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圆圆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周若楠用这副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过了，当即就红了眼眶，脸上却堆满了笑，整体看上去奇怪极了。
周若楠大概猜到了她情绪变化的原因，不过没点透，只是摸她头的动作放得更轻柔了几分。
“把手平举起来，我们先从上身的尺寸开始。”周若楠把软皮尺拿在手里，还特意抻了抻向她展示了一下。
圆圆皱着鼻子吸了一下，把冒出来的那点酸涩压下去，有新衣服穿是好事，她可不能在这种时候掉眼泪。
量尺寸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如果不注意哪里走了尺寸，做出来的成衣穿着可能会非常变扭。圆圆严格按照周若楠的指令进行动作，除了她转身到纸上记录数据时会放松一会儿，其他时候都把腰板挺得直直的。
没有工作的周六窗外阳光正好，一大一小两人在房间里忙碌着，虽然两人之间只是简单的言语交流，但也显得十分默契。
圆圆正处于身体快速成长的过程，在量尺寸的时候周若楠南特意把手臂和腿的尺寸放长了点，这样的话能穿的时间就能久一点。
周若楠打算先做简单做两套练练手，等手感回来点之后再做点其他的，加上圆圆之后也会长，现在做得太多反而浪费了。
这么想着，周若楠手上的动作就不断加快，圆圆的尺寸很快就出来了，把所有数据都记录在纸上之后，她就准备收工了。
圆圆看着周若楠把工具收起来的动作，连忙拉住她问：“妈妈，你不给自己做几件吗？”
圆圆之所以这么期待新衣服，不仅因为这是周若楠亲手做的，还因为每次她自己动手做衣服时，还会给自己也做上几套，衣服上的元素还会互相呼应，别人经常一看衣服就知道她们是一家人。
周若楠被问得一愣，往卧室走的步伐也慢了下来，开始思考：她这次买的料子不算少，除开练手失败和圆圆的，应该还有剩，而且她最近刚学了好几个版型，应该可以试试看？
圆圆见她停了下来，赶紧跑过去抱着她的腿，抬头从下往上地看着她：“妈妈，我想和你穿一样的衣服……”
周若楠思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犹豫了，现在看着圆圆渴求的眼神，还在摇摆的想法立马就有了着落。
“唔……可是有点麻烦诶。”周若楠心里有了决断，但嘴上却没说得那么肯定，看圆圆那么想要的样子，内心突然有了逗她玩玩的念头。
周若楠以为，她这样说了之后圆圆会抱着她的腿撒娇，让她做也给自己做点，这样的话她们就有相似款的衣服了，甚至她还能听到点好听的。
但圆圆听她这么说之后，脸上充满期待的表情立马就收起来了，亮晶晶的眼睛似乎也暗淡了几分，随后乖巧地回：“那还是不做了吧，妈妈把时间留着做自己想做的事好了。”
预料之外的回答……
周若楠听到后先是一阵感动，随后为圆圆无时无刻的乖巧感到心疼，她之前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哪有一个六七岁，正是放飞天性的时候，说话做事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哪怕自己的诉求被压抑了，也要优先考虑别人是否方便。
继而周若楠开始自责，她明明知道圆圆是这样的乖孩子，还要故意说话刺激她。
周若楠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跨步过来一把将圆圆抱在怀里，安慰道：“做！圆圆想要我就做，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圆圆不清楚短时间内为什么她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但是被抱在怀里十分满足，她扭头蹭了蹭这个温暖的怀抱，什么都没问地乖乖点头。
量完尺寸之后，就要开始设计衣服的版型和其他的东西，周若楠对这块比较熟悉，拿着到手的相关数据就直接坐在桌前开始动手了。
圆圆自知什么忙都帮不上，干脆就坐在床边看。在她眼里，刚才量出来的数据，很快就具象化地变现在空白的稿纸上，从数字变成衣服的图画，一会儿又成了被单□□剪出来的硬纸板。
整个过程看起来十分枯燥，但圆圆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疲倦的样子。
不管是画图还是剪模板，这两个步骤都需要长时间地低着头，周若楠把想要的模板剪出来之后，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和后腰。
她知道圆圆就在旁边看着，伸直腰板时还转头回去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本书趴在床上看，看得还很专注的样子。
拿的是她专门买来学习别人设计的书，里面大多都是衣服的图片，文字并不太多。
周若楠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被忽略很久的问题：圆圆是不是该去上学了？
周若楠轻咳一声提醒，免得待会儿圆圆被她突然的出声吓到。
“圆圆，这本书你能看懂吗？”
圆圆摇摇头：“我只是在图片，这些衣服真好看，妈妈学会以后也给我做好不好？”
