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 定罪

　　慕容雪荼指尖轻点着桌面道：“那毒药见血封喉，可不易得，她一个小小婢女又是从哪里寻到的呢？还有，她毒害皇后的目的为何？”

　　黑甲侍卫长道：“臣问过了，这毒乃是罗屏宫南贵妃的侍女珠儿给她的，同华裳夫人确无关系。”

　　南贵妃蓦地一颤，身子暗暗往太后身后挪了一挪，两只手紧紧地捏住太后的袖袍，垂下头，一语不发。

　　慕容雪荼扫了她一眼，缓缓道：“哦？”

　　黑甲侍卫长接着道：“珠儿起初只道是皇后曾暗设厌胜之术，又冲撞了贵妃，陛下一心偏袒，不但没有怪罪于她，反倒是怒斥了贵妃娘娘，又立她为后，这珠儿心生怨愤，为贵妃不平，遂千方百计寻了剧毒，只为给自家主子出气。一切都是她一人所为，贵妃并不知情。”

　　慕容雪荼冷笑道：“好忠心的奴才！自己一人就想扛下所有事情，唉，还是太单纯了啊！”

　　坐在一旁的太后忽然道：“陛下这是何意？”

　　慕容雪荼对着母亲拱手道：“回母后，无意，朕只是想起前日同皇后一起在流年池钓鱼，我二人比赛看谁钓的多，输的人要下厨做全鱼宴给赢家吃。一群小鱼游来，清引急忙下钩，而朕却不慌不忙的喝茶，晒太阳。”

　　太后问道：“陛下为何不钓？”

　　慕容雪荼轻笑道：“她也不解，问朕为何不钓，朕回答说：‘傻丫头，钓鱼得有耐心，要学会等。小鱼小虾都是打头阵糊弄人的，你若是被它们给糊弄住了，一心急，下了钩，惊着了后面的大鱼，或许最后也就只能钓到这一点小鱼了。’”

　　太后看向慕容雪荼，道：“哀家不知，皇儿还如此精通钓鱼之道。”

　　慕容雪荼悠然道：“母后谬赞了，儿臣不过是当鱼当久了，久病成良医，钓着钓着就成了渔人而已。果然，那些小鱼是引子，大鱼都在后面呢。所以，那天朕赢了。”

　　太后饶有兴致道：“皇儿是说珠儿是小鱼，你在准备钓她背后的大鱼？那么，不知你想要钓谁？”

　　慕容雪荼拍拍趴在他怀中‘虚弱’地昏睡着的商羽，淡色道：“母后勿急，且听穆少郎说完。少郎继续。”

　　黑甲侍卫长一拜，继续道：“臣问过国师了，此毒名曰‘无常令’，是以无常草和断魂果、鹤顶红、金蒂蓝莲等几味价值千金的名贵药材炼制的。”

　　慕容雪荼颔首道：“嗯，珠儿这一句‘千方百计’说得倒是不错。无常草、鹤顶红虽说是贵重，可亦能于外市买到，不过，余下两味断魂果和金蒂蓝莲却是皇家内宫珍藏之物，宫外坊间并无此物。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婢，这两样药材从何得之？”

　　南贵妃登时慌乱，拜倒道：“陛下……臣妾不知，不知此事！”

　　慕容雪荼笑吟吟的虚扶道：“爱妃莫慌，虽说珠儿是你的贴身婢女，可也并不能说明她手里的药材就是你给的呀。再者说了，退一万步讲，就算这药的确是你给的，或许也可能是她巧言诱骗于你。故事得慢慢听才有意思，你莫哭，朕会秉公处理的。穆少郎，接着说。”

　　黑甲侍卫长道：“国师还说，三日前，贵妃娘娘曾去司天监寻问过他关于剧毒‘无常令’的配制方法。在臣的再三盘问之下，珠儿终于说出，这毒是南贵妃指使她下的。珠儿是章烈侯府家生的奴才，贵妃以她父母的安危为要挟，珠儿不敢不听命于贵妃。”

　　“陛下，那贱婢血口喷人！您万万不可轻信她的胡言乱语！”南贵妃跪倒在地，哭喊道：“臣妾没有！没有……”

　　慕容雪荼慢语道：“没有？爱妃，珠儿会血口喷人，国师呢？难道国师也在陷害于你么？”

　　南贵妃惶然叫道：“国师……国师同花清引向来交好，他二人不清不楚，这一定，一定是他们的阴谋，是他们合起伙来陷害臣妾的……”

　　“南贵妃，住嘴！”太后寒声喝道：“你惊吓过度，昏了头么，离厌国师是何等至纯之人，又岂能容你出言玷辱！来人，带贵妃下去，遣回罗屏宫。”

　　慕容雪荼抬手道：“母后且慢，毒害皇后，此事总要有个结果不是？”

　　太后冷脸道：“皇儿，是要问罪于南贵妃？一个贱婢之言，不足为信。贵妃身份尊贵，万不会做出此等糊涂事的，国师同贵妃之间或有误会，哀家会亲自问清的。陛下是一国之君，亲政在即，朝中大事尚不能顾全，便不必为此这些余小事再作烦扰了。”

　　慕容雪荼摇头道：“母后错了，古语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朕若连朕的皇后都保全不得，又如何掌管天下，保全我北川万民！正因亲政在即，朕才更要平肃后宫，以安内庭。”

　　他抬头直望向太后的眼睛，说道：“南贵妃自来倚仗太后和侯府，在宫中飞扬跋扈，骄纵霸道，也是该给她一些教训了。不过，她向来只会明刀明枪的欺压于人，这毒酒害人的计谋，她想不出。朕想着，她身后，应该还有更大的大鱼吧。”

　　太后拂袖，沉声道：“陛下，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操之过急，得不偿失。你的皇后不是没死么，此事，就不要再作追究了。”

　　慕容雪荼放在商羽肩上的手轻轻一按，‘昏死’的商羽没反应，慕容雪荼无奈，只好又加重了力道重重一摇，商羽猛地惊醒，迷迷糊糊道：“推我干啥，正睡……”

　　“啊，皇后！”慕容雪荼骤然抱住她嚎啕大哭道：“朕的皇后，你怎么又晕倒了，难不成是毒气攻心，回光返照了么！呜呜……”

　　商羽被他哭得立时清醒了过来，赶忙一咬包，噗——又一口黑血喷出。

　　七公公叫道：“太医，太医！”

　　商羽摇摇头，断断续续地弱声道：“陛下……臣妾不行了，不必再麻烦太医了，您一定……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慕容雪荼泪眼婆娑道：“朕这就下令，贵妃林氏谋害皇后，罪不容赦，念其父为朝中重臣，稍抵其罪，即贬为淑仪，禁足罗屏宫，终生不得复出。”

　　南贵妃脸色惨白，哀声唤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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