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偏爱
杏林小区苏家。
袅袅升起的茶香，馨香幽淡，沁人心脾。
氤氲的水雾中，沈月末看着自从回到家里，就平静下来的顾西西，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丝赞叹，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他们医院的双子星之一，就算心理学是选修的，也学得极好。
她眸光微微一转，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复而抬眸，道：“所以，你答应了江医生的求婚，却拒绝了他的戒指。”
“你说错了，沈医生。”顾西西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明明是他先答应了我的求婚。”
沈月末微微一怔，“所以，这才是你拒绝他的理由。”
“是啊，不愧是沈医生，一语中的。”顾西西浅浅一笑，眼底划过了一丝温柔，“其实，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呢，只不过因为那个人是我罢了，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沈月末轻叹了一声，“有句话说得真没错，被偏爱的人，才会有恃无恐，无所顾忌。”
顾西西神色微愣，是啊，一直被偏爱的人，是她啊。
年少的时候，她有哥哥宠着，长大以后，遇见了江亦初，宠她的人便多了一个。就连那些早已淹没在记忆里的陈年旧事，都不曾入过她的梦。
她说了无数次相信他们，也才劝过静书姐姐没多少时日，现在怎么能因为哥哥的感染，就让自己陷入惊慌之中，不仅什么忙都帮不到，还让在意她的人担心。
更何况，她可是他们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舍得不回来，留下她一个人。
想到这儿，顾西西释然地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仿佛也饮尽了心底那点仅剩的愁绪，“沈医生，谢谢你点醒了我。”
沈月末弯了弯唇角，素来冷清的眼里划过了一丝温和与宠溺，“怎么又谢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虽然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
顾西西肯定地点了点头，浅笑道：“我们当然是朋友。”
大概是顾西西的笑容太温暖了，沈月末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道：“那就别和我这么客气。”
“嗯，我知道了，沈医生。只是——”顾西西嘴上看似在抱怨，眼里却溢满了笑意，“你们怎么都喜欢揉我的头发。”
沈月末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像是她会说得话，“因为我们喜欢你啊！”
“啊——”顾西西微微一愣，眼里闪过了一丝诧异，“沈医生，你是被人夺舍了吗？”
沈月末忍不住又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目光柔和，语气轻柔，道：“西西啊，江医生说的一点都没错，你真是太可爱了。”
顾西西皱了皱眉头，嘀咕道：“我又是小孩子，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
沈月末听着这孩子气的低语，心下却莫名有些微痛，又有些惆怅。
她还记得她送走江医生和苏医生时的悲伤与无助，“沈医生，什么国家大义、民族大爱，我都懂，只是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懂。”
也记得她说起江医生时的甜蜜与柔情，“他呀，最会骗人了。”
更记得她知道苏医生感染的崩溃与绝望，“他明明说过的，会守着我一辈子，会替我看着江亦初，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没有这场疫情，她现在会怎么样，想必会很开心、很幸福。
或许，她正在和江医生谈论着婚礼事宜，商量着蜜月所在地，他们会说着说着，就看向对方，相视而笑，如山水般温柔，惊艳了时光。
也或许，她正在她最喜欢的地方，左手哥哥，右手爱人，品茶作画，看书赏花，偶尔地抬眼一笑，如春风拂面，秋水潋滟，温柔了岁月。
沈月末想着想着，不由得弯了弯唇角，淡淡的弧度之中却隐隐透着一丝苦涩。
这时，顾西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月末回过神，不用去看，她就猜到了来电的是谁，“西西，接吧，定是江医生。”
顾西西歪了歪头，问道：“沈医生，你怎么知道是他？”
沈月末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未婚夫妻，“快接吧，我去厨房看看中午吃什么？”
