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万字牌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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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笑柔像上了瘾一样三天两头的约孟川青喝茶或者吃饭。孟川青难以适从,在这些场合和她出双入对是有影响的,在泗方市怎么说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这种孟川青极不情愿的约会,只是喝茶——说话,说话——吃饭。陆笑柔图什么呢?
怕就怕她当作谈情说爱,怕就怕她在一番肉体相搏后感情升华了。
以孟川青的阅历,他不会为陆笑柔这样的外遇动感情,和她形而下的关系不会由形而上开始,也不会以形而上结束。他完全可以对陆笑柔置之不理,像有些人那样在事后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让过去的事情永远成为过去。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给她带来过伤害,让她染上过病;给她带来过麻烦,使她丈夫要和她离婚。尽管她的病好了,她的婚也不离了,他还不敢疏远她,更不敢想像惹恼了她会是一个什么结果。他只有敷衍她,想办法慢慢地摆脱她。
换人称说事情是孟川青的特点,他把自己的事情安在别人身上说给另外的人听,既借这个无中生有的人发泄了一番,也听到了别人的意见。
和胡鹏聊了以后,所谓的断奶理论让他大受启发,他不再一味地推辞和找借口躲避陆笑柔,他主动出击,频繁地约她出来幽会,地点安排在市区的宾馆、酒店。这些场合陆笑柔不能从容出入,十有八九爽约,到头来埋怨对方的便是孟川青而不是陆笑柔了。
有那么一两次,陆笑柔意外地赴约了,孟川青便玩心眼对待她。
一次,孟川青草草地完事就走;还有一次,他恶劣地从头到尾谈论陆笑柔的丈夫。陆笑柔的脸始终阴沉着,三番五次地打断孟川青的话也没用,最后不得不把他从身上推开,央求他不要再说她丈夫了。
孟川青了解到陆笑柔丈夫的情况,是个搞建筑工程的,因为行贿被判过刑,劳改释放后搞了家私营的建筑安装公司,是个成天在外花天酒地的主。
也真是冤家路窄,在一次宴会上孟川青遇到了陆笑柔的老公。
这是个给人深刻印象的人,梳个对开的油光鉴亮的大背头,红扑扑的脸颊被人以为喝了很多的酒,手上端的却是一杯太子奶。顶可笑的是大冬天里穿一件浅色的方格西服,蹬一双奶黄色的尖头皮鞋。他向孟川青递上名片自我介绍:“我是陆笑柔的先生,您太太和我太太是牌友。她们经常在一起打麻将,我太太经常谈起您,您是我敬佩的大笔杆子。”
孟川青以酒盖脸,看不出尴尬,也看不出慌张,讪笑两声端起酒杯说:“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先饮为敬。”路宪勇,也就是陆笑柔老公抢着先把太子奶喝了,捞过孟川青的手握了又握。
第二天报社广告部谢主任请孟川青去参加饭局,说是路总请客。陆、路不分,孟川青以为是自来水公司的陆总,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路宪勇,路总。
路宪勇还是他那种风格的行头,方格西服换了一种颜色,皮鞋变成咖啡色。他说只是一个朋友聚会,不去饭店,就在他的公司里。谢主任像是这里的常客,说路总公司的小厨房里藏着一个大厨师,在北京亚洲饭店做过厨师的特级厨师。
餐厅在会议室的边上,别有洞天的一处地方,让孟川青惊讶不已。如此地奢华,超过了星级饭店餐厅的豪华包间,一定是宴请特殊客人的地方。
人坐齐了也就是六位,路宪勇说还有一位没来,不等了。
冷盘上来孟川青松了一口气,随意的六盘荤素菜肴家常不过。他只想随意些,只是一顿饭,应酬过去就算了,他不想和路宪勇有过多的交往。因为陆笑柔,也因为他实在不喜欢这类人。
酒上的是五粮液,路宪勇让换五年陈的,说今天是重要的客人,他敬重的文化人。孟川青心里面暗暗叫苦,冲他的口气,今天应该由他来承受路宪勇的情谊才对。孟川青心里面暗暗叫苦,冲他的口气,今天应该由他来承受路宪勇的情谊才对。
