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海底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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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红对唉声叹气的孟川青说:“你说是不是祸不单行?我下岗,你待岗。好日子真是到头了。想当初我不打这个害人的麻将还是对的。要是我也被公安局抓了,怕是连给女儿烧饭的人都没有了。”
孟川青气葛红这句话,好像他进了回派出所就是坐牢回来一样。他在心里面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计较葛红的话,她现在是“有豆(斗)没有锅炒(吵)”
真是墙倒众人推,泗方市街头巷尾流传起孟川青的事,说他是和情妇打麻将被警察抓到的,说他把桌上的万元钞票递给躲在桌肚里的情妇,往她的胸罩和内裤里装,传得神乎其神。
葛红是在菜场听到这个传闻,说的人没有提孟川青名,只说是报社的总编,当然她也不认识在边上听的葛红是孟总编的什么人。
葛红气得把付了钱的菜扔菜场不要了,进门就摔了孟川青面前的茶杯,还想再摔什么东西,被孟川青推搡了一把。
气喘吁吁的葛红说:“难怪打个麻将公安局处理了纪委还要处理,原来‘黄、赌、毒’三样你竟占了两样,是和一个风骚的情妇一起打的麻将。精彩啊!”
孟川青觉得匪夷所思,按住情绪激动的葛红,让她不要蹦蹦跳跳,冷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
葛红说吃个枣子有个核子,没有不透风的墙。还说狗男狗女都一起抓到派出所了还死不承认。
孟川青大概知道,有人在造他的谣。赌钱和桃色连到一起吸引人,传播起来的速度更快。
他说《泗方晚报》上登一些五花八门的社会新闻,他做人家的文章,也会被别人做,这不奇怪。那天在派出所有两处打麻将的,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和他们一起的,是另外一处,另外一桌的。在派出所他确实见过那个女人,长得歪瓜裂枣,哪是能和他扯到一起去的女人。为了洗清自己,孟川青恨不能把那个女人说成丑八怪,好跟他沾不上边。
只是他画蛇添足了。葛红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噢,说这个女人长相丑你就可以洗干净身子了?!”
孟川青说:“这个女人和我有没有关系你到派出所问一下就知道了。很简单的事。”葛红说:“我哪有脸去调查,你以为这是光彩的事情?”
吵闹一阵子临近中午了,孟川青提醒葛红该做饭了,女儿放学回来是要立即吃饭的。葛红“哐当”一声又摔了一样东西,说孟川青也有手,都是下岗的人,为什么他就不能做饭。
孟川青忍气吞声地跑到厨房,站在厨房里好一阵子束手无措。他不知道做什么好,菜只会做一样西红柿蛋汤,饭只会做稀饭。
好歹凑合着做了两样端上桌,女儿孟小凡回来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了,问爸爸妈妈是不是吵架了。
孟川青说没有,葛红反问女儿瞎想什么?女儿狐疑地看着他们,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尽管不自然,倒是掩饰了彼此的情绪。他们有过约定,不在孩子面前吵架。
孟川青破例地关心女儿学习的情况,问到她学校里的事情,葛红站起身到厨房为女儿拌一个凉菜。
女儿仍然疑惑:“我还是觉得你们有问题。”
女儿上学以后,孟川青对葛红说:“你这样闹会对孩子的学习造成不好影响。”葛红说:“有不好影响也是你一手造成的,负责任的该是你而不是别人。”孟川青不和她争辩,只希望她住嘴,只希望她能够安静下来。
下午葛红还是絮絮叨叨地质问和数落孟川青。他揣摩葛红心态,想她是借题发挥。打麻将出事她不好说什么,平时她支持他打麻将,指使他出去打,赢了钱回来高兴得不得了。她认为男人总有一个嗜好,不玩牌可能就在女人身上了。现在她把女人的事情硬扯到他身上,是想发泄一下近来的压抑,下岗以后她的心情一直不舒坦。
孟川青更想到,自己的事情要是有一个好的处理结果,官复原职了她还有什么可闹腾的,他在台上时她哪敢这样?
