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独梦悠然 > 第3章 初来乍到 1

第3章 初来乍到 1


  宜芬一听心里很高兴,她方才还在担心怕厂里没有女职员,应酬的场合就显得尴尬些。

  “王小姐来了。”张文道首先叫,声音像饭馆跑堂的。

  进来的女人出乎宜芬意料之外的老,也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美。王小姐四十左右,身材修长,面部的轮廊很美,可以想像年轻时候的她一定十分动人。

  她跟每个熟人打完招呼,才由李厂长介绍给宜芬:“这是王小姐,厂里的顾问,她就住在我们后面。”

  “你好,王小姐。”宜芬友善的说。

  “她就是童小姐,在业务部门工作。”

  “欢迎你来。"王小姐笑着说。她虽不年轻,她的笑却是很年轻的,对人深具吸引力。

  “好,咱们现在就入席吧!”李厂长说。

  菜很丰盛,道地的川菜,正是宜芬平常爱吃的。她吃得不多,乍来到一个新地方,面对一些陌生人,多少有点不自在。她假想要是钟晓瑜也在该多好,要不,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在一起也好得多。  、

  侍候吃饭的除了阿珠外,还有个男佣人。他是李家多年的老仆人,早些年还兼任李振华的司机,最近两年由于年纪大了,加上时好时坏的风湿索性专管李家的大小杂事。

  “小姐,喝茶吧!”散席后,只剩下李厂长和宜芬在客厅对坐,老仆人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茶。

  “谢谢你。”宜芬向他道谢。

  “这是俺该做的,谢什么?你不要太客气。”

  “他叫老赵,你别看他头发白了,背也弯了,还练得一手太极拳呢!”老仆人退出后,李厂长对宜芬说。他的烟斗仍含在嘴边。

  “真的看不出来!”宜芬笑着说。

  “老赵脾气有点倔,人倒是百分之百的厚道,当年他还打过日本鬼子呢!”李厂长喝了口茶。

  “哦?”

  “他被日本人俘虏过,在牢里吃了不少苦,他的风湿就是这么来的。”

  “是的,有许多人外表很平凡,他们都有值得人敬重的地方,我想老赵就是这样的人。”宜芬说。

  “你的话很有见地,宜芬。”李厂长朝宜芬望过去一眼,“我没对你说过吧!我有一个儿子比你大几岁,他现在在加州大学念书。”

  “您很有福气。”宜芬说。

  “福气?”李厂长摇着头,有点怅然地说:“福气是谈不上的,我只尽本分做人做事,只求问心无愧。我这一辈人,死的死,病的病,老的老,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人生就像一场接力赛,我的棒子快要交出来了。”

  出国的浪潮淹没了一切,那个父母不希望把儿女送出去?似乎那样才有面子,才能光宗耀祖。

  “宜芬,你今年多大?”李厂长突然问。

  “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李厂长微微点头,“有男朋友吗?”

  “您是说那一种?”

  “当然是那种很亲密的。

  “没有。”宜芬摇头,双颊飞上两片红晕。

  “台湾的女孩念大学的,就业的都不少,所以有晚婚的趋势。这不是坏现象,一个人应该在身心两方面都成熟以后,再谈婚姻问题。现在美国的一般男女,十八九岁就结婚的真不少,这跟他们的生活背景多少有点关系,他们没有经过忧患,

  也较容易养活一个家。但是由于太早婚,许多问题、许多后果也随之产生。所以美国离婚的比例高得吓人。女孩子嘛选对象时要小心谨慎,一失足成千古恨并不是老生常谈。要选人品好、心地好的男孩子;当然,要彼此真正相爱、真正了解、志同道合。至于财富啊、相貌啊倒在其次,你认为我的话如何?”

  “很有道理。”宜芬说。

  “选丈夫跟挑个情人完全。不一样,今天晚上来的王家琳,我和她认识多年了,我同情她,也相当佩服她。”

  “王家琳?您是说那个个子挺高的王小姐?”

  “正是。她的身世你以后会慢慢了解,我一时也和你说不清。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画得一手好画,如果不是婚姻的失败使她消沉一阵子,她的成就会更大的。”

  “您是说——”宜芬的好奇心被引起了,她睁大眼睛像小  孩子听故事似地,听了一半就忍不住问:“王小姐离过婚?”

