乎像是一群鬣狗在包围一头狮子。
虽然帮派的人现在属于是以多欺少的局面,但他们非常清楚,这个血红色长发的少年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尽管如此,他们却依旧盯紧着红发少年,因为他的包里还装着即将归属帮派的面包,就算吃点亏,这次行动也注定不会成为徒劳。
在紧张感达到顶峰时,不知是谁先出手的,转眼间就开始了混乱的战斗,互相用力挥舞着盾牌和棍子进行战斗。
红发少年挥舞的盾牌击中了一人头部,那人流血倒地,但是没人在乎他。
帮派用棍子尖处攻击红发少年大腿内侧,少年被击中后失去平衡倒下了。
他们兴奋地看着疼的在地上蠕动的少年,大笑着更加肆意的欺凌他,抢走了他的面包,消失在了小巷里。
红发少年在地上喘着粗气躺了一会儿,看着夕阳西下的天空,慢慢起身,呆呆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胡同,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转向脚上绊住的东西。
那个帮派就这样将被盾牌砸中头部后倒下的那个家伙扔在这儿走了。
想起被抢走的面包,少年突然火冒三丈,将晕倒的家伙踢到自己泄愤解气为止,当时倒在地上的家伙一动也没动。
不论是晕倒还是死了,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差距,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
等气消了点,少年捡起自己的棍子和盾牌,跌跌撞撞走向了迷一般的贫民窟小胡同当中。
少年左顾右盼的张望了很久,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人居住过的痕迹。
他想快点找到拥有食物且比自己弱的人,不然的话,今天就只能忍着饥饿睡觉了。
走了多久了呢?游走徘徊的少年来到了位于贫民窟的东处,他在透露着出温暖烛光的,名为"避难所"的建筑后停下了脚步。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避难所里面整齐的摆放着晚餐的餐桌,和那餐桌前面带微笑的孩子们,以及和他们一起坐在餐桌上欢声笑语的女祭司。
她的五官和外貌对于有着古铜色皮肤的少年来说是个陌生的外乡人。
一个窗户将地狱和乐园界限分明的隔开了,突然,少年心中一阵剥夺感油然而生。
这时,少年的背后传来老人的咳痰声。
“咳咳,避难所可不是能随便招惹的,知道了吗?这群外乡人是神的使者!贪图神的物品会遭天谴的!”
老人说了几句闲话后,便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黑暗的胡同里。
这群外乡人自称是从遥远的塔拉塔随行祭司来的,他们的教义与法皇厅的截然不同。
为了躲避被茉莉安神庭当成异端而被烧死,他们分散到异国他乡,按照自己的教理无条件地施以他们善行,对于遭受贫困和暴力折磨的贫民窟居民来说,他们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样的存在。
贫民窟的居民们哪怕对他们的宗教和教义毫无兴趣,也不会怀疑这些外乡人是善良人的事实。
因此,不可以随意触碰避难所的物品成为了这里不成文的规定。
这是这片土地上被神抛弃的人们对外乡人最起码的尊敬。
“哼,这有什么好知道的!”
少年当然也知道这不成文的规定,但是面包的香气实在是太香了,仿佛灵魂都勾走了。
他慢慢的低下身子越过避难所的篱笆,利用敏感的嗅觉将手伸向了飘有面包香气的篮子当中。
“……”
但是让他失望了,篮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脸上充满着失落,突然,这时少年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浮了起来,这使他非常的慌张,挣扎着往后看去。
“什么啊?放开我!”
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磨损盔甲的男子抓着少年的后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少年在贫民窟身经百战,但也只是与这里的同龄人相比,面对这些体积大的大人来说,少年根本不是对手。
因此即便少年在半空中挣扎着想逃走,但都是徒劳。
也许是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骚乱,随着避难所木门被推开,刚刚少年透过窗户看到过的祭司走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啊,索菲亚。我找到了偷面包的小兔崽子!哈哈,你看啊,是个红彤彤的家伙。”
“……”
少年以自暴自弃的心态低垂着身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听着两人的对话。
“艾利克斯,放开这个少年。”
“可是……”
“避难所的大门是对所有人敞开的,快点。”
“我……知道了。”
在名为索菲亚的女祭司沉稳、严谨的话语中,高大的艾利克斯小心翼翼地将少年送到了地上。
少年神经质地甩开男人的手,摆出了马上要逃到黑暗中的姿势。
看向这样的少年,索菲亚弯下膝盖与其对视着开始讲起了故事。
“我是避难所的负责人,我叫索菲亚。这位是管理治安的,叫艾利克斯先生。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埃切尔。”
“好的,埃切尔。你是饿了么?”
