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周若楠从医院出来，一手拿着鉴定报告，另一只手牵着刚“确认”的女儿，发愣地站在台阶上，来往的人都忙着自己的事，见到她站在原地不动，也只是好奇的望一眼，很快就离开。
“妈妈，你怎么了？”
她对着鉴定结果发愣的时候，察觉到异常的圆圆小心翼翼地开口。
周若楠回过神来，松开握着圆圆的手，将鉴定报告折起来揣进兜里，一边向圆圆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好了，我们回去吧。”周若楠眼神很快扫过圆圆，说完话就立马转回去，率先走下楼梯，一副不敢面对的样子。
“好哦。”圆圆点点头，扑腾着两条腿赶紧追上去。
晋城是个设计得非常规整的城市，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着不同的职能划分。
周若楠租的房子在城南，虽然基础设施不太到位，但却保留了老城区独有的人情味。医院离她住的地方不远，走回去只需要穿过几条热闹的街道，
周若楠独来独往惯了，平时走路速度很快，圆圆跟在后面需要小跑着才能赶上她。
但此时她满脑子都在思考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多了个孩子，完全没注意跟在她身后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圆圆虽然已经6岁了，但身高只到周若楠的大腿，在没跟上周若楠的速度以后，小小一只的她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
圆圆眼看着周若楠越走越远的背影，瞬间回想起之前找不到妈妈的焦急中，眼里很快蓄满了眼泪，但是拼命忍住没让它掉下来。
脚下倒是加快了步伐，朝着逐渐模糊的背影跑去，可惜周末出来逛街的人太多，每跑一会儿就会撞到别人。
眼见着妈妈的身影快要看不见了，圆圆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一边朝前跑，一边大喊：“妈妈，你等等我……”
周若楠还兀自沉浸在不理解的世界里，突然被身后带着害怕的哭声惊醒，听到哭喊她才反应过来，圆圆没跟在她旁边！
她立即转过身往回走，嘴里小声念叨：“哎我这记性，忘了圆圆跟不上我的速度……”说完提高音量大声回应，试图让圆圆知道她在哪儿。
周若楠往回走了几分钟，终于在一堆人围绕着的广场上找到圆圆，刚走过去话还没说出口，圆圆就跑过来抱住她大腿，死活都不放开。
刚围在圆圆周围的几个年龄大点的老人们半是心疼半是指责地说：“怎么连自家小孩都能弄丢呢？你这个妈妈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周若楠平白挨了一顿骂，想回一句“我才不是她妈”，话都涌到嘴边了，立马就想起兜里揣着的鉴定报告，最终张了张嘴，啥也没说。
“谢谢大爷啊，一不留神就和孩子走丢了，我待会儿拉着她手，不会再丢了。”
周若楠道了谢，蹲下让视线和圆圆齐平，也没管什么自不自在了，望着圆圆的眼睛说：“如果以后我又走在前面，看不到我了，要记得早点叫我哦，不然你又找不到我了。”
圆圆眨巴着眼睛点点头，随后又扑到周若楠怀里，整个人又乖又软，可爱极了。
“好了，我们回家吧。”这句话与在医院门口说的那句语气截然不同，这回显得温柔许多。
周若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因为自己一时想不通，险些让圆圆再次经历找不到家人的痛苦。
原本想牵着她回去，但看到圆圆一直抱着她不放，周若楠直接将人抱在怀里，顾及到她身上的那些伤，周若楠还特意避开背部。
她抱着圆圆夹杂在人流中，和其他周末带着孩子出来玩的父母没什么两样。
一直趴在周若楠怀里的圆圆，把眼泪擦干后才敢抬起头来，偷摸地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几次确认她脸上没有生气、不耐烦的表情后，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周若楠察觉到了她几次抬头的小动作，笑着问：“在看什么？”
圆圆偷瞄被逮到，什么也没说，又倒回她怀里，抱着脖颈不放手。
周若楠也没接着问，手上使劲往上掂了掂，把人抱得更紧，注意力都放在周围的商店上。
老城区的规划不怎么规范，街上吃的玩的小摊贩到处摆得都是，看着十分热闹，街边商铺也都琳琅满目，卖什么的都有。
走了好一会儿，周若楠看到几家卖衣服的店铺，其中有一家摆在橱窗里的还有小孩子的衣服，颜色粉粉嫩嫩的，看着就很可爱。
如果是平时，周若楠看到这样的店铺，顶多看看店面设计和里面的摆设情况，但今天却罕见的在店铺外面停下来。
因为她突然想到，圆圆好像除了身上这套之外，没有换洗的衣服，自己的衣服对圆圆来说又太大了。
“怎么停下来了？”圆圆察觉到停顿，从怀里探起头。