想到自己的事情孟川青心里便着急起来,躲到卧室里去打电话给纪委负责处理他案子的邵冰。邵冰找他谈过两次话都很客气,全没有拿他当犯错误的同志看待。令孟川青没有想到的是,邵冰这次态度没有过去好,要他不要打探情况,还问他是不是急于要处理自己。
孟川青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气昏了头,找什么邵冰?这时候应该从上面往下疏通,找有决定权的人。邵冰都说过好多次了,只要上面通融,他绝不为难他。自己怎么就忘了呢?脑筋好像不太好使了,都是被葛红气的。
打电话给胡鹏。胡鹏说一直把他的事情当作头等大事,招呼打到位了,一时半会的不会有结果。是在冷处理,冷到这个事情没有风声了,冷到这个事情别人已经不在意了的时候就好办了。
孟川青想想也有道理,他也是做领导的人,知道这里面有技巧,是工作方法问题。
2
葛红锲而不舍地对孟川青逼供,手段像违纪的警察对待犯罪分子。
她善于打瞌睡,可以小段小段地睡,孟川青不行。
她一个瞌睡就能够打出精神来,然后不停地摇昏昏欲睡的孟川青肩膀。没有觉睡的滋味十分难受,孟川青到最后要崩溃了,头昏脑涨,胸口堵得慌,恨不能拿头去撞墙。
葛红要他交代与那个女人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要他说那个女人哪一点好,他中意她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在外面又听到了什么,竟然能够说出那个女人的特征,什么胸脯很大,屁股很翘什么的。
要说与这个女人的关系,孟川青哪里说得出来,除非无中生有才是。他心平气和地对葛红说了无数次,他出这么件事心里也很难受,自己没有背景干到报社总编这个位置不容易,在这个时候夫妻俩应该同舟共济才是。葛红就是不听,还胡乱联系,说孟川青平时在家里一点劲头也提不起来,打了麻将回来浑身是劲,原来是在外面受了刺激,她的身体成了他发泄的工具。
葛红说一气,情绪上来就无休止地哭,指着他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容忍你,就是你在外面搞女人不行。”
孟川青心里好笑,要说到女人,自己是小姐沾过,情人有过,别人的老婆搞过,但这回却实实在在是冤枉的。他懊恼:葛红要是还正常地打麻将,不会像今天这样变态;他要是还坚持不打麻将,不会像今天这样倒霉。
孟川青决定离开这个让他没有片刻安宁的家。他收拾了一套出差的行李,准备到外面住上一段时间。离葛红远一点,看她对谁唧唧歪歪的?
出门时,葛红没有拦他,骂他有本事外死外葬,不要回来了。孟川青非常伤心,她要是拉他一下也就不出去了,几十年的夫妻竟成这样,真像古人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
孟川青到了乡下的林场,林场场长老彭曾经到报社邀请过他好多次,要他去林场透透气,换换脑筋。
老彭对孟川青的到来很热情,安排林场负责宣传工作的管主任全程陪同,他也丢下手上忙的工作陪孟川青钓鱼,吃他林场里养的半野的兔子,和自酿的大麦烧。只一两天工夫孟川青的郁闷就去了一半,老彭怕他在林场待得冷清,找了人搭场子陪他打麻将,他知道孟川青有这个喜好。可他不明白的是,孟川青怎么劝也不打。
过两天老彭就知道了孟川青不打麻将的原因。他也不迂回,直截了当地问孟川青传言是不是真的,孟川青见他这样,只得说:“我以为你知道的。”
老彭说:“我是一根肠子连着屁眼的人,直说,你要是因为打麻将把报社总编的位置弄丢了就可惜了。”
孟川青头抬不起来,过了好半天说:“我情况和上次被处理的人不一样,他们是上班打麻将,还是在乡政府的办公场所打。我是业余时间娱乐一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老彭确实是个直肠子,在饭桌上喝酒时捅出了孟川青的事情。看起来他是好意,同情朋友,为朋友分忧。可事情抖出来,孟川青在林场一班人面前脸是挂不住了,吃完饭他便与老彭告辞。
灰头土脸的孟川青回家却进不了家门,钥匙连锁孔都插不进去,葛红把锁给换了。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他气得踢了门一脚。
捱到天黑再到家门口敲门,仍然没有人应。想了想他去学校门口等女儿放学。
见到放学的女儿,孟川青装着什么事情也没有,说自己出差刚回来,没有带钥匙进不了门,也不知道她妈妈到什么地方去了。女儿说她什么都知道了,爸爸走了以后妈妈在家里哭了好几天,昨天才将门锁换了。她劝爸爸再在外面待两天,等她妈妈的气消了再回去。还说这是避免矛盾的最好方法。
岂有此理。孟川青对女儿不好说什么,悻悻地转了身。
女儿在身后说:“爸爸,你怎么也不应该离家。妈妈很伤心。”
孟川青气冲冲地往家里走,想回去轰门,想骂粗话,想不斯文了,想和葛红撕破脸。在半路上他冷静下来,他想女儿的话或许是有道理的。
他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了下来。
3
孟川青住进招待所后,大白天也躺在床上睡觉,觉得身心疲惫,好像欠了许多天的觉一样,四肢都累得伸展不开来。
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统战部长王建军的号码。王建军和孟川青是扬州师范学院的校友,当初是当宣传部副部长的王建军将在中学教书的孟川青调到了报社。孟川青女儿孟小凡是王建军的干女儿,两家关系一直很好,逢年过节或者两家有什么大事都会聚在一起。
王建军问孟川青在什么地方,孟川青哼哼哈哈的,说出差在外面。王建军说:“你不要瞒我,我都知道了,你家千金找到我门上央求,要她干妈去做她妈妈工作,好让你回去。”
孟川青笑笑:“这么说我的家丑你是知道了。”王建军说:“胡扯什么,什么家丑不家丑的。我对葛红说了,你们现在要团结,要结成革命的统一战线。至于你打麻将的事我不管,有组织教育你。我教育了葛红,要她不要无中生有。闹什么?现在从上到下都讲和谐。明天,也就是星期六下午我和张琳送你回家,到时候你也不要再说什么了。”
孟川青还想装脸阔,说他本来还想冷葛红几天。王建军讥笑他:“就你?省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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