在索菲亚的寻问下,埃切尔叛逆的朝着反方向哼了一声回避了问题。索菲亚不紧不慢的从怀中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面包。
“来,收下。”
埃切尔看着索菲亚递过来的面包,都没来的及认真思考,就藏到了自己的怀里。
免费得到的面包对于他来说就像发了横财一样。
“你受伤了,需要包扎嘛?”
对于索菲亚的提问,埃切尔漫不经心的擦拭着伤口,斩钉截铁地说不需要。
“避难所正在扩建,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找过来。”
索菲亚留下那句话后重新回到了避难所当中,埃切尔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的藏身之处。
透过碎掉的窗户,月光照在墙上一处埃切尔画的壁画上。
埃切尔坐在开裂的、岌岌可危的、倾斜的房间角落里,嘴里咬着刚才收到的面包陷入沉思。
“那女的为什么要给我面包?是傻瓜吗?”
“不会是在可怜我吧?”
“嘁……真烦人啊!”
突然产生的不快环绕在大脑里。
直到睡着前也没有从埃切尔的思绪中抛去。
-
第二天,埃切尔在天花板缝隙中涌出的阳光下皱着眉头醒来了。
虽然因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不快而彻夜难眠,但是今天有一定要做的事情,所以还是拿着棍子和盾牌徘徊在迷宫一样的贫民窟里。
不一会儿,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后,埃切尔像发现食物的鹰一样扑了过去。
“红……红色的野犬!”
同龄少年一看到飘扬着红色长发的埃切尔,纷纷朝着昏暗的胡同逃去。
两个少年跳过散落的垃圾堆,快速穿过迷宫般错综复杂的道路,像玩捉迷藏一样展开了追击战。
但是不久后,走投无路的少年像滑倒一般停下了脚步,来不及调整粗犷的喘息,转过身慌乱的喊到。
“不行!这个绝对不可以给你!”
少年怕被抢,用盾牌挡住自己的包,用长棍威胁他,好像马上就要刺向他。
埃切尔要找的东西,是少年的包里装着的面包,他并不需要知道少年是怎么获得这些面包的,只需要抢到手就行了。
埃切尔用盾牌打掉少年的棍子,朝他的脖子挥动棍子,男孩膝盖无力地摔倒在地。
轻松制服对方后,大意的埃切尔便将把手伸向包里,心急如焚的少年用盾牌猛击了埃切尔的头部。
头盖骨和木板碰撞的声音在胡同里铿锵作响。
埃切尔埃歪着脸,忽视流血的头,漫不经心用拿着棍子的手抢走了面包,并用脚猛狠命踢向了少年。
随着一声惨叫,以及从角落里飘散出的灰尘,瘫倒的少年终于凭直觉领悟到了。
把面包给出去也没关系,活命最重要。
最终,少年心爱的面包被埃切尔占有了。
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年,本来视而不见的埃切尔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很快就离开了。
-
埃切尔停住脚步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避难所门前,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进避难所,而是犹豫地观察了周围。
不管怎么说,人们通常认为避难所是弱势儿童去的地方,他不认为自己弱,所以这让他很苦恼。
埃切尔确认了好久,确定周围没有动静后,轻轻的走进了避难所大门。
是温暖的阳光照向避难所的日子。
在草地上平行的挂着两条晾衣绳,正在晾亚麻布的索菲亚察觉到静静走来的埃切尔,索菲亚露出了微笑。
这小乐园吹起柔和的风好像在迎接切尔埃一样,衣服轻轻地摇动着。
“你好,埃切尔。你又来啦?”
埃切尔看着对自己面带微笑的索菲亚,感觉非常不好意思得回避了视线。
然后从包里拿出刚刚抢过来的面包,递过去。
一眼就能看出这和昨天给他的面包完全不同,模样、质感都不一样。
“嗯?不会是……还给我的吧?”
