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红星二锅头 1
这个冬天就是这样,迟迟不下雪。空气干燥,寒风凜冽。我们这伙人不再像先前聚得那样勤了,但小范围的,仍扎在一堆,过平常而快活的普通日子。
有一天,我和王敏从外面回来。我俩的脸和手都被冻得通红,其实我们总共在外面都没呆上二十分钟。据天气预报讲,当天的最低气温是零下28℃。我们两个女人什么也不为,就是想在零下28℃的天气里在外面逛一圈感觉感觉,这么冷的冬天我们也不是没见过,怎么就冷成这个样子了呢?
后来,我俩就分坐在沙发里喝热茶,但突然地王敏捂着肚子说,受不了了,太疼了太疼了。寒气侵入了。我就急得团团转,建议她去医院得了。王敏疼得冷汗都下来了。她让我从阳台上的柜子里取来一小瓶酒,我拿在手上,是二两装的红星二锅头。在她的支使下我把那瓶酒的盖打开,然后放进一个盛满热水的容器里,一会儿,那酒就热了。
在我的注视下,王敏小口小口地喝那瓶热酒,不一会儿,她的眉头就舒展开了。抬手看了看那瓶子里的酒,还剩下一半,她就下地拿了些开心果和鱼片之类的吃食,神秘地看着我说,“来,你也喝一点热酒,再吃一点,找找感觉,嘿嘿。”
酒我是经常喝的,但我却从没有喝过烫过的二锅头。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很好奇。拿起那个小瓶子,一仰头,抿了一小口,然后王敏递了几颗花生给我。当那花生的香气和着烈酒的辛辣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的时候,我的整个人都在一瞬间变得灼热。那都是一瞬间发生的。先是口腔,然后经由嗓子落到我身体的中盘,那种灼热感从我身体中心的一个点向四周散去。我的脸也很快变成酡色,那种先抑后扬的畅快不是用语言能形容的。
就这样我们两个女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很快就把那一小瓶酒喝光了。我俩又都不愿意再下楼去买。王敏在她的冰箱里到处翻,希望能再翻出一瓶红星二锅头来。
但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剩下的半瓶湘泉。烫过以后的湘泉,口感上比二锅头绵软了许多,但少了辛辣之气,那种刺激的灼热感也荡然无存了,我和王敏都感觉有些索然。
正在这个时候,王东的电话打了进来。我说,我在王敏家喝酒呢,他立刻在对面乐了:“嘿!好家伙!两个母的还挺能糟践东西,今天什么日子啊,花这么大力气整事儿?”其实我不是个能喝的主儿,再加上平时我就是个人来风的人,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像发了酒风似的对他说:“别跟我俩掰扯了,我不爱听,你以为你是谁呀你,糟践不糟践东西糟践不糟践人都跟你没干系,知道不?我用不着你搁这儿教训我!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少跟我这个那个的!”
即使我不是个能喝的人,那点小酒也不至于让我说出那样冲的话。但我说了,不仅说了,我还说了两遍。同样的话我说了两遍,那感觉就跟喝烫过的二锅头一样的灼热和刺激。我得承认,在对待陈七的问题上,我对王东存有怨言,但这怨言因为没有机会而始终没有说出口。始终说不出口却始终都存在心里面,因此,今天借着酒劲儿,我说得很畅快。
“呵呵!呵呵呵呵丨”王东在电话里一边说话一边更加乐得不行:“看来今天这酒喝的不善啊,话都往狠里讲,我估计现在你们俩要出去找谁打一架,那感觉就更不得了了吧?”
你听见没?我跟你说话呢!我回头看了一眼王敏又接着对电话里的王东说:“我代表老王告诉你,你哪儿凉快哪儿去吧你,少管我们,尤其不要管我!你又不是我爸!少管我。”“哎呦哎呦,你还来劲了你!怎么着,你来真的是不是?”王东在电话里一边乐一边说。我在电话里一副爱谁谁的样子,冲着王东生硬地来了一句:“怎么着吧?”我的意思是说就闹了怎么的吧?爱咋咋的。王东根本不理会我是不是认真的,他命令我把电话交给王敏。我不答应,我又对电话里的王东说:“不,不给,我凭什么听你的。”当我还想在电话里继续跟王东磨叽的时候,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我把电话从耳朵上拿开,朝着电话呸了一下,我和王敏都被我的这个动作逗乐了。过了不长时间,门铃响,王敏故意装成醉汉的模样摇晃着去开门,我则蜷缩在沙发里眯缝着眼睛不屑地往门那边看过去。
先是一大包东西递了进来。我只看了一眼伸进来的那只手就知道是王东,然后我立即闭上眼睛掉过头去,装睡。
王敏嗷的一声,然后就开心地笑起来,还有瓶子的声音、被冻脆的包装纸的声音。“快起来吧宝贝儿!又来二锅头了!快起来重新喝!”我仍不理会王敏,继续保持着那个装睡的姿势。
不一会儿,那双大手就伸到了我的身子底下,一下子就把我整个人抱了起来。我固执地闭着眼睛,然后我感觉到王东冰冷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说:“小屁孩儿一个,脾气还挺大!我看看你还敢不敢跟我装横了!”
