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考点邂逅轩运惊诧 窑…
高考前,轩运和张珊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7月6号的上午。
为了顺利地让考生参加考试,真正做到万无一失,各校在大考前都要组织学生看考场。让考生不仅要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考场位置及前往考场的路线,还要让考生熟悉考点校厕所的位置和路线,毕竟人都有三急嘛!更何况有的考生因为心情紧张,上厕所的次数就愈加频繁了。不住校的或社会青年考生还要计算从所住之地到达考点的时间等等。
轩运和张珊的考点都在二中。
轩运从距离自己考场最近的那个厕所刚出来,就碰见了张珊。她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神情木然地斜靠在一棵很大的法国梧桐树上,微微地仰起头,望着远处漂浮着几朵白云的天空发呆。
“哟,张珊!”轩运走近她喊道。
“噢,轩运,你也在二中考试?”她瞥了轩运一眼,淡淡地问道。目光中没有丝毫温度,表情上没有半点惊喜。
张珊她咋了?这个曾经脸色红润细嫩,性格活泼开朗,一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就激动得难以自制,一颦一笑都流露着惊喜和激动的女生,今天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一片疑云在轩运的脑海中迅速飘过。
“你咋了?张珊,病了吗?”轩运打量着张珊问道。
“哦,没有,只是有点失眠。”她低下头,用脚踩揉着一颗刚落下来的毛绒绒的梧桐果。她的回答平静而客气,就像在回答一位长者的问话。
“唉——弦绷得太紧了吧,你怎么不注意调整呀!再说凭你的功底和脑瓜,考个好大学没啥问题,怎么还给自己施加那么大的压力呀?”轩运疑惑地说。
张珊把梧桐果已经踩得稀巴烂了,但依然低头踩揉着,好像那颗梧桐果和她有血海深仇似的。
对于轩运的问话,她没有吭声。
“放松一点,明天正常发挥,应该没问题的。”轩运说。
张珊微微地点点头,柔柔地说:“你好好考,冷静一点,仔细一点,发挥好,争取考名牌大学。”
“名牌大学不容易,咱们都争取考好一点的一本吧,目标越高压力越大,也越容易遭受失望的打击。”轩运看着张珊,意味深长地说。
张珊“嗯”了一声,点点头,看着轩运,眼眶就湿润了。
“情绪要好一点,考前一定要有好心态……”
“轩运,快走吧,老师喊叫集合哩。”焦明哲站在远处大声叫道。
“噢,好好,走!走!——哎,珊,我走了哈”轩运答应着明哲,又对张珊说。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把张珊叫“珊”了,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用过这个亲昵而饱含深情的字眼了。
轩运带着满腹的疑惑走了。张珊抬起头,看着轩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瞬间便泪水盈眶。
高考结束后的当天晚上,轩运一直难以入眠。他心情很激动。因为他自我感觉考得很好。他想,明天早上就到秋燕家里去。因为备战高考,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秋燕了,他很想念秋燕——一想起秋燕,他就没有了一点儿睡意,他就激动得浑身燥热。
夏天,太阳刚出来就放射出强烈的光芒,人们就有了那种热腾腾的感觉。当轩运汗流浃背地走进秋燕家门的时候,秋燕正坐在院子的桐树下心不在焉地编织一件驼色的毛衣。她料到轩运今天一早要来的。他们已经三十八天没有见面了——她记得很清楚。她想,轩运一定很想她。高考结束了,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来看她的。所以,她织几下毛衣,就抬起头,看着院门发一会儿呆。她的耳朵也一直竖起着,门外些微的动静,都会使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急切地盼望着、焦灼地等待着院门哐啷的响声,轩运英俊的身影。
秋燕焦急地等待着,心里不觉就又生出了一些担忧。她很沮丧很担忧地想:轩运如果考上了大学,我们的地位就悬殊了,他很可能就不要我了。毕竟一个民办教师和一个大学生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呀……唉……他抛弃了我咋办……”
“哐啷”一声门响,打断了秋燕的沉思。
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轩运自行车的前轱辘刚刚把门撞开,她就扔下毛衣疾步向院门处走去。
“哎哟,看把你热的,快成关羽的脸了。”秋燕喜不自禁地看着轩运说。
“这天气,早上就这么热——哎,爸妈呢,在家吗?”轩运用手背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
“不在,他们都到地里去了——快进屋吧,窑屋里边凉快。”秋燕像接待领导或者贵宾一样,从轩运手里接过了自行车。
“哎呀,我一着急就晕头了,也没有给你和爸妈买什么礼品。”秋燕推着自行车,轩运靠近秋燕说。
“买啥礼品呢!人来了就行了。”秋燕一边扎着自行车一边说。
“嘿嘿——噢,对,我就是最好的礼品呀!”轩运亲昵地在秋燕的后脑勺上摸了一下,坏笑着说。
秋燕深情地看了一眼轩运,脸上就有了红晕。她有点害羞地说:“快进屋吧,洗一洗脸就不热了。”
“考得怎么样?”轩运洗过脸后,秋燕倒了一杯水,里边放了两勺白绵糖问道。
“嘿嘿,自我感觉良好吧。”轩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秋燕说着,又拉开抽屉,取出一包煮饼,一袋干炒花生放在桌子上——她昨天就把轩运爱吃的这些食品准备好了。
“燕子,你这是在招待贵客呀!”轩运拿个煮饼看着说。