“拿着这个,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装作不经意说着这一切的埃切尔并不知道头上的伤口已经悄然流下了鲜血。
“比昨天的伤口更严重了呢,是因为面包打架而造成的吗?”
“啊,这是……早上那个家伙挣扎得厉害,所以……”
看着为了那点自尊心,嘴硬耸着肩膀回答的埃切尔,一索菲亚的脸瞬间就黑了起来。
“所以,这个面包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别操心了,被我抢到了那就是我的。”
这对于在贫民窟长大的少年埃切尔来说,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抢夺成功就易主了。
强者抢夺弱者的东西在贫民窟中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埃切尔,昨天给你面包是不希望你因为挨饿和谁打架。”
“所以?”
“这面包我不能要,还给他原来的主人吧。”
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结果的埃切尔非常生气。
“不想收下就别收!就一块面包你就对我指手画脚的?你算什么?”
“……”
发完火的埃切尔气冲冲地背过身往避难所外面跑去。
他坐在避难所前面延伸出的三岔路口的角落里,拿出引起刚才争吵的面包,神经质地咬了几口,塞的满嘴都是。
因为实在无法理解“把辛辛苦苦得到的面包还回去”的那句话,所以火气始终没有平息下来。
这时,一群男孩围住胡同向埃切尔走来。
其中包括刚才被埃切尔抢走面包的少年,埃切尔也察觉到了征兆,把剩下的面包一股气全塞进了嘴里。
“怎么办呢?已经吃完了!”
埃切尔嚼着面包用不准确的发音说着,一群愤怒的少年举起棍子向埃切尔挥去。
全力挥舞的棍子传来了下劈的风声,埃切尔拼命用盾牌遮住脸试图阻止,但从数量上被碾压了。
从一开始这场斗争就已经分出胜负了,少年们朝着埃切尔愤怒地攻击着。
盾牌遮不住的地方受伤了,鲜血喷涌而出,红肿了起来,但这场殴打并没有结束。
“住手。”
庄严的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避难所的女祭司,索菲亚。
听到索菲亚的话,挥舞棍子的少年们一致停止了动作。
少年们虽然气势汹汹,但是又不敢做什么,因为她身边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艾利克斯同行。
“为什么打这个男孩?”
“这家伙抢走了我的面包!”
“来,收下吧。”
索菲亚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递给了男孩。
少年呆呆地望着面包,不知是不是心情舒畅了,转头就和同伴一起朝着胡同的另一边走了。
被打得筋疲力尽的埃切尔连忙起身,站都站不稳地追问索菲亚。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那些家伙们……面包?”
“用暴力夺取的东西,必然会被暴力夺走。暴力只会产生另一种暴力。为了打破这个恶性循环,我替你把面包还给他们了。”
埃切尔没有达到可以理解索菲亚的那种程度。
所以他愤怒不已,开始说出一些扎心的话。
“多管闲事!呸!你一直盯着看什么?做完该做的事就走吧!”
听着埃切尔吐出掺有血的吐沫,说着反抗性的话语,索菲亚对身后身材庞大的男人艾利克斯使了个眼色,说了些什么。
随后艾利克斯面带微笑,将快成为半个尸体的埃切尔扛在肩上,往回走去。
“放开我!”
埃切尔拼命挣扎着,但是被打的伤口仿佛在叫嚣着,随后他便失去意识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三个人消失在贫民窟的胡同里。
-
经历了漫长的梦境,埃切尔来到了乐园。
宁静的风景,吹着让人心情愉悦的风,摇曳的花草,这是一个没有悲伤和饥饿的地方。
“我……我到艾琳了?”
因为与地狱般的贫民窟完全不同,没有实感,所以埃切尔立马觉得这是在梦里,便挣扎着张开眼睛望向天花板。
但他立马就被没有开裂的天花板吓了一跳,随即发现自己躺的地方并不是硬硬的石头地板,而是床。
“醒了?我帮你换个绷带吧?”
正在整理另一张床的索菲亚看向埃切尔,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道,埃切尔对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抗拒,便蒙上被子装作睡觉的样子。
这时,艾利克斯一把抢过埃切尔的被子说到。
“伤口好像已经愈合了吧?那么,来工作吧,朋友!”
