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倚古柏听凄美传说 …
轩运和张珊走到直通岭顶的那面大坡跟前时,轩运说:“珊珊,咱们把车子就放在这崖跟吧,这么大的坡,推上去累人,再说现在这个季节,地里没什么农活,除了咱们,估计没有人到这田野里来,车子丢不了。”
上到坡顶时他又说:“珊,你知道吗?恢复高考了,我特别高兴,特别激动”
“是吗?这样你就可以鱼跃龙门,展翅高飞了。”张珊微微喘着气说。
“其实,你说的只是一方面,并且在我看来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个方面。”轩运说
“哦,那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吗?”张珊疑惑地问道。
“我不告诉你,你猜猜看,猜对了,有大奖,猜不对,我狠狠罚你。”轩运故作神秘地说。
“嗯……嗯……我猜不出来,不过对我来说,恢复高考,我不但不高兴,不激动,而且还很担忧,甚至可以说是细思极恐。”张珊略微歪过头看着轩运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
“我也不告诉你,你猜猜看,猜对了奖,猜不对罚。”张珊来了个请君入瓮。
就这样说着走着,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岭顶的那棵枝干粗壮、形态奇特的古柏下面。
“珊珊,你看,这些树疤像什么?”轩运手摸着大柏树问道。
张珊走到古柏跟前,抚摸着、仰望着、思索着,她说;“这些树疤看起来挺整齐的,好像是有人特意凿刻似的——噢,共7个树疤。”
“西边岭顶的那棵柏树,也有和这个形状、数量、排列规律等一模一样的树疤,只是比这棵树上的疤小了一点。”
“哦,那肯定是有人特意凿刻的了——为什么要在树上凿刻这个?”
“不,不是人工凿刻,是大自然的杰作。”
“哦,这么神奇呀!”
“关于这两棵柏树以及它上面的树疤,还有凄美而浪漫的传说呢!”
“哦!有意思,讲给我听听!”
轩运的右手搂住着张珊的肩膀,他们相拥着倚靠在古柏上。一个哀婉凄美的传说,把他们的思绪带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大清王朝。
“我们这个村,原来不叫双叟村,而叫高祝庄,住着高、祝两姓人。清朝嘉庆年间,人口曾达到九百多,但不久的一场瘟疫,使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二,并且在瘟疫过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内,出现了两种奇怪的现象,一是生男孩的比例不断缩小,在一百多户人家中,竟有一多半人家没有男孩,另一半人家也是仅有一个或者两个男孩;另一种奇怪的现象是,有好多男人都是在四十多岁的时候得一种怪病暴亡,这种怪病就是正吃饭的时候,突然扔掉饭碗,身体扭曲,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满地打滚,很快便口吐白沫而死,更不可思议的是,死的时候,是高姓一个,祝姓便一个,分配的比例从没有丝毫差错。由于这两种原因,到了清道光年间的时候,高祝庄仅剩三百余人。后来有一句顺口溜来形容当时凄凉悲惨的状况:七七四十九,丈夫阴曹走,男人少兄弟,女人多寡妇。高祝两姓的族长,看到这种日渐衰落,面临绝户的境况,心急如焚,于是,便召集两姓贤达人士商议研究,最后请来了一位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说,村里的风水遭到了破坏,补救的办法就是在这两个岭顶各建造一座塔,砖塔、土塔均可,但塔高必须要三丈六尺九寸,栽树也可以,但必须是柏树,并且两棵柏树的大小、粗细、形状要一模一样。建塔肯定是成本高,难度大,栽树虽然要求也很高,难度也不小,但相比建塔而言,村民们还是选择了后者。于是发动所有的成年村民,到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寻找大小、粗细、形状一模一样的柏树。最后总算找到了两棵柏树,虽然达不到一模一样,但基本上差不多。奇怪的是自从栽了两棵柏树后,之前的两种怪现象竟然消失了,到了同治年间,岭顶的两棵柏树已经长得笔直挺立,又粗又壮,村里的人口也增加到了八百多,一派人丁兴旺,繁荣昌盛的气象。到了光绪年间的时候,村里又发生了一件怪事:一个高姓人家的男孩与一个祝姓人家的女孩从小青梅竹马,渐生情愫,到了十来岁的时候,就常常偷偷幽会,欲结为伉俪,但祝姓是官宦富贵人家,高姓身份低微,家境贫穷,所以祝姓人家坚决反对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把千金小姐幽禁于闺阁绣楼。