顾西西点了点头，笑着拿起了手机，等她看到屏幕上江亦初的名字，复又抬眸看了一眼沈月末的背影，按下了接听键。
“西西——”
看着江亦初那张憔悴不已又满是印痕的脸庞，顾西西既心疼又自责，她还是让他担心了，不然他现在已经在休息了，“江亦初，你看着好累，没有好好休息吗？”
江亦初心下了然，柔声道：“是我想你了，想看看你，结果反而又让你担心了。”
“你骗人，明明就是知道了。”顾西西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泛起的水光，“江亦初，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江亦初轻叹了一声，“还说没事，眼睛都红了，肯定是哭过了。”
“才没有呢。”顾西西眸光微沉，幽幽道：“只要你和哥哥没事，我就肯定没事。”
看着顾西西眼里的凝重之意，江亦初下意识地就把锅甩给了苏木，反正朋友就是拿来坑得，“都怪你哥哥，让我的西西伤心了。”
顾西西冷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半斤别说八两，一个去武汉瞒着我，一个感染了也瞒着我，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反而会让我胡思乱想，更加担心害怕。”
“西西，对不起。”
“我不是想听你的对不起，只是想你们能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
江亦初闭了闭眼，郑重道：“西西，你放心。”
“想让我放心，就别做让我不放心的事。”顾西西浅浅一笑，如同三月的桃花，灼灼其华，“江亦初，别忘了，我还在等你们回家呢。”
“我怎么会忘呢，我还要给你戴上盛世之音，陪你共赏春日繁花呢。”江亦初说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西西，惊喜现在看不到了，那首——”
“好——”看着江亦初困顿不已的样子，顾西西眼里划过了一丝心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柔声道：“你去躺好，闭上眼睛，我唱给你听。”
闻言，江亦初很快就支好了手机，躺到了床上。
顾西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江亦初，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而后她红唇轻启，低低地吟唱出了她写下的那首曲子。
“白衣盛雪冷清似仙
你携月华而来为我染上了一身尘埃
岁月悠悠余生慢慢
世间万般美好都不及有你在我身边——”
说起来，她的江亦初真的很适合白色，从初见时的白色汉服，到之后的白色西装，再到现如今常穿的白大褂，全都让人记忆犹新，念念不忘。
他就像是那九天之上的谪仙，来人世救死扶伤，却被她拽入了红尘。
“你轻抚箜篌为我弹奏凤求凰
我执笔落墨为你画下世繁花
冰峰雪山寒风凛冽吹不散心中的温暖
我们撑伞前行笑看格桑花开——”
看着屏幕里秒睡的爱人，她可以想象得到他在武汉辛苦忙碌的样子。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就像她说过得，理智上，她能理解他们的选择，那条布满荆棘的路，她不想他们留下任何的遗憾；可是情感上，她根本就没有那么伟大，毕竟她只是万千普通人中的一员，只希望她所爱的人能够一生平安顺遂，不去做什么英雄。
“我喜欢你的笑容那是独属于我的温柔
我喜欢你的手掌可以牵着我穿越人海
我喜欢你的声音那是时光流动的璀璨
我喜欢你的怀抱可以抵御所有的严寒——”
隔着屏幕，她轻轻地抚摸着他脸上的印痕，却也清楚地知道，她爱的就是这样的他。
那个看似冷清淡漠，仿佛游离于世间，什么都不在意的他，却有着一颗极其坚韧而又火热的心，那便是生于盛世，当不负盛世。
“看春去秋来岁月如歌念岁月
赏夏荷冬雪盛世之音颂盛世
观星台上红海燎原泯不没永恒的誓言
我们拥抱彼此笑看凤羽漫天——”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会梦到过去，梦到他们的红海，梦到他们的凤求凰，梦到他们的盛世之音。或许，是她太想念他了，毕竟他们已经离开三十三天，七百八十六个小时了。
江亦初，你答应了我好多事情，以后定不能食言。
江亦初，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忘了，我还在等你回家。
江亦初，等你回来，我们就举行婚礼，让我们的盛世永远在一起。
“我喜欢你的笑容那是独属于我的温柔
我喜欢你的手掌可以牵着我穿越人海
我喜欢你的声音那是时光流动的璀璨
我喜欢你的怀抱可以抵御所有的严寒——”
客厅转角处，沈月末靠在墙上，听着顾西西的低声吟唱，眼底划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西西，无论怎样，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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