埃切尔嘟囔囔地站起身来,神奇的是他感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清爽感。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那被打得稀巴烂的身体上缠着白色绷带,伤口好像已经完全好了。
跟着走在前面的艾利克斯,索菲亚也走出了房门,没办法,埃切尔只能跟着走了出去。
避难所外是一片空旷的牧场,而在他们面前是一个装着一半以上水的巨大水桶。
“好,那就开始吧!”
“这到底是什么?”
艾利克斯大声喊道,并把沾满污物的被子泡在水桶里:“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洗衣服了!”
索菲亚熟练的干完活儿后还修剪了羊毛,这些工作对于她来说显得游刃有余。
“我们可以把攒下来的羊奶给这里的人们喝,或者是卖到隔壁村子里去,羊毛也是一样的。然后可以用卖的钱买些生活必需品。”
这是埃切尔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不打架也可以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这样,牧场上的事情完成后,埃切尔开始研磨生锈的农具,接着又开始打扫避难所的卫生。
最后就是开始准备期盼已久的晚餐了。
不过啊,所有工作结束后,太阳已经落山了。
时间过得太快,埃切尔也没打算回家,于是便跟大家一起坐在餐桌边看着窗外乐园般的场景。
也许是因为今天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埃切尔对避难所又有了新的感觉。
看起来干净的被子、连一根蜘蛛丝都没有的房间、餐桌上的羊奶和面包等,都是索菲亚亲自做的。
不仅如此,在避难所遵守的约定,俗成的秩序和纪律,这一切都是她制定和延续的。
这时,索菲亚将面包递给了呆呆地看着餐桌的埃切尔。
“这个完全属于你,这是你通过神圣的劳动所得到的合理报酬。”
“合理?报酬?”
不打架,不哀怨,只是单纯的靠着努力得到的第一块面包。
对于小埃切尔来说,这个面包比起看起来更可口,还有更多的是自豪。
在埃切尔身旁坐着的,是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在吃着他们的食物,索菲亚面带微笑地看着这样的场景。
埃切尔望着自然平静的场景,突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抵触情绪。
“为什么你不吃?”
“你不用管,我没什么食欲。”
埃切尔发现餐桌上的食物和人数是不匹配的。
当时在窗外看到的避难所那富饶的景象,都是一瞬间的错觉。
一想到第一天给自己面包,第二天给一群少年偿还的面包,都不是剩下的面包,他的心情就很沉重。
饿了就抢,运气不好就被抢……
对于一直过着这样生活的埃切尔来说,现在的一切都非常陌生。
一个人不求回报的好意,那背后是崇高的牺牲。
假如神真的存在的话,应该就会像眼前的索菲亚这般拥有无尽的敬畏感吧。
埃切尔将面包撕成两半,一半递给了索菲亚。
“来,拿着。”
“我真没关系,我希望你可以把这个全部吃掉。”
见索菲亚摆手拒绝,埃切尔瞪着眼睛说到。
“我不要,为什么你要挨饿?明明做了最多的事儿。”
“埃切尔……”
索菲亚盯着埃切尔的眼睛,收下了递过来的面包。
“谢谢你,我会好好享用的。”
见索菲亚面带微笑收下了面包,埃切尔这才安心的开始吃他的面包。
在这融洽的气氛中,埃切尔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要帮我?你也可以假装不知道的。”
“因为这是神的指示。”
索菲亚模棱两可的回答埃切尔。
“说什么呢这是?”
“我也不是很清楚,人与人之间偶尔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感,会不会是因为神在我们心中?”
“那你的神为什么不向其他家伙伸出援手呢?”
在贫民窟,除了埃切尔还有很多处于困境的少年。
在这其中索菲亚只是救了埃切尔,这令他非常的费解。
“那是因为不是别人,而是你敲门了。你的灵魂在流血,好像在找人疗伤。所以我想告诉你。不只是你经历着地狱般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是大家一起生活的,神的世界。”
听着索菲亚的回答埃切尔突然想起了,为了偷面包来到避难所的那一天。
最近发生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掠过。
“事实上,我心中的神想照顾贫民窟的所有人。但只能是想,避难所的处境也很是勉强。”
关于索菲亚的回答,埃切尔认同地点了点头。
索菲亚用自己的努力,颤巍巍的维持着避难所这个小乐园。
想起索菲亚在不久前,忍着饿意不吃面包的牺牲,埃切尔暗自发誓不让这种情况重演。
“我来帮你。”
“嗯?”