此刻周若楠没管那些，她试探着问：“你想不想看懂书上写着的这些字在说什么？”
圆圆点头。
“那我送你去上学？”
圆圆点头点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问：“是不是去上学了，我就不能一直和妈妈待在一起了？”
周若楠解释道：“不会啊，除了你在学校的时候见不到，其他时候都在一起啊。”
“哦……”圆圆歪头想了想，又接着问：“上学是不是要花好多钱啊？”
周若楠刚点了头，圆圆就连忙拒绝：“那我不去了，我陪在妈妈身边就好了，哪儿都不去。”
“不行！”周若楠立即回答，“你不可能一直都待在我身边的……”
周若楠看她又表现得这么粘人，一堆话涌到嘴边，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圆圆就从床上跳下来，来到她身边。
“妈妈不要生气，我会乖的，不会惹你生气的，不要赶我走……”
圆圆以为周若楠刚才那句拒绝是在赶她走，话都没听清楚就开始慌了，赶紧跑过来认错。
周若楠觉得有点心累，她叹了口气，说：“我不会赶你走的，你这小脑瓜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啊。”
圆圆现在六岁，差不多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总不可能真的要让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吧……
但是就从圆圆现在这么粘她的劲儿来看，就算真的把她送到学校里去了，估计也会哭着喊着要回来。
而且如果要送她去上学的话，还得先给她上个户口，吧？
周若楠过完年也才刚满二十，连个对象都没有，有小孩子之后需要办的手续她更是一窍不通。
想到这儿，周若楠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瞬间重了起来。她这才恍然发现，把圆圆带回来这件事真的太鲁莽了，她现在的情况勉强养活自己都算不错了，家里多个人就多笔开销，一桩桩一件件的，到处都需要用钱。
更别提以后随着圆圆长大，需要的花销只会多不会少。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了？”
圆圆的询问打断了周若楠越发深入的思考，也暂时中止了她不断从内心冒出来的焦虑。
周若楠摇摇头，不太巧妙地转移话题：“饿不饿，想吃什么？”
“想吃昨晚上那样子的面，有好多好多菜码的面！”
小孩儿的注意力时间短，随便说句就能转移过去。
“那我去做，你来帮我打下手？”周若楠站起身，把刚才那个问题先放一边，安慰自己这个时候想这些还为时过早。
“好诶！”圆圆每次想去厨房帮忙，都会被周若楠赶出去，这次被叫去帮忙心里激动极了。
周若楠不会把什么重活交给她，只是让她洗洗菜，搬搬盘子，不过仅仅是这样，圆圆都高兴得不得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圆圆吃得比昨天还香，看上去高兴极了。
吃过晚饭后，周若楠又继续坐回桌前忙碌做衣服的事，现在她在画的是自己的衣服版型，用的是前几天从书上看来的那些，画着画着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在纸上反反复复地改。
一直改到深夜，周若楠都还没搞清楚到底是哪一步想错了，但她的耐心却已经宣布结束，越改越觉得烦躁，最后实在是改不出，索性把笔一丢，收拾收拾准备明天再继续。
这时候圆圆已经困得睡着了，侧身睡向桌子这边，应该是一直看着她在忙，最后实在忍不住就睡着了。
改东西改不对劲儿的烦躁一直持续到她洗漱完躺下，她把床边留着的台灯关掉，眼前就只有天花板上的黑，一眼看不尽。
她的视线一直放在天花板上，思绪却回到了昨天厂里发生的那一切，特别是张厂长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
她被广播叫到办公室之后，特意解释了她和蒋先贵的关系，想要极力证明厂里传的那些流言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张厂长只是安静坐着听她说完一切澄清的话，随后点点头，伸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再结合蒋先贵被叫去办公室的时间长短来看，这次的锅很有可能会让她背着了。
想到这儿，周若楠更烦躁了。
她还得赚钱养家，让圆圆去上学呢，可不能失去这份工作，特别还是以这种本就不是她的错的方式离开。
“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周若楠思绪烦乱地叹气，满脑子想法又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理，在床上跟摊煎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了，眉头都还是紧紧皱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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