“给你买几件新衣服怎么样？”周若楠努嘴向她示意这家店铺，美滋滋地等着圆圆高兴的笑容。
小女孩嘛，买新衣服的时候是最高兴的，她小时候就是这样。
但是圆圆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没露出她想象中高兴的神情，反倒怯生生地先问：“这些衣服这么好看，一定很贵吧？”
周若楠一愣，随即心里软软的，她放软了声音说：“不会很贵的，我就给你买点换洗的衣服，不可能让你天天都穿身上这一套吧？”
圆圆观察了一下周若楠的表情，确认她现在是很开心的状态才点点头，挣扎着从她怀里下来。
周若楠把圆圆放下来，牵着她的手进店，刚进门两个年轻人笑呵呵地迎上来：“看点什么呀？”
在看到她手里还牵着小孩的时候，口风一转：“给孩子买是吧，你过来这边看，这些都是我们最近刚进的新款，款式很漂亮的。”
周若楠被带到摆满了童装的区域，眼前充满了各种款式和颜色的衣服，她随便拿了件起来，上头摸了摸料子，心里对质量大概有了个数，这才让圆圆自己来选。
“来挑吧，看看喜欢哪些。”周若楠这话一出，在一旁候着的年轻姑娘脸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
圆圆走过去扒着她的大腿，仰起头说：“妈妈给我挑，我都喜欢。”
周若楠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头，然后开始挑衣服。
颜色太鲜艳的，不要；衣服图案太花哨的，不要；摸起来质量不咋样的，也不要。就这么挑挑选选下来，周若楠最终挑了两套颜色比较素雅的。
“就这两件吧，你算算多少钱？”周若楠把衣服递过去以后也没再管。
她在工厂里做了三四年，对布料和做工都熟悉，伸手一摸，就知道大概的价格，到时候估摸着成本价去和老板还价就差不多了。
迎接她的那小姑娘接过来看了一眼，笑眯眯地说：“这两件一共五十元，您这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给您算便宜一点，就拿四十五吧。”
周若楠面不改色地把衣服接过来，心里却在滴血，好贵……
她自己的衣服都是厂里订单的瑕疵品，厂里做多了通常都会便宜卖给厂里的工人，虽然是瑕疵品，质量上其实都没什么大问题，价格也很实惠。
所以她自己出来买的时候，还是被这价格吓到了，这和工厂订单的衣服价格也差太多了。
“少点吧，你这衣服和其他店里的衣服质量差不多，怎么你这里就要贵出一截啊？”周若楠一边说，一边拿着衣服来回检查，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些破损的地方。
营业员：“……”
迎接她的这个营业员似乎是个新人，并不熟悉讲价还价的过程，周若楠才说这么一句，这小姑娘就有点不知所措，涨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
“这样吧，我也不给你低，两件就四十吧，下次我还来找你。”周若楠商量着说。
这时圆圆也非常上道，扯了扯周若楠的衣角，声音还挺大：“太贵了，我不要了，妈妈我们回家吧。”
营业员眼看着到手的生意要跑了，着急忙慌地说：“行吧，那就便宜点给你们吧，下次多来照顾我生意……”说完赶紧把衣服给她俩包起来，免得她们又后悔。
走出店铺以后，周若楠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圆圆，自己一把将她抱起来，高兴地亲了她一口：“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的嘛。”
圆圆空着的那只手捂着刚才被亲的地方，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周若楠正乐着，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回到家以后，圆圆拎着装衣服的袋子乖乖地坐在客厅，周若楠则直接进了房间，找出自己放在抽屉里的一个厚厚点本子，将刚才的几笔花销都记在上面。
记账是周若楠从她妈那儿学的，搞清楚手里的每一笔钱都花到哪儿，让她充满了安全感，特别是在她独自出来工作的这几年间。
记完了帐，周若楠又开始从头计算这个月还剩余的钱，开始安排剩下来日子的花销。
这个月还剩十来天，如果按照以往的花销习惯，不仅可以省下一笔，还能再攒一点，但是给圆圆买了些衣服以后，能用的部分就变得紧张起来。
周若楠算着算着，叹了口气：“这才两件衣服，以后可怎么办？”
她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口，丝毫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的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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