“刚才看到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我来帮你,会不会像你期待的那样避难所会变得更大呢?”
虽然是小男孩看似幼稚的想法,但索菲亚却似乎很欣慰地抚摸着埃切尔的头。
“谢谢你,埃切尔一定会帮大忙的。只是留在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你能做到吗?”
“……”
埃切尔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埃切尔的避难所生活开始啦!
-
从那天起,埃切尔一直呆在避难所里,几乎包揽了各种杂事。
照顾羊、挤羊奶或削毛卖给邻村、供应水和食品的维修站等,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埃切尔和索菲亚的努力,避难所逐渐富足,可以在更好的环境下照顾孩子们了。
索菲亚也随着避难所逐渐繁荣后,更加仔细地照顾着处于困境中的孩子们。
就像往常一样,埃切尔拉着从邻村买的食品走在阴凉的胡同上。
这时,一群男孩子一窝蜂地从胡同里跑出来,一起挡在车前。
埃切尔瞪着他们停住了车,其中一位看似领头的少年缓缓走来。
“这么忙啊?赤红野犬,又是一个人吗?”
“让开,我不想打架。”
“车上装的是什么?”
那位领头少年试图用棍子把盖在车上的布卷起来时,埃切尔用手抓住棍子制止。
两个少年用杀人般的眼神瞪着对方。
“避难所的东西,不要随便动。”
“切,别碍我们的眼,胆小鬼。”
少年怒视着埃切尔和一群人消失在胡同的另一边。
确实,如果是以前的话,肯定会在说话之前打起来,但是现在埃切尔遵守着索菲亚的规则。
埃切尔望着那群少年消失的胡同,陷入了沉思,接着他又重新拉起车子朝着避难所走去。
但是越往避难所走,心底的不安就越强烈。
总是热情迎接自己的避难所孩子们,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连影子都没有。
埃切尔把车停在牧场附近,踏进避难所时,听到了什么被打破的尖锐的声音,夹杂着孩子们的哭声。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混乱的气氛,身穿盔甲的士兵正在避难所的走廊和房间里忙碌着。
“什么呀……你们是?”
察觉到埃切尔回来,索菲亚赶忙将埃切尔拉到自己的身后。
“是卡伦的士兵。”
“他们怎么来了?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避难所被砸呀!艾利克斯呢?”
艾利克斯在那么远的地方向士兵抗议,似乎没有效果,看起来非常郁闷。
虽然埃切尔也是在生气的状态下说的,但他深知即使是艾利克斯也对付不了那么多的士兵。
“收到了举报信,说避难所给康纳赫特的残余势力提供金钱和武器为了寻找证据,我们正在进行搜索。”
“谁说的那种话。”
索菲亚平静地原封不动地传达了事实,埃切尔哑口无言。
而且以搜索为借口的破坏行为,真的令人愤怒。
士兵们把家具推来推去,为了寻找可能有的秘密通道,将整个空间里翻找得不成样子。
“够了!”
埃切尔握紧拳头,气势汹汹的准备跑向眼前的士兵时,被索菲亚制止了。
看向摇着头的索菲亚的眼睛时,埃切尔的愤怒好像被压制住了。
“我来。”
她的眼睛仿佛就是这么说的。
“这是谁的命令?”
听着索菲亚毅然决然的语气,一个看起来像队长的人气势汹汹地说。
“洛厄尔男爵亲自下达的命令。”
“原来如此,那么你知道凯拉斯伯爵夫人正在资助这个避难所吗?”
埃切尔看着两人说着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贵族们。
想看看这种只言片语的争论要到什么时候,突然听到骑士队长惊吓地反问道。
“什么?”
“”如果今天的事情能传到她的耳朵里,即使是洛厄尔男爵也不会就此罢休吧?”
“呵呵。”
“到此为止吧,再怎么翻找,就算烧掉这个避难所,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只会使所有人都变得不幸。”
提到了意想不到的重量级人物,他们掩饰不住困惑的神色。
接着,在索菲亚的警告下,一直干咳并苦恼的骑士队长向士兵们大声命令。
“够了,撤!”