“人家巴结你嘛,你马上就是大学生了,而我还是个民办老师,巴结不好,你把我甩了咋办!”秋燕看了轩运一眼,然后就红着脸低下头有点伤感地说。
轩运一下子把整个煮饼塞进嘴里,然后站起来走到秋燕跟前拉住她的手,一边吃着又香又甜的煮饼,一边口齿不清地发着毒誓:“燕子,我要是有一丝一毫抛弃你的念头,就让我吃饭时噎死,喝水时呛死,打雷时劈死,走路时……”
“呸呸呸!呸呸呸!快,你也呸呸呸!”秋燕急忙使劲捂住轩运的嘴,以命令的口气说。
轩运先是非常听话地“呸呸呸”了几声,然后就紧紧地抱住秋燕说:“燕子,小燕子,我不会变心的,永远永远都不会变心的,我……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降温……不会的……不会……”
轩运突然感到他的语言是如此贫乏,他的表达能力是如此拙劣——他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使秋燕打消顾虑。
“运,我相信你,你不要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再说一句,我就不理你了!”秋燕略微仰起头,深情款款地看着轩运。目光灼灼如夏日,情意脉脉似秋水。
“唉——”轩运捧住秋燕的脸长叹一声说,“燕子,越珍惜越在乎的就越怕失去。珍惜和在乎的程度与害怕失去的担忧程度永远成正比。人同此心呀!不要说是你,换做是我也会与你有同样的担忧和顾虑,毕竟古今中外因门第、地位、环境变化等因素造成的爱情悲剧太多了。如果我上了大学,毕业后就要端铁饭碗吃财政,并且很可能会分配在外地工作。那时候咱们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工作和生活环境也大有不同,我们如果没有坚如磐石、透骨入髓的爱,就很有可能……”
“运,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要听!那时候你如果变了心,抛弃了我,我不会恨你怨你的,我只能怨我自己命薄福浅;你如果初心不改,一如既往地爱着我,那么,我就感谢上苍的眷顾和庇佑……”
“燕,你不要担忧,我不会变心的,永远不会。刚才我只是站在你的角度,想你心中所想,忧你心中所忧——唉,我纠结的是,现在我无论怎样的信誓旦旦、指天誓日,都不会打消你心中的顾虑和担忧,这可怎么办呀!”
“运,你不要纠结了,我相信你,我心中不会有什么顾虑的……”
“噢,燕子,要不这样吧,我不上大学了,我也回村里当民办老师……”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运,你疯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连一丝一毫这样的念头都不能有,否则,咱们马上就一刀两断!”
“其实,在山村里当老师也很好的,说不定还有转正的机会,那时候咱们整天守在一起,时刻都不分开,呼吸新鲜空气,欣赏山野风光,无忧无虑无压力……”
秋燕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她语气严厉地说:“高轩运,你住口!再说半句你就出去。我马上就让我爸妈托媒人找婆家——哼,你信不信,一个月以内我就能嫁出去!”
轩运从没有见过秋燕这么凶过。她的眼神、表情、语气,几乎把他给吓住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嘛!你千万别生气,别、别、别那么凶。”
秋燕没有理睬轩运。她阴沉着脸,走出屋门,到院里大桐树下的凳子上拿着那件快要织成的驼色毛衣,仔细打量了片刻,就又走进了窑洞里。那是用当时最流行的阿尔巴尼亚扭花针法编织的。图案漂亮,样式新颖,秋燕在编织这件毛衣上无疑是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和心思。
秋燕把快要织成的毛衣放在炕上,看了一眼轩运,语气冷冷地说:“还以为你要上大学,给你织了这件毛衣,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想法,你没出息也就罢了,可我还要活人呢,我不能落这样的骂名,说我勾引你、迷惑你,弄得你连大学都不上了,连功名前程都不要了,我这不是成了狐狸精吗?成了你不求上进、浑浑噩噩、自甘平庸甚至堕落的推手了吗?唉……看来我也是枉费心思白费劲了……唉……还不如拆了算了!”
秋燕说着就捏住毛线拉了起来——一针一针织起来很慢,但拆起来却很快——只听“哧啦、哧啦”响着,毛衣就被拆掉了几圈。
“哎呀,燕子!我的小燕子!你这是干啥呢?我不说了嘛!我上大学,我一定要好好上大学还不行吗?”轩运紧紧地攥住秋燕的手说。
秋燕看着轩运,眼里泪雾朦胧。她娇嗔地说:“真的吗?可不许骗人!”
轩运趁势一把紧紧抱住秋燕说:“燕子,我听你的,我不仅要上大学,我还要考硕士、博士,我要把你接到大城市去,住高楼大厦,吃山珍海味——噢,还有爸妈,他们辛苦了一辈子、劳累了一辈子,我要让他们后半辈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秋燕看着轩运,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她点了点头,眼里的泪水就扑簌簌地流下来了。
“运,什么也不要说了,你的心我懂,你对我的爱我清楚。”秋燕声音颤颤地柔柔地说:
轩运很听话,他立马就住口了,只是抱住秋燕,嘴在她的额上、脸颊上亲吻着,手在她的头发上,后颈上摩挲着。
“哐啷”一声院门的响声让他们分开了。秋燕坐在炕沿上,轩运坐在对面的直背椅子上。
“恐怕是爸妈回来了。”秋燕说着,就向屋门口走去。
“哦,燕子,我们下午还要到学校去根据标准答案估分哩。”
秋燕站在屋门口,扭过头说:“嗯,那你和爸妈打个招呼,你就去吧!”
轩运走出屋门,和秋燕的父母打过招呼就要走。两位老人一直挽留轩运,要他吃过饭再走。秋燕说,他还急着要到学校估分哩,他饿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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