孟川青经常在外面吃喝,不算美食家也是一个口味十分挑剔的人。路宪勇的菜肴看似随意,风味却是十分的独特。
一道鲍汁白灵菇,形似鲍鱼,口感胜似鲍鱼,让它在唇齿间流连,咀嚼出滑、鲜、嫩、厚……
谢主任在孟川青耳边叽咕什么,他没有理会。美味是什么?美食家汪曾祺说得绝,吃嘴里半天不想说话。
再一道碗口大的野生甲鱼,每人一只,孟川青不想碰,他不喜欢,嫌腥,只喝了浅浅的一勺汤。
路宪勇开始时说他不喝酒让大家随意,这会儿端起酒杯来说要破例,要敬孟川青一杯。满当当的一杯酒有一两五钱的样子,与孟川青的杯子碰了一下就一口干了。
孟川青看路宪勇的脸颊,更是红了,衬着他的脸膛简直艳如桃花。他心里面觉得好笑,也一扬脖子把酒喝了。
喝了酒的路宪勇兴奋起来,打了一个响指,螃蟹上来了。他指着像他脸颊一样红的蟹壳说:“只只团脐,三两以上的母蟹。现在街面上哪看到这样的货色。”谢主任附和说:“即使螃蟹旺市时也少有这种品质的,何况现在都冬去春来了。”看到孟川青脸上的疑惑,路宪勇神秘地说:“我雪藏的。在它们最好的时候,把它们请到冰箱,这可是高科技,我要申请专利的。”孟川青佩服,心悦诚服地点点头。
路宪勇打了一个电话,催那个还没有来的神秘客人,说下面的节目要开始了。电话那头的人很着急,声音很大,说马上就到。
河豚鱼上桌的时候,迟到的客人赶到了。孟川青认识他,建工局副局长姚德乾。他与在座的打招呼,说有一个项目在做标底。路宪勇打断他的话头,说:“你的工作机密我们不能听,你不要说。”姚德乾说:“我来迟了,把酒补上再敬大家。”说完一口将酒喝了,给杯子倒满后自言自语:“这么好的酒你们居然不喝?”
厨师过来打招呼,先尝了块河豚鱼,做了个请大家品尝的手势后默默地站到一边。路宪勇挥手让他离开,对在座的说:“厨师尝了,我们就放心地大快朵颐吧。”
等斤的野生河豚鱼,红烧得油亮亮的,鲜香诱人。服务员过来给每人面前放了只盘子,夹上一条鱼。姚德乾说:“不食河豚,焉知鱼味,食了河豚百无味。”谢主任说:“乘热。鱼冷了差一等味。”
姚德乾又喝了一杯酒,谢主任的鱼吃得很快也很干净,连鱼刺都咂了两遍。果真是烧得肉烂皮酥,但孟川青只吃了鱼皮和鱼肝。
路宪勇说现在难得吃到这么地道的野生河豚鱼,人工饲养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大家都知道野生的河豚鱼味道鲜美但毒性也大,只需0.5毫克的河豚鱼毒素就能致人于死地,所谓的“拼死吃河豚”并非耸人听闻,厨师的手艺再好,吃鱼丢命的风险都是存在的,畏惧也是免不了的。孟川青说吃河豚鱼讲究的就是要带点毒,最好是吃了后嘴唇有点微麻,就像喝酒的微醺状态,有兴奋的感觉才好。
姚德乾说他的嘴唇麻。谢主任说姚德乾是烟抽多了,他有点微醺,这才是吃河豚的感觉。姚德乾反唇相讥,说谢主任是酒喝多了嘴麻。大家哈哈大笑。
晚餐结束后路宪勇说:“请吃河豚就得对大家负责,一个都不要走,留下来在这里打几圈麻将,过了危险的时辰再走。”
第一个举手赞成的是姚德乾,他拉了孟川青一把,说还没有和孟总编在麻将桌上切磋过。
孟川青笑了一下,无奈地说:“你们玩吧,我早不打麻将了。我看你们打,观战。”
姚德乾说:“甩!这是不给路总面子。说什么我今天也要拉你下水。”说完把孟川青硬按到麻将桌上坐下。
谢主任说有事要先走一步,看得出是找借口离开。打麻将的是姚德乾、路宪勇和他公司的赵副总。
路宪勇拿来四沓钞票,发给在座的:“每人一方,输了就算了,赢了带走。”
孟川青一看这架势吓一跳,他推辞道:“路总,这……”
姚德乾打断他:“对路总不要客气,不是知己人坐不到一起。你就当着这钱是纸,是筹码,不要有什么心理障碍,免得路总觉得我们不把他当朋友。”
孟川青还是有点犹豫,难道真的就在这里开戒了?与路宪勇能不能玩这样的场子,会不会出事?他心里没底。
路宪勇像是看出他的心事,说:“都是知己人,我这里安全,跟铁桶一样。你孟总是第一次,我们可是天天这样玩。”
既来之则安之,孟川青好长时间不打牌了,见到麻将心里正痒痒的,既然已经坐下了,还说什么?
孟川青的手气很好,桌上就他一个人的牌好看,做了不少大牌。路宪勇输得快,早进了“花园”,有一半时间在陪他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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