没想到有一天祝小姐逃了出来,在高家祠堂后面的大梨树下幽会,那时候正是春天,梨花开得正艳,他们还觉得很浪漫,很诗意,不料就被祝家一个长辈看见了,结果是祝小姐被绑回去了,高家穷小子饱饱地挨了一通打后,在家里躺了两天三夜就死了。祝家小姐知道后,嚎啕大哭,痛不欲生,三天后,也就是在祝家小子埋葬的那天黄昏,跳井身亡。七天后,有人发现两棵柏树的枝干上分别就生出了七个排列均匀,状如脚印的疤痕,有所不同的是,东边树上的脚印明显要大一些。后来就有人说,这是那两个痴情人蹬着柏树升到仙界去了,脚印大的是男人,脚印小的是女人。于是就有人把这两棵树叫做痴情树、殉情树、爱情树、相思树等等。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树上的“脚印”更加明显突出,而且两棵树的形状也发生了变化,树干向对方倾斜,树枝向对方伸展,直到有一天,一位新到任的知县路过这里,甚觉奇异,便问左右随从。有一个爱舞文弄墨的随从就把这两棵柏树的来龙去脉以及一些传说告诉了知县,并说,这个高祝庄应该改为痴情庄才好,县官道貌岸然地说,一派胡言,那是些伤风败俗、有伤风化的事体,岂能为村名,我看这两棵树倒像两个慈善而又知书达理的老头握手言欢的样子,就把这个村改为双叟村吧……”
“好浪漫好凄美的爱情故事呀,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呀,该不是你杜撰的吧?”张珊摸着柏树,看着那些“脚印”和伸向对方的枝干,惊奇地说。
“我这也是听我们村里一个姓霍的老秀才说的,他还让我不能给别人说,因为他和我爸爸是最好的朋友,之前听说他到处乱讲,人家说他宣传封建糟粕、搞封建迷信,还挨过批斗”。
“爱情的悲剧似乎总和门第观念、等级制度、身份地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例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等,也有男人功成名就后,见异思迁的,像陈世美这类坏蛋——唉,自古红颜多薄命,痴心女负心男嘛!”张珊有些伤感地说。
“唉,现在也是如此啊!”轩运靠在树上,眯着眼睛,感慨地说。
“但愿我们能例外……唉……唉……你说呢,轩运,其实我最害怕最担心的就是……哎,哎哎,运,提起恢复高考,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觉得心里不安,我感到很担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能猜到我的心思吗?”
“嗯……嗯……嗯,我猜猜,我猜猜——嗨,你呀,小脑袋就是灵光,总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我想你是害怕……是担心……”
“害怕什么?担心什么?你说呀,快说呀!”张珊很希望他能猜对自己的心思。
“哎哟,这个……这个我……我还真猜不出来。”
“我给你提示一下,你仔细听着哟——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听清楚了吗”
“哦,这不是王昌龄的《闺怨》吗?你是怕我考上大学后,咱们长期分离,演绎着‘相见时难别亦难’的缠绵而唯美的故事,或者我像陈世美那样功成名就、移情别恋、另寻新欢……”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张珊就像听到了什么使其瞬间崩溃、瞬间心碎的消息一样,她使劲地摇着头,好像乞求似的说。
“嘿,嘿嘿,我好像是猜对了,你呀!你呀——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噢,我也给你提示一下,你要能猜出我的心思,你就不会有那样的心思,或者说你那点小心思就不再是什么心思!”
“什么猜出你的心思,我就不会有那样的心思,怎么听起来像绕口令一样——好好,你提示吧!”
轩运站直身体,仰望天空,以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悲愤幽怨、感慨万端地吟道:“欲借惠风兮为云梯,攀危枝而采异卉;世人不解吾情兮,皆谓沽名而贪富贵;谁察吾耿耿之心兮,吾将与谁比翼!”
“哎呀,妈呀,骚体,骚体诗出来了,我怎么好像没听过这几句诗呀!”
“你肯定没听过呀,这是我情感积压到极限后,喷发出的心声——哎,我这可是提示,赶快猜呀!”