在骑士队长的命令声中,士兵们停下手中的工作,一窝蜂地逃出了避难所。
突然意识到索菲亚没有让他们流下一滴血就把他们赶出了避难所,回顾了自己用暴力解决一切的行为,埃切尔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曾经的幼稚。
假如用暴力来反抗骑士队长,真的能打败他们吗?
埃切尔摇了摇头,将奇怪的想法抛到脑后。
另一边,将避难所变成废墟的士兵们离开后,索菲亚开始安慰起了受到惊吓的孩子们。
“不要忘记上帝一直在我们心中,只要心里坚定,任何考验都能战胜。”
哽咽的孩子们听到索菲亚的话一个个点了点头。
埃切尔看着这个场景,为了抚平心底复杂的情绪,安静地走出避难所,走到被夕阳铺满的山坡上。
在金黄色的晚霞下,俯视着下面的贫民窟。
埃切尔扑通一下坐了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几道线,瞬间就画出了一幅草图。
慢慢地画出了康纳赫特在现实中没有存在过的样子,那是一片祥和的氛围。
这是没有破碎的,埃切尔想象中乐园的样子。
“埃切尔,你是在画画吗?”
正在专心致志画画的埃切尔听到背后有什么声音,转过头看向了背后。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索菲亚征求同意后,坐到了埃切尔的身旁。
“真帅,是在画康纳赫特吗?”
“……”
埃切尔害羞地点了点头。
“很像乐园啊,是吧?”
“你见过乐园吗?”
“乐园无处不在,无处不在。按照神的旨意生活下去的话,或许这片土地就是乐园。”
“……”
这次埃切尔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再次望着夕阳西下的贫民窟,索菲亚也看到了埃切尔望向的地方。
呆呆地望着贫民窟的某个地方,埃切尔慢慢开口说道。
“那个……刚才……我不知不觉间拳头硬了。”
当埃切尔对差点再次挥拳的事情自责并低头时,索菲亚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的,你想守护所有人。”
“但是……”
“埃切尔,我阻止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受伤,为了守护珍贵的东西而打架不是一件应该受到指责的事情。”
“……”
“我这么做,是为了守护你,也是为了守护所有人。”
“好难啊。”
埃切尔听了索菲亚的话,一脸费解的挠了挠头。
突然,在夕阳西下的贫民窟传来很大的骚动,两人把视线投向了那里。
是因为两方帮派起了冲突而打在了一起,距离太远无法仔细观察到,但从经验来看,这是一场充满血腥味的大战斗。
埃切尔打破安静问了索菲亚一个问题。
“你有想过吗?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
索菲亚悲伤地望着远处,没有回答。
“打不过就要挨饿的……那里是地狱。”
“埃切尔……”
“他们知道吗?真正把那个地方变成地狱的是他们自己。”
“……”
埃切尔带着诅咒和轻蔑,看着即将展开斗争的胡同口。
“什么,你会有这种看法,是因为你对这种地狱般的地方没什么感触吧?”
听到这句话,索菲亚轻轻地闭上眼睛,慢慢摇了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吐露了自己的过去。
“我也是生活在地狱里的,从塔拉塔法皇厅开始就被视为异端的教团成员。我们的教义与法皇厅的截然不同,我们相信只有‘和谐与共生’,而不是“战争与灭绝”,这样才能打开乐园的大门。”
“法皇厅不断地逼迫和蹂躏我们,为让我们改变信仰,惨烈的拷问,夺走了无数条生命。最后,我们离开了塔拉塔,分崩离析,彻底瓦解了。”
“但是我们的教义、精神并没有瓦解,我相信,我们的宗教肯定会在某个地方传播,并产生新的信徒。因此,即使是在异他乡的遥远土地上,在康纳赫特我也没有失去希望。因为我知道,即使在地狱上行走,也要拯救比我更痛苦、更悲伤的人们。”
埃切尔从索菲亚的平静回忆中,仿佛看到了短暂的地狱。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失去希望。