  “嗯。”

  “真想不到。”

  “宜芬你倦了就去睡吧!我们以后多的是聊天时间。我还要在这里坐坐你知道。我一向有晚睡的习惯别让我这个坏毛病影响你。”

  “好,明天见。”宜芬说。

  “明天见。”

  走过一道长廊,宜芬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不大,可是宜芬很喜欢。一张钢丝床、一张书桌、一只衣柜、一个小书架、两张沙发,最好的是那扇窗子,正对着后院。后院里一片绿,墙外是小山坡,在浓荫掩映下,有一幢小小的白屋,很可爱、很雅致的小白屋。早上阿珠领她进来时,她就注意到那幢小白屋了,她那时就很想知道住在里面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该是属于淡泊高远的隐士之类的人物吧!

  “想不到竟是王小姐,一个——失意的女画家。”宜芬喃喃地说。

  她换了一套淡蓝色的睡衣后,用梳子把头发梳松。她老是说要留长发,总留不成,她觉得晓瑜那一头长发很富诗意。晓瑜却说:“你的头发就是这样好。不长不短,显得眉清目秀。”

  “你不但眉清目秀,还很有味道呢!”

  “味道?”晓瑜故意皱皱鼻子:“我没有狐臭,也没有擦香水,那来的味道?至于眉清目秀嘛,我是远不及你真的,宜芬。”

  “讨厌,晓瑜,你挺爱损我。”

  “天地良心。”晓瑜拍着胸脯,甩甩她的马尾巴,“我怎么敢损你!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那个李白就不止一次的夸你有味道。”

  “我才不要他夸呢!臭皮匠一个。”

  李白的本名叫李天白。在学校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著名人物。他高得像电线杆,瘦得皮包骨头,终年穿着一袭长袍,走起路来一摇三摆。他会写诗,写的诗没有人看得懂他自诩是新潮流,没有人看得懂他的诗,他仍照写不误,并老脸皮厚的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五百年。

  言下之意,中国的文学改革就靠他似的。他还死爱出风头,死爱拍教授马屁。有个英国留学的教授竟然被他拍得晕头转向,说是很欣赏他的诗,说他的诗有独特的风格、深刻的含义。这一来李天白更是得意非凡,他签名时把中间的天字签得像蚂蚁那么小,李和白字斗大,乍一看就是李白。李天白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他大概自以为有李白之才,有李白之豪情。

  至于宜芬和晓瑜,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味道。宜芬清丽、灵秀、耐人寻味;晓瑜妩媚、飘逸、满不在乎。

  “现在不知道晓瑜在干些什么?也许睡了,也许一边改本子一边骂学生。”宜芬放下梳子,侧着头想。

  她毫无睡意,这个陌生的地方使她睡不着觉,她想起晚宴中的那些人:矮小严肃的黄得时主任,其貌不扬的张文道,耐人寻味的王小姐,还有那个。

  “那个陆苇。”宜芬咬着嘴唇说:“一个长得还不坏,可是有点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

  宜芬回想着早上和晚上的那一幕早上见他时他是那么不友善,甚至不懂礼貌,晚上他的态度好一点,可是他偶而瞟过来的眼光藏着许多令她猜不透的迷惘,陆苇也饱经过忧患、经历过不少世事吗?

  “邱讲师最不随俗,所以最落拓。”

  她陡然想起晓瑜的一句话,最不随俗,所以最落拓?她怎么会把陆苇和邱讲师联想在一块儿的?陆苇的黑眼睛里透着忧伤,陆苇有那么点儿遗世独立的味道,陆苇,陆苇,那个高挺的陆苇……

  地突然忆起那拿下雨的日子,和邱讲师走在一块的情形以及他告诉她的故事她听完他的故事后的怅惘。那个雨季真长等雨季过后她的痴迷也消失得无彰无踪。真傻,她竟然以为自己偷偷的迷恋过邱讲师哩!多么可怜复可笑的少女心。

  不能怪她的,只怪那是段“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

  而那段日子终于过去了,何其匆匆!无影无形,不知归向何处,又隐向何方?她步入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心情之复杂不言而喻。

  “李宜芬,你真想得太多了。”她甩甩头对着镜中的影子说:“一切都会习惯的,你安心的住下来吧!别胡思乱想,特别是别想那个叫陆苇的,他只是李振华厂里的一个职员,一个和你毫不相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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