“你这是提示吗?哼,你这是炫耀自己,或者是刁难别人——哼,用佶屈聱牙、艰涩难懂的骚体诗给人提示,真是的!”张珊看着轩运,故作生气地说。
“好吧,我给你翻译一下——我想以恢复高考的好政策为梯子,登上高高的枝头,采摘那朵美丽娇艳、无与伦比的鲜花,可是没人能理解……”
“为什么非要借高考之梯?难道不能上大学,就不能拥有那朵鲜花吗?”张珊问。
“是的,这是确定的,不搭梯子登攀,如何能有平等的地位,没有平等的地位,如何避免爱情的悲剧?正像你刚才说的,爱情的悲剧似乎总和门第观念、等级制度、身份地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要想消灭爱情的悲剧,就要千方百计和对方站在同样的平台上——珊珊,我记得我好像对你说过,‘拿起,是虚幻、是灾难、是风刀霜剑;放下,是不舍、是依恋、是心碎肠断’这句话吧?”
“嗯嗯,说过那天你在操场说的——哎,对了,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哎,还有,自从咱们在‘桃花源’遇见了教导主任以后,你遭遇到了什么?第二天你怎么突然就变了——整个人都变了,变得……”
“珊珊,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清楚你迫切地想知道什么,其实,不必要了,我在操场上说的那些话,还有我无奈痛苦的心情,都随着高考制度的恢复而不复存在,你只要记住一点,我痛苦不堪是因为我怕失去你,我欣喜若狂,是因为我坚信我不会失去你,我的悲伤或欣喜,苦涩或甜蜜、笑容或泪水——我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你。因为一次遭遇使我深深懂得了,癞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金凤凰是要栖息在梧桐树上的,倘若自己没有本事,没有机会或条件成为梧桐树,那么就不要奢求金凤凰的栖息,否则只能是悲剧。之前我悲,是因为我自卑,我没有成为梧桐树的可能;而今我喜,是因为我终于有了成为梧桐树的条件,并且我自信我能够成为梧桐树。”
“哎呀,云雾笼罩、烟雨迷茫,你的话使我若有所悟,但总觉得是雾里看花模模糊糊——直截了当告诉我就不行吗?
“现在告诉你,有害无益,今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因为我坚信我们会永远十指相扣,相依相伴,无论风雨凄迷,还是荆棘丛生,无论泥泞坎坷,还是波涛汹涌,我们都不离不弃,一直到地老天荒,在今后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我们难道还怕没有机会倾诉肺腑吗?你说呢,珊珊,有信心吗?”
张珊先是微微歪着头,眉头紧皱,做出凝神思索的样子,然后又抬起头,看着轩运的眼睛说:“我坚信,坚信,可是你说的那美丽娇艳的鲜花是什么呢?”
“嘿,我说珊珊,你是不是装傻充愣,明知故问呀!人们把鲜花比作什么?护花使者是什么意思?”轩运轻轻地在张珊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继续说,“‘美人一何丽,颜若芙蓉花’、‘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枝头二月花’‘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哈哈哈”张珊在轩运的背上拍了一下,打断他的话说,“人家故意问了一下嘛,你就旁征博引,绕来绕去,这有点卖弄吧——你就老老实实地说,高高的枝头,那朵美丽娇艳、无与伦比的鲜花指的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远近都挂牵;夜在梦里,昼在心间,昼夜皆思念。”轩运亲昵地在张珊的后脑勺上摩挲了一下说,“知道了吗?我的芙蓉姐姐,牡丹妹妹!”
张珊的脸突然就红了,她扭过头,盯着轩运的脸,羞涩的表情中洋溢着甜蜜,激动的眼神里蓄满了缠绵。她假装摇摇头,撒娇着说:“不知道!不知道!除非你大声喊叫她的名字,并且要喊三遍!”
轩运立马把双手握成喇叭状,放在嘴上,仰头望着苍穹大声吼道:“张珊,珊珊,你就是我心中那朵美丽娇艳、无与伦比的鲜花……你娇艳美丽,永不凋谢……我爱你,永远永远爱你,即便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我都爱你如初……
轩运正吼着,张珊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扑在他的怀里,激动的泪水奔涌而出。
这一对爱得透骨入髓的人,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直到太阳在西边的山头只剩下了半个脸,他们才走下土岭,依依不舍地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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