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离别 1
“我们要分开这么多天，我会想你的，宜芬，告诉我，你会想我吗？”陆苇执起宜芬的双手问。
“我还不知道哩！”宜芬笑着躲开了陆苇深情的凝视。“在我膏开怡园这几天，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任何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扫陆苇举起二只手说。
“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宜芬笑了起来：“有空去陪陪慕容。”
“她比较孤独，也比较寂寞我不该对她好些吗？”
“该，该，宜芬，你真足个好心肠的女孩，像仙女一样好心
“你怎知道仙女的心肠就好？”
“这”陆苇抓着头皮：“我想仙女的心肠都是好的罢？”
“好了，陆苇我们不要再谈仟么仙女或魔女这类的问题。
“对了，你知不知道张文道真的到恒春去垦荒哩！”
“浪子回头金不换，他的选择是对的！”
“有的人会在刹那间醒悟，也有的人会在短期内沉沦。”陆苇吸了口气说。
“不过，我倒相信人性本善。”
“人性是本善的，环境使人改变了而已。我在那所山地国校代课时，有个叫做小龙的孩子，班上的同学都不喜欢他，因为他孤僻、邋遢爱说谎活，还爱拿别人的东西。于是我对他特别注意调查他的身世。原来他是个私生子，从小就住在孤儿院，没有人关心他、爱他，吃得不好、穿得更不好，饱受别人的冷嘲热讽，在潜意识里，他对人类怀有戒心和敌意，他不得不用孤僻的甲胄来保护他自己。使他恢复正常的办法，只有给他温暖，我尽量接近他，尽量疏导别的孩子善待他。最初他拒绝这些友谊，慢慢的他被热情所溶化。
我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他，送他些衣物或铅笔本子什么的，他有空就到我宿舍去，不是静静的坐着看书，就是一声不吭的帮我劈柴火、打扫院子、抹擦窗子他也和我谈及在孤儿院的种种。他贴身的内衣里放着一张发黄的女人照片，那是他的母亲，好多年前她到孤儿院去看他时送给他的。
小龙始终相信他的母亲是爱他的，她抛弃他必有她不得已的苦衷。这种爱的天性，是无法被抹煞的。后来我离开学校那天，所有的孩子都去送我，唯独不见小龙，我当时感到很难过、很失望。谁知小龙等在半路上，他的手里拿着一只他自己雕刻的木马。我停下来，看着小龙，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他默默的说那只木马不值什么，但是是他亲手刻的，他希望我会喜欢它。说真的，我一直好好的保存着那只木马，那代表一个孩子单纯无私的情感。现在小龙已进了初中，他完全是个正常的孩子，合群、乐观、不说谎、不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每当我想到这件事情我觉得很安慰，我无意中做的事情拯救了一个孩子。”
“这的确值得安慰。”宜芬认真的听完了，凝视着陆苇。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我已经买下了小木屋，以后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
“你喜欢我们的小木屋吗？”陆苇看看左右无人，轻揽过宜芬的头，在她的耳边小声小声的说：“小木屋虽比不上华屋巨厦，但是我们可以把它布置起来，爱情会使它充满温馨和宁静，再加上——加上像你这样的女主人，它会变成仙宫哩！”
“爱情。”陆苇说，他捧起宜芬的脸，小心的、温柔的，拂去她脸上的散发，眼睛定定的看着宜芬说：“如果我请求你做我。”“我——”宜芬一时怔往了；她料不到陆苇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心绪静了静后，她望着陆苇说：“让我们过一段时间再谈。”
“为什么？你是不信任我？还是要考验我？”
“陆苇。”宜芬有点生气的说：“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爱你，宜芬我不愿失去你。”陆苇动情的说。”
“我知道，这些我全部都知道。”宜芬拉起陆苇的手，像是安慰受伤的孩子一样的安慰他说：“我们都还年轻，婚姻是要从长计议的，男单我不能等待吗？”
“你真够理智，宜芬。”陆苇无可奈何的笑笑：“只要你肯答应做我的妻子，我是愿意等待的。将来，我一定会好好的对待呢。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我发誓要做你最好的伴侣，做我们未来孩子的好父亲。好父亲。”
