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执念
“邵川叔叔，邵川叔叔，你回去了吗？”
这时，顾西西找人的声音传到了书房，王邵川看了沈月末一眼，高声回道：“没有，邵川叔叔在书房呢，马上就出来。”
沈月末嘱咐道：“王主任，先顺着她。”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王邵川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出房门，他们就看见了身穿嫁衣的顾西西正俏生生地立于客厅之中。
流光溢彩的嫁衣，红得炙热，红得夺目，更红得——刺眼。这回她没有戴面纱，肤如凝脂，眸若春水，再加上华丽而又精致的凤冠，让她整个人少了些温婉，多了些明艳。
沈月末不是第一次见她穿嫁衣，但是这次的心里却无比复杂。
一生只为一人穿得嫁衣，这个时候却显得格外的讽刺，顾西西笑得有多灿烂，现实就有多残酷，她总算是明白了物是人非这个词语的意思。
而王邵川则是第一次见顾西西穿嫁衣，他本来以为的第一次，会是他看着她走过红毯，走到江亦初的身边，走向幸福的未来。可是现在呢，他看着眉目带笑的她，心里却痛得犹如在滴血。
“沈医生，原来你也在书房啊！”
沈月末颔首道：“是啊，帮王主任找点资料。”
顾西西浅浅一笑，抬起双手，轻盈地转了几个圈，大红色的嫁衣徐徐扬起，犹如一抹炙热的火焰，燃烧得却是她的生命力。
“邵川叔叔，沈医生，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了。”王邵川敛下眼底那无穷无尽的波澜，扬起了一抹宠溺的笑容，赞道：“我们家西西最好看了。”
沈月末也跟着浅笑道：“是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1”
“就不该问你们。”顾西西无奈地笑了笑，回头催促道：“亦初哥哥，你好了没有？”
只有顾西西听见了那一声，“好了——”
对于王邵川和沈月末来说，他们不仅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也没有看到任何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更不要说什么江亦初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凝重和担忧。
但是，在顾西西的眼里，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江亦初。
红衣似火，青丝如墨，犹如烈焰般肆意而又张扬，有着说不出的魅惑，和道不出的惊艳，尤其是那双浅色的眼眸，依然冷清如月光，好似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却又在看着她的时候，无比的温柔和专注，全然没了白衣时的淡漠和疏离。
就好像——
“就好像被拉入了红尘的谪仙。”
“什么？”大概是顾西西的声音太小了，江亦初并未听见她说了什么，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西西，你刚刚说什么？”
顾西西看着眼前的江亦初，眼里划过了一丝浅浅的怀念，“亦初哥哥，你知道吗？初见时的你，一袭白衣，翩然而至，犹如落入凡尘的谪仙。但是，现在的你，白衣被染上了颜色，就好像谪仙被拉入了红尘。”
江亦初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问道：“那是因为谁？”
答案是什么，顾西西心知肚明，她嫣然一笑，仿佛三月盛开的桃花，明媚而又绚烂，“亦初哥哥，书上说，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两朵玫瑰，一朵白玫瑰和一朵红玫瑰。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相信那两朵玫瑰本来就是同一朵呢，就像你一样。”
“或许，是他们太过于贪心，没有我的西西通透。”
“所以，亦初哥哥，我是不是很幸运，能同时拥有红白两朵玫瑰。”
“是啊，你个小贪心鬼。”江亦初眼里划过了一宠溺，轻笑道：“心里是不是很得意。”
顾西西叹了口气，幽幽道：“亦初哥哥，你又知道了。”
“那能怎么办呢？”江亦初看着她，眼里是无尽的柔情和眷恋，“最懂西西的，可不就是只有我吗，不然怎么能拥有西西呢。”
顾西西狡黠地一笑，故意道：“好像并不是，最懂我的，明明还有我哥呢。”
“西西啊，咱能不提你哥吗？”江亦初微微地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横在他和西西之间的，不是什么花花草草，而是苏木这个他都不愿意承认的好友。
“亦初哥哥，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哥好好的说话呢。”
“西西，那你还不如问问你哥，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好好的说话。”
