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时间拨回半小时之前。
郑二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趁着大家都还没上班的时候，悄悄来到四楼张厂长的办公室。
他站在门口，抬手想去敲门，但手指就要敲上去的时候又忽然停住，止不住紧张地微微颤抖。郑二深呼一口气，想要压下不断加快的心跳，却没多大用，手指依然抖得厉害。
郑二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暗示，最终还是敲上了挡在面前的门。
“进来。”
门内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响起，光是听声音的话，感觉人挺慈祥的，应该不会很难说话。
郑二把脑中不断乱飞的想法甩出去，捏紧手中的信封，推开门进去。
“厂长，我有事想向你汇报一下。”郑二怕自己被厂长问责，一进门就把前来的目的开门见山地说出来。“之前厂里被大家广泛讨论的周若楠的流言，背后的真实情况没那么简单……”
张厂长平日里不怎么和厂里的员工见面，大多事情都是通过手底下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沟通。郑二擅自进到四楼来，让他心里有着略微的不爽，脾气还没发作，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
这件事可关系他之后的未来，可马虎不得。
郑二把装得非常严实的信封递交过去，一边快速说着信封里记载的内容，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如果厂长的表情不对劲，他好及时中止。
张厂长拆开裹得非常严实的信封，三下两下把里面的内容看完，面上没什么表情。等郑二把自己知道的内容说完之后，等着厂长给他个回复。
但郑二结束之后，张厂长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把眼神放在手里的信封上。
郑二有点摸不清厂长是什么意思，试探性地喊了句：“张厂长，你刚才有在听吗？”
张厂长抬眼看他，指着放在桌面上的信封，好奇地问：“这是……实名举报？”
郑二眼皮一跳，哪怕他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直觉提醒他千万不能随便应下这个名头。
他刚想解释，但张厂长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摆摆手，非常劳累地说：“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处理这件事时我会考虑到这封信里的内容的。”
郑二还想再问得仔细点，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但看他不虞的表情，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反正他的信息已经给出去了，厂长肯定会好好解决这件事，还周若楠一个清白了。
这么想着，最近几天困扰郑二的愧疚心理终于消散了些。
郑二关门离开后，张厂长突然觉得有点头痛。按照他的想法，等周若楠这件事闹得大一点，不论是厂里的人还是她自己都会受不了，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出手，还能不落人口实。
但是突然冒出来的信，瞬间打破了他的计划。
“唉，怎么会出现这么个意外呢？”张厂长后仰在椅子上，烦躁地皱着眉。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张厂长不耐烦地说，他明明就告诉过手下的人，没事别来找他，特别是最近这几天，现在来的人是谁，这么不懂事。
“厂长是我，你刚才广播通知我来的。”周若楠面色不改地回答，她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打算，并不会对这样恶劣的态度感到紧张。
被这么一提醒张厂长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在等周若楠过来，然后想办法让他，自己主动提出离职的要求，然后他再顺水推舟。
可是刚才来的那份信却打断了他的计划，这样的信几人手里有还不清楚，现在贸然做决定的话，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周若楠可没想这么多，听到房间内叫她进去的回应以后才慢悠悠地走进去，而且态度与之前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流言传得最凶的时候，虽然她看上去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被厂长用广播单独叫进办公室这种事还是会让她感到害怕。但现在，她心里有了方向，再次被广播叫进来时就没有先前的紧张。
“进来吧。”
周若楠推开门走进去，走到一定距离时停下，没主动开口。她在等厂长说话，想知道他口中的“重要的事要宣布”是什么事。
“你……”张厂长张嘴后一时语塞，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原计划并不能直接施行，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把人晾在这儿。
张厂长坐直身体，咳了声清清嗓子才说：“关于你的流言这件事，厂里决定再查一查，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些事还有谁知道吗，我派人去调查调查。”
他想的是，要先把这些直到一些内幕的人先搞定，其他的可以慢慢再处理，反正人还在他手下待着。
如果是之前，周若楠听到这句话可能还会高兴一阵，然后老老实实地把知道的人全都是说出来，但现在却下意识的警觉了一下。
昨天那小伙儿才刚把袁硕故意针对她的事告诉她，怎么今天厂长就来问多余的知情人了？