“但是，我却怕做不了好妻子，更做不了好母亲呢！”
“不要紧，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好最好的——”
“是么？”
“是的。”两个人相视而笑，沉浸在爱的暖流里……
那天，陆苇一直等宜芬搭上了开往台北的班车，才走回厂里去上班。
“嗨！宜芬，宜芬。”宜芬一下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她在人群中望了一眼，惊喜的看见了穿着深绿色大衣，留着长头发的钟晓瑜。晓瑜看上去瘦了些，大概是办出国手续忙瘦的。
“晓瑜，你好，你还是老样子，不过瘦了点。”宜芬放下旅行袋，空出只手紧紧的握住晓瑜的手。
“是吗？”晓瑜抬了抬眼皮，双手也紧紧的握住宜芬的，把宜芬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高兴的说：“你的气色很好，我看得出来你在怡园一定过得很快乐。”
“晓瑜，你不快乐吗？你不是已经达到出国的心愿了吗？"宜芬问。
“我不愿说谎，我真的并不快乐。”晓瑜的眼神突然黯淡了起来：“我越长大越觉得快乐是那么难寻求。”
“晓瑜，这也许是你快要走了，你舍不得你母亲，舍不得一些朋友们，是不是？”
“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而已。”晓瑜说，发觉周围的人在看
她们，赶紧拎起宜芬的旅行袋，说：“走，我们回去好好聊，我来叫辆车子。”
“我来提。”宜芬指着旅行袋说。
“我来。”晓瑜迳自提着旅行袋往车站外走，宜芬只好跟着她。上了计程车，晓瑜把头往后一仰，叹口气，像是漫不经心的说：“我和沈旭初吹了。”
“吹了？”宜芬惊异的问：“为什么？我以为你们快要订婚了呢！”
“一言难尽。”晓瑜无奈地：“本来我们的感情基础就不够深厚，就不够单纯，我怀疑我是否曾经爱过他？那时我正寂寞迷惘，恰巧他来了，他陪我聊天，陪我看电影，陪我散步，他的风度和条件都不错，使我自以为爱上了他，多么荒唐！而他是急着出国，便急着在出国前找一个配得上他的女孩子，你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持久吗？经过一场争吵后，决定各走各的路。”
“争吵的起因是什么？”
“我申请到的是旧金山一所大学的奖学金，我当然愿意到旧金山去，而且那里中国人多，不至于太寂寞，太想家。但是他非坚持我跟他到奥立冈去当老妈子不可，我出国的目的是想到处多走走，都看看，可不是去当老妈子的”晓瑜似乎有了有点气愤。
“无论如何这是一件很令人遗憾的事情，人不能单独的生活，必须要有所爱，晓瑜，我衷心的希望你快了，希望你能找到你真正爱的人。”宜芬看着晓瑜说。
“你不要为我担心，宜芬。”晓瑜笑了笑，神情有几分落寞；“和沈旭分手并没有令我难过，他的影像在我脑海中逐渐模糊，奇怪，我竟然丝毫没有在意。”
“能不在意就好，人该提得起放得下。”
“刚才你说人不能单独生活，必须要有所爱，这是一句好话，宜芬，你和他怎么样了？”
“你是指陆苇？”
“嗯。”
“我们处得很好，我想这一半是缘份。”
“可惜我没有见过他，宜芬，我羡慕你。”
“这并不值得羡慕不过，我的确很满足了。”
“能爱人和被人爱都是幸福的，不像我到头来一场空。”
“这不像钟晓瑜的口气。”宜芬摇头：“晓瑜你一向洒脱，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嗯，司机，向左拐，前面巷子倒数第三家。”她们下了车，晓瑜走在前头带路，宜芬有好久没上晓瑜的家，一切还是老样子。园中的几棵菊花正开着，篱边的一排圣诞树红得好艳。
“汪、汪。”一只白狗奔了出来。
“别叫，凯莉，是宜芬来了，你不认识她了吗？"晓瑜蹲下身子摸摸凯莉的背，凯莉举起两条腿，朝宜芬打拱作揖。”果然不叫了，眼珠盯着宜芬看，好像是欢迎她。
“凯莉长这么大了。”宜芬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上次我到你家来时，它只不过比只猫大些。”
“凯莉不久前才生了一对小狗，纯白的，挺逗人爱，我就要离开了，母亲忙着上班也无暇照顾，所以把它们送人了。”晓瑜说。
“凯莉竟然做了母亲？真想不到。”
“做了母亲后，它变得文静多了。”晓瑜说：“进去吧！宜芬。”客厅里，晓瑜的母亲正低着头在赶织一条红色围巾。围巾的颜色太红、太艳，把她的头发衬得更灰、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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