那天我们三个人喝了很多酒,但奇怪的是,我们都没有醉。王敏把我从窗子边上拽回来,继续往我的杯子里倒酒。我说,我不来了,头晕不说,舌头都大了,大得不行。说这话的同时我的眼睛仍朝着我刚才站着的地方看,那窗花卜-有我脸的图形,那图形离开了我的温热后,又渐渐结了一层细细的冰茬。那细冰茬在空气中裸露着,渐渐地与周围的其他白色融为了一体。我木然地盯着那儿看,身体刚想站起来,再去拔弄那个图形,有人一把把我按在座位上,这次,是王东的大手。然后那手就没再离开过我的肩膀。王东的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先前我怎么没注意呢?
“我告诉你,你别总这样。”我看着王东,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我总怎么样了?”我问他。王东继续用手按着我的肩膀,只是这次他的眼睛更深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广别总这样伤感。也别总这样心不在焉的好不好?朋友在一起喝酒,是很畅快的事,可你总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这样不好,伤人。”说到“伤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当时的语气和表情都不经意间透出了一种狠。我并不理解那种狠是什么意思,但我感觉得到,那狠是针对我的,或许是他在那之前私底下用了很多的力气给我,由于我的心不在焉,那力气渐渐地就化成了一种狠。我完全有理由坚信那种狠是由于恨铁不成钢而变成的种愤怒。温情也是一种力量,如果得不到释放,它会转变成一种冷漠或粗暴。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温软起来,我就那样站在王东面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低下头去。过了好一会儿,王东才把我拽到他自己的怀里。
工敏太接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她回过头来看着我和王东,然后捂住话筒小声对我们说,是陈七。我试图从王东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但他在这一瞬间又变得强硬起来,他比先前更紧地撄住我,同时扳过我的脸,盯着我看。“你弄疼我了。”我继续在他的大手里扭动身体,其实我想从他那里挣脱出来并不是说我真的就想做什么,我只是不想受限制,无论他是什么人。王敏在电话里说:“我不知道啊。”然后她又回头示意我看手机。我腾出左手抓到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了,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刚才跟王东在电话里吵架,气急了关了手机。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继续挣扎被王东扼住的身体。王东显然被我的扭动刺激了,他一下子把我按在沙发上,眼睛里全是火焰。我被他逼出了眼泪。好了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王东把我从沙发上拎起来,抱在腿上。王敏说刚才陈七问她知道不知道我在哪里。找我有事儿吗他?我问王敏。王敏摇头,不知道。“陈七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呢?怎么回事儿他!”王东看着我问。我就乐了。我觉得王东问我这样的问题很可笑。“为什么他不能给我打电话?为什么呢?呵呵!我始终都是他的朋友。”王东看着我,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他点了一支烟,接着一边抽烟一边笑着问我:“难道他真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不用智商,用眼睛看就知道的,即便不用眼睛看,感觉也感觉得到啊!”一边说,王东一边摇了摇头,按灭了那支烟,“他脑子有问题啊,怎么想的呢,真不可思议。”
我哭笑不得地望着王东,我觉得他真幽默死了。我是你的。我的牙齿是你的我的吻是你的我的鼻涕是你的我的鞋垫是
你的我的苹果核是你的我的字迹是你的我的痛苦和快活都是你的,可是,可是,我呢?我自己在哪里呢?
我知道,其实王东有时候是在开玩笑的,但那玩笑里总是掩藏了让我突然感动的东西。为了这些,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就像现在,他坐在我的身边,一本正经地拉着我的手,看着我说:“难道他真看不出来你现在喜欢的人是我吗?”