周若楠正觉得不对劲呢，眼前一瞥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牛皮纸信封，放在全是文件的办公桌上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这种信封，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啊……
张厂长见她眼神飘在信封上，出声打断她的注意：“小周同志，你是厂里非常优秀的员工，遇到这种问题，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个交代的。”
说话间，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把信封拿到别的地方，用文件盖住。
周若楠想了想，决定不把昨晚的事说出来，免得拖累帮她的人。
“没有，这件事我没和别人说过。”
张厂长点点头，思考了一阵儿，说：“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吧，等调查有进展了我再通知你。”
他说完就低下头装作处理文件，一副不愿在弹这件事的样子，周若楠犹豫了一下，想辞职走人的想法还是没说出口。
还是快下班了再来说吧，现在的气氛看起来似乎也不太适合说别的。周若楠想了想，按下心里活泛的各种小心思，最终还是转身出去。
回去的时候正是工作时间，厂里的工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着手里的活，没人注意到她从厂长办公室回来，也没人向她投来带着不同意味的眼神。
周若楠走得很慢，这个厂她已经待了三年，虽然厂里的人她不一定都认识，但是厂子里每个地方她都很熟悉，也在这儿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时间。
一想到再过几天自己就要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周若楠心里还是有点不舍。
但路总有尽头，走得再慢她也回到了自己的车间，走到了属于自己的工位。
她刚坐下，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的张回清就凑过来小声问：“叫你过去什么事啊，不会又是问你一些有的没的吧？”
周若楠朝她安慰地笑：“没事，就是问下情况，其他的都没有说。”
“那就好那就好，吓我一跳，我真怕上次的情况再发生一次，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这样折腾。”
周若楠知道她说的是上次被广播通知以后，大家原本在私底下的讨论全都拿到明面上，让她在厂里的处境十分尴尬。
“那些都是小问题，对了，我有件事要提前和你说一下。”周若楠把凳子往她那边移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说：“可能这两天我就要走了，周末来我家里玩？”
“什么！你要走了是什么意思？”张回清本来是紧挨着周若楠的，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得挺直后背，凳子也擦出很响的一声。
“你冷静一点。”周若楠反手拍了她一巴掌，“下了班我再和你详细说，现在先工作。”
张回清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哀怨的眼神似乎在吐槽：为什么你都要走了还要这么热爱工作……不过没得到周若楠的回应以后，她也就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而此时，张厂长的办公室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他手里同样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淡定地走到办公室，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陆青山来之前和他父亲报备过，甚至有些建议还是他亲自给出的，虽然张厂长前段期间对他们的接待并不上心，但是他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陆小侄啊，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我这儿啊？”张厂长捏了捏鼻间，勉强挤出一个笑打招呼。
陆青山倒是笑得很爽朗，他把手里的信封递过去：“这里有个东西要交给你看一下，我拿到手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您可能用得着。”
张厂长正准备伸手去接，看清他递过来的东西是什么以后，眼皮无端跳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打开看完上面写的内容。
“小侄把这个交给我是什么意思？”问的时候声音已经带上了些冷意。
陆青山笑得更开了，还露出了嘴角的小虎牙，“没什么意思啊，就觉得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如果不搞清楚的话，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别人。万一耽误了别人的工作就不好了，厂长你觉得呢？”
张厂长的回答是冷哼一声。
“对了，来之前我还给秦叔叔寄了一份，如果您觉得处理不过来，也可以向秦叔叔求助的。”
秦叔叔是陆青山的表叔，也是市里负责工厂业绩考核的负责人，对各大工厂老板的去留决定有着绝对的权力。
张厂长：“你这是要在威胁我？”
陆青山：“我只是在帮您解决最近比较困扰的问题，怎么算得上是威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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