顾西西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好吧，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管你们了。”
客厅的另一边，看着自言自语，却又眉眼带笑的顾西西，王邵川和沈月末的心里就越加的沉重。他们所认识的顾西西，温婉和善又懂事，可是命运何其不公，要让她来承受这失去爱人的痛苦。
尤其是，她和江亦初“重逢”的每一个笑容，都在耗尽着她的生命力，就好像划过天际的流星，又好似月下盛开的昙花，璀璨美好的背后，却是血淋淋的伤痛。
“西西，先吃饭吧，你都睡好久了，不饿吗？”最终，还是王邵川率先开了口，若无其事道：“还有，亦初刚回来，肯定也饿了。”
闻言，顾西西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呀，都怪我太高兴了，都给忘了，亦初哥哥才刚回来，肯定还没有吃饭。”
沈月末浅浅地笑了一下，“那正好，我刚刚煲了汤，你们都喝些，补补身体。”
顾西西立刻道：“沈医生，我来帮忙。”
还没等沈月末开口拒绝，王邵川直接道：“西西，还是邵川叔叔来吧，你身上的嫁衣这么美，弄脏了可怎么办？”
顾西西犹豫道：“可是——”
“没有可是，听邵川叔叔的话，你和亦初先去餐厅。”
“那好吧，辛苦邵川叔叔和沈医生了。”
厨房里，王邵川一边挽着袖子，一边道：“怎么样，沈医生，西西的情况如何？”
沈月末盛汤的动作未停，沉声道：“比我想象中更严重，一般情况下，精神问题都是有先期的征兆，也就是早期症状，但是这些西西都没有。”
“我明白你的意思。”王邵川回过头，看了一眼餐厅里那个孤单单的身影，寒声道：“所以，要尽快采取手段了，是不是？”
沈月末颔首道：“是，时间拖得越久，唤醒西西的机会就越低。”
王邵川闭了闭眼，而后斩钉截铁道：“如此，就明天吧，今天晚上，哪怕通宵，我们也要讨论出有效的治疗方案。”
沈月末赞同地点了点头，“好——”
餐厅里，顾西西正在和江亦初说着悄悄话。
“亦初哥哥，我答应过你的，等你回来了，会有惊喜给你的。”
“不是被我猜到了吗？怎么，不打算换了。”
“看在你没有食言的份上，不换了。”
“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开始期待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毕竟你都期待了那么久，我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西西，遇见你，爱上你，是我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
“亦初哥哥，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等王邵川和沈月末端着餐盘来到餐厅的时候，就看见顾西西在对着旁边的空气低声自语，明明是很诡异的场景，可他们却只感到阵阵的心酸和悲痛。
王邵川放下餐盘，直接打破了这一幕，“西西，在和亦初说什么悄悄话呢？”
顾西西眨了一下眼，笑道：“既然是悄悄话，那就是秘密，才不告诉邵川叔叔呢。”
“真是太让人伤心了。”王邵川捂着胸口，佯装受伤道：“西西和邵川叔叔都有秘密了。”
顾西西无奈地唤了一声，“邵川叔叔——”
“好了，西西，汤要逞热喝，你——”沈月末先是递给顾西西一碗，然后看着她旁边空无一人的椅子，又端了一碗放了过去，“还有江医生都喝点，好好补补身子。”
“沈医生，谢谢你！”顾西西敛眉浅笑，如同三月的春风，温柔了岁月。
这顿饭，对于顾西西来说，因为有江亦初在，是自除夕以来，她吃得最幸福，又最满足的一顿饭。
但对于王邵川和沈月末来说，看着时不时地给旁边的盘子里夹菜，和旁边空气低声说话的顾西西，他们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吃这一顿饭。
“西西，吃好了，就和亦初去休息吧，他刚回来，肯定也累了，等你们休息好了，以后——”王邵川顿了一下，继续道：“有的是时间。”
“我知道了，邵川叔叔，你和沈医生也早点休息。”
看着江亦初伸过来的手，顾西西笑着握了上去，“走吧，亦初哥哥，我们回去了。”
而王邵川和沈月末则看着顾西西回了卧室，又看着那个满是食物的餐盘，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下默默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们迅速地收拾好餐桌，回到了书房，毕竟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谁也没有发现，一道红色的身影，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打开房门，走进了风雪之中。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一向乖巧，又一向听话的人，竟然也会有阴奉阳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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