说过了这句话之后,我们三个人,我、王东和王敏都立刻笑成了一团。笑过了,王东又看着我说,我说的是真的,我是那么喜欢你,甚至都觉得离不开。“啊一啊一一阿嚏!”王敏的喷嗔来得正是时候,我们三个人顿时又笑了一回。
“说正经的,”王东看着我和王敏说,“过两天我们二个人去哈尔滨玩儿吧,那边下大雪了,还有冰雕。”说这话的时候,王东的眼睛里陷人太多的东西,我能感觉得到那种浓烈,我也的确是为了他的这种浓烈而兴奋,但碍着王敏,我实在不好有什么应和。“那当然好啊,这个冬天我们这边一直不下雪,不像个样子。再说我也好像好些年没去哈尔滨了呢。”王敏看着我有些兴致盎然地说。这样一来,王东和王敏就都把目光交给了我,想知道我的想法。
我没有什么想法。我在想刚刚陈七打电话找我干什么呢?王东见我不说话,就直接问我:“你又这个样子。我刚说过你,心不在焉不是什么好事。你要去,我明天就去订票,不去就算了。”
我不知道王东的“不去就算了”是我不去了这次活动就取消了,还是说我不去,他们两个仍然照常去。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诧异着,王东又说:“你不能一个人留下来,那样的话,乱事儿太多,我回来就没法收拾了,你得跟着我去,听见
没?”’
很难相信吧你?在王东朝我说过这句话之后,我居然对着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同时还认真地嗯了一声。
三个人的旅程,从开始就让人觉得特别地惬意。王敏是下铺,我和王东是中铺。三个人先是在下铺上喝了一小会儿酒。当然还是红星二锅头。这次是王东从万德福超市买来带着路上喝的。是那种二两装的小瓶二锅头,56度。总共买了八瓶。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只喝了两小瓶,然后就各自休息了。
火车里的空调开得很大,空气干燥,很闷热。王东从中铺上下去,到火车的连接处抽烟,顺便散热。我则穿了一件薄薄的小衬衣,领口开得很低了已经,但仍觉得热气难当。王敏在下铺轻轻的鼾声已经响起来了,王东这才回来睡觉。可是不到两分钟,他又热得受不了,索性把上身脱了个精光。我说过了,王东的身体是那种瘦削但却很有煽动力的刺激类型,肩膀和手臂处的暗蓝色的粗血管,正随着身体的动作,变得紧绷。此刻它们在灼热而干燥的空气中毕现在我的目光中,我感觉我很湿润,当我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我立刻低下头去,刚好这个瞬间车厢里的灯熄了。
根本无法入睡。我先是把身体侧向里面,可刚躺不到五分钟,我就能感受到有细汗正从我的脖颈后面浸出来。我只好翻身过来,朝向王东。等我适应了车窗外忽闪的光线后,我发现,其实王东也一直没睡,他好像早料到我会辗转反侧似的,见我看到他,立刻向我伸过手来。这样,我们两个人,在中铺上,手臂就在半空中纠缠到了一起。我俩悄悄地说话,那种感觉很新鲜也很亲切。火车在冬夜里隆隆前行,我和王东,在一片模糊的光线里,好像都在感觉对方难以控制地奔向自己。
凌晨4点钟,我们三个下了火车,住进了蒂玛酒店。临睡
前,王东过来吻我的脸颊。我能感觉到我脸的火热和对方嘴唇的沁凉。王东俯下身来的动作真是温情,他用两只手臂拄在床上,完全的将我罩在里面,然后吻我的脸,接着是我的嘴唇、脖颈。那个时候,王敏在卫生间里洗澡,哗哗的水声掩盖住了我的低吟,我感觉我就要被他这样地熔掉了,没有一点力气。后来,我终于用两手攀住了王东的手臂,制止了他再动作下去。热着身子,我悄声对他说,别再碰我了,从上火车开始,我就已经处在峰值上了,再碰,我就要化掉了,完蛋了。
王东停止了动作,嘴角涌出了赞赏的笑。然后他就一直保持了那种深情而神秘的笑容望着我。他一直一直那样望着我,直到我咬紧嘴唇,再次用力抵住了他的胳膊。
更深的吻。王敏打开门时,我俩才像淘气的小孩子那样突然分开。然后我听到王东对王敏说:“把门锁好啊,省得我控制不住半夜闯进来:王敏就乐了,乐得有些夸张:“你可瞅准了,我睡的是左面,”指着我,她又对王东说,“她睡的是右边那张床,你别扑错了你!我一把老骨头挺脆的,别让你们俩小的平白给弄残废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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