想必索菲亚在异国他乡定居前肯定也经历了很多曲折,绝对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总之,索菲亚如今能在这个地方创造这样的一个小乐园,就已经让埃切尔产生了深深的尊敬了。
“如果是那样地狱般的地方的话,应该就不会想念故乡了……”
“不,在痛苦中回忆会开花结果。特别是临走前看到映入眼帘的伊格纳赫河的晚霞,真的很美。”
索菲亚可能是因为脑海里浮现出那条河,眼睛湿润了。
生在靠近黄昏沙漠的康纳赫特的埃切尔,无法想象出索菲亚所描述的河的模样。
只是想象着在梦里见过的那个乐园。
索菲亚无奈地笑着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回去的话,会不会再被赶出来呢?这可真难办。”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我帮你教训那些人,刚刚索菲亚不是说了嘛,如果为了守护的话,打架也没关系的。”
看着埃切尔费尽心思装作自然的样子,索菲亚感觉他还挺可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谢谢你能这样说。”
“咳,我只是想看看,索菲亚说的那条河。”
索菲亚无法想象并不存在的乐园。
也许正因如此,埃切尔想和索菲亚一直呆在一起。
看着眼前埃切尔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心,说着那些搪塞蹩脚的话时,索菲亚笑着回答道。
“是呀,埃切尔那么强,保护我吧。一起去塔拉塔旅行!我把这条世界上最美丽的‘伊格纳赫河’介绍给你。”
“……”
那时,索菲亚分明是那么明媚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在埃切尔看来却显得那么的悲伤。
埃切尔将那天的约定一直记了好久好久。
几年过去了,每天都在忙碌着。
通过大家的努力避难所的规模越来越大。
规模变大也就意味着要干的事情多了起来。
埃切尔照顾的羊也多了一倍,就像需要扩建的避难所空间一样需要更多地打扫时间。
再加上随着孩子们的增加,索菲亚没日没夜忙得不可开交,吃不上饭的日子不计其数,睡眠也严重不足。
为什么如此拼命,对自己无限的驱使是神的旨意吗?虽然埃切尔很好奇,但是每日的忙碌使他与索菲亚温馨的对话时间都没有了。
没关系吧,会没关系的,在彼此的信任下,如同往常一样相互沉默着过的一天,索菲亚突然晕倒了。
将吐血晕倒的索菲亚抱在怀里的时候埃切尔吓了一跳。
“好烫,好轻。”
埃切尔感觉一会儿可能会出大事儿。
于是他朝着只是闹哄哄望向他的孩子们大喊。
“别光看着!医生!快叫医生!”
埃切尔大声地叫喊着,在这如同地狱般的康纳赫特贫民窟当中是不可能有医生的。
四天后,像样的邻村医生才找到这片避难所。
医生一脸严肃地观察着病床上的索菲亚,摇了摇头。
“是地方病,看这情况应该耽搁了很久,太迟了……已经无药可救了。”
埃切尔根本无法接受这令人绝望的话。
“救她!你……你这样还算医生吗?”
埃切尔抓着医生的领口撕心裂肺地叫着晃着,医生一脸无奈地扶了扶眼镜。
听到这一系列的骚动,索菲亚用嘶哑地嗓音朝埃切尔说到。
“埃切尔,别这样。”
“……”
埃切尔的手慢慢放开,医生快速收拾好东西立马朝房间外走去。
“不可以用暴力……还记得我们的规则吗?”
“索菲亚,你……你都快死了还什么规则不规则的!”
“对不起埃切尔,不过规则还是得遵守。”
看着索菲亚不好意思微笑着努力说话的样子,埃切尔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呵……”
没忍住的埃切尔怒气冲冲地砸向桌子。
“不要太伤心了,有相遇就会有离别的……”
“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呢?像个傻瓜一样……”
“……”
平时从来不表达自己情绪的埃切尔跟要哭了似的,导致索菲亚也哽咽住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她望着窗外的风景,调整好呼吸后继续说道。
“对不起,可能无法遵守约定了,说好的要给你介绍伊格纳赫河的。”
“……”
埃切尔脸上都是僵硬的表情,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眼泪留下来。
“埃切尔,还在寻找乐园吗?”
“不知道。”
“假如是你的话肯定能找到,毕竟你是个温暖的人。”
“……”
“跟着你心里神的指引走下去,他会引导你到达乐园,虽然前路艰难,但是凭你的力量肯定能克服。”
“乐园。”
索菲亚说完这些话,便想休息一下。
阳光散落在索菲亚的脸上,她微笑着,仿佛没有任何遗憾和留恋,就这样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个孩子的埃切尔感觉眼前经历的一切仿佛如同神灵消散一般慢慢崩塌。
索菲亚的葬礼是按照康纳赫特传统方式火葬的。
匆忙地送走她之后,避难所也迅速倒塌了。
没有了她的照顾,无法生存的孩子们各自为了寻找活路而离开了避难所。
仿佛就像神离开后,古老的故事瞬间失去了光。
没有人能够继承索菲亚的神圣意志,好不容易建立的避难所规则就这样被打破了。
暴力与掠夺再次扎根于避难所,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一、二、三……因为反复的离别,可以预想到这里不会留下任何人。
最后,艾利克斯也拍了拍埃切尔的肩膀做了最后的道别。
“埃切尔,收下这个吧,是离别的礼物。”
“这是?”
“听说这是你们祖上过去穿的盔甲,对于我来说太小了,你再大点就能穿了。”
艾利克斯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康纳赫特盔甲交给了埃切尔。
虽然生着鲜红的铁锈,但从残留原色的部分能看出这是一件非比寻常的物品。
“啊,虽然生锈了,但是好好修一下就能回到原来的颜色,你知道怎么做的吧?”
“当然,我知道的。”
艾利克斯看着埃切尔努力地表现出大人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埃切尔之前修补过几次生锈的农具,这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坚强点,有缘再见。”
就这样,简简单单,结束了最后的问候,埃切尔目送着艾利克斯离开了。
埃切尔孤单地环顾着空荡荡的避难所。
在温暖的灯光照射下,他仿佛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可实际上这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很久以前,埃切尔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但是他现在明白了。
身边有个值得珍惜的人是多么棒的一件事情。
回归独处又是多么的痛苦。
现在,已经没有神和我一起经历痛苦了。
埃切尔在避难所里又呆了一阵子,整理好回忆,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从那之后,在贫民窟再也没有人见过号称赤红野犬的人了。
几年后,夏末的傍晚,一位青年在染着金黄色夕阳的伊格纳赫河的河边缓慢前行着。
河水在太阳的反射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像流着金色的钻石。
夕阳洒在伊格纳赫河,仿佛洒上了鲜明的橙黄色颜料,河周围被树木和草都阴影笼罩着。
河对面的山被烟熏染成了紫色。
晚风轻柔地拂过江面,温暖的阳光,平静的河水声,一片祥和的氛围。
这一切在夕阳下,形成了一幅美丽又优雅的风景画。
长大成人的埃切尔上了一艘空船,望着被晚霞染红的伊格纳赫河,从怀里掏出一瓶装有白色粉末的小玻璃瓶。
拔下木塞,将装在玻璃瓶里的细骨粉随风飘扬,很快,粉末被金灿灿的河水带走了。
“是伊格纳赫河,我遵守约定了索菲亚,虽然也不是都遵守了,但……这边的情况没有那么好。”
埃切尔沉浸在和索菲亚的约定中,开始嘟嘟囔囔的发起了牢骚。
回想起来,避难所的那段回忆已经是在漫长的旅程中褪了色的东西了。
再次孤独的埃切尔,已经忘记了内心深处最珍贵的东西。
经历了人类社会永存的谎言和伪善之后,他变得极度警惕,冷淡地甩开了所有向自己伸来的手。
不管那是善意还是恶意,他都不在乎。
就像打架是必然一样。
如果索亚菲在旁边的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正在涓涓细流上画着索菲亚脸的埃切尔无意中自言自语道。
“你说的对,这条河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河。”
正如很久以前她所说那样,这是一道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看腻的美丽风景。
就这样,他正准备转身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一声粗犷的声音。
“客官,要乘船吗?”
“……”
听了船夫的话,埃切尔静静地看了会儿夕阳陷入短暂沉思后,默默点了点头。
“看你这着装不像本地人,想好要去的地方了吗?”
“……”
埃切尔听了船夫的话,摇了摇头。
“看来是居无定所的漂泊啊!正好,有个地方只要你实力好,就不会计较你的出身,怎么样?”
“行,走吧。”
听着埃切尔低沉的声音,船夫耸动着肩开始划起了桨。
搅动着伊格纳赫河金黄的水流,船缓缓地驶向了库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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