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枫叶归
下午两点半左右，他们就潦草地走完了一圈，阮流荒伸着懒腰，觉得他可以买包糖准备好接下来的独立行动了，不过在这之前，他得把顾方径送回去。
“那什么，今天谢谢你啊，没想到你懂那么多典故。”他故意挑起话来。
“还行，小时候喜欢看书。”
“我就不喜欢看书，我喜欢看小说，小说才好看。”阮流荒回答完，扯到重点，“不过你现在要回班上去吗？马上就搞活动了。”
顾方径瞥了瞥他，“你不是有计划吗？”
“我的确是有计划啊，但……”他话停住，怎么顾方径这意思好像是要跟他一起走？
“……你不会也想逃了这活动吧？”他不怎么相信地问。
“嗯。”
阮流荒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这，这真的好吗？顾方径要和他孤男寡男的去后山……是在诱人犯罪吗？
他小心翼翼地润了润喉，有些抗拒，却又有些……啧，他在想什么呢？
“怎么了？”顾方径问他。
“啊？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要是和我一起的话，那先等我会儿。”他赶紧回神火急火燎地跑了，目的地直达小卖部。
顾方径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见他人已经不在旁边了，他哑然失笑，心想真是冒冒失失的小糊迷。
阮流荒是去买糖的，但他想的确实过于乐观了，佛乐山虽然有小卖部，但很不巧的是今年刚刚好没有糖卖。
他心情都快跌入谷底了，整个人怏怏地回到了顾方径所在的地方。
“出门不利啊，这小破山今年没有糖卖！”他抵着脑袋撑在石桌上，满脸都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又不一定非要吃糖。”
“你不懂，那是我的精神食粮。”阮流荒心情着实不太好，想把脸放石桌上去，但如今这天气，直冷得他打了个哆嗦，忙撑起身子来，坐的可端正。
顾方径见他这样，明显就是暂时没想开，装牛角尖去了，那么执着于糖。
“糯米糍也好吃吧？”
“嗯？”
“我带了糯米糍。”顾方径的表情像是在提醒他，他们明明不久之前才讨论过这个问题。
阮流荒不怎么同意，“又不是我带的。”
“送你。”
“不要，你的又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就不能要，我到时候才难得还。”他不喜欢欠人情。
“送你。”顾方径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只是这次的语气比较慢且有些认真，把阮流荒都听愣住了。
只是回答了一句，“哦。”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耳朵上面很红，脸也有些燥热感，不过他表现得很平静，而耳朵上方被头发盖住了，也看不出来。
“那我回去再请回来。”他只添了这句。
这次顾方径没有再反驳他，而是答应了。
不过阮流荒今天出门应该是没有看黄历，毕竟他也不会，导致他这一天都不怎么顺。
本来计划中的一环没有对接上，他觉得也没什么，然而接下来老天爷就简直是在跟他作对了。
糖没买到他就想直接去后山，结果人还没站起来，领队的老师就让集合了。
他看准时机想拉着顾方径先溜，然而许久不见的白成浩突然窜了出来。
“嘿，阮羊羊，你要去哪里？”
正逆着人群走的阮流荒被他吓着，没来得及跑，就被边上一老师赶去了寺庙里那一片大坝子处。
大家围成一个大圈，坐了大概三圈左右，阮流荒和顾方径挨着，坐在最后那一圈，白成浩就坐他旁边。说实话，若不是现在不能动手，他估计得把这耗子弄死。
而且很巧，方菲羽和夏小米就坐在他们前面的右边几个，一喊就能听见，只是那两姑娘没有看见他们。
活动最开始，有几个女生去跳舞来开了个头，后面的游戏规则他也没听，只是听到好像要传什么东西来着。
他管都没管，看小说去了，直到有一张红色的丝巾落到他面前，直接罩他脑袋上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想拿开问问是哪个人的，就见闹腾的人群突然没声了。
于是拿着丝巾微微举起手的他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他心态不怎么平衡，有些不自然地放下了手，还很想问一句这是个什么情况？
大家没有安静几秒，就拍起了巴巴掌，有些女生还闹着什么“校草来一个”之类的。
他彻底懵逼，什么玩意儿？
“阮羊羊，让你去表演节目。”白成浩扯了扯他的袖子，给他解释着。
“什么？”
“你接了这个丝巾啊！他们在玩击鼓传花！丝带从前面飘过来了，音乐声又刚刚好在你这里停，认命吧英雄。”白成浩“痛心疾首”地又给他扎了一刀，实则是在看戏。
“哇，居然传到校草那里了，那就欢迎阮校草来为我们表演节目啦，加油哟，想好节目就来场地中间，或许也可以带个搭档什么的。”
坐于场地中间的主持人拿着话筒在那喊，语气还有一丝幸灾乐祸，而且好巧不巧的正是黄竹静。
阮流荒迷茫一瞬间，忐忑不安地坐在地上，满脑子都在想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头脑一片空白，突然抓住了旁边的人，顾方径看他的动作，又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被抓紧的手臂。
阮流荒倒是没浪费多少时间，而是商量着跟他说：“顾方径，江湖救急一下呗？”
他是这么想的，节目肯定躲不掉了，那也得拉个人陪自己，他一个人去，说实话是有点怕的，有点心慌，他都好久没有参与过这种集体活动了。
而最好的选择就是顾方径，“你会唱歌吗？”
阮流荒带着希冀的眼神望向他，让顾方径拒绝不了，不过他也没打算拒绝，因此他点头，“会。”
“那选什么歌啊？你会唱什么啊？”阮流荒拉着他站起来，语气都带着紧张，只是不怎么明显。
顾方径却冷静回答：“茫。”这是之前在寝室的时候，阮流荒外放过的歌，他看阮流荒似乎很喜欢这首歌曲，单曲循环了无数次。
阮流荒怔住，这歌他的确很熟，只是顾方径真的会唱吗？他往顾方径的方向望了望，人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这个节目表演放在眼里。
还真就像个救场的人。受到他的影响，阮流荒心态也平复了一点。
夏小米和方菲羽这时也看到他们，表情是带着一丝欣喜的，小米还给他们加油打气，“阮羊羊，顾校草，加油加油啊。”
阮流荒对着她们笑笑，心情彻底沉淀下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场地中间。
有好些人都在起哄，说自己有生之年能看见两大校草合作真的是值了，毕竟顾方径人气挺高，而阮流荒虽然低调，可那颜值并没有到能被埋没的地步。
黄竹静见他们来了，还问他们要表演什么节目，“你们要表演什么啊？”
“唱歌，你找一下那个茫的伴奏吧，谢谢啊。”
“现在就放嘛？”
“等一会儿，我们先商量一下。”
阮流荒和她交谈完，拿出手机打开了自己用了好几年的k歌软件，搜了一下这首歌，然后再把顾方径拉在身旁，小声讨论着一会儿的歌词哪部分归谁唱。
“唉，这上面不行啊，这样吧，一人三句，我先唱，高潮部分一起来怎么样？”
他们凑的很近，阮流荒就盯着手机屏幕商量着问他。可顾方径关注点不一样，他看到的是阮流荒k歌界面的资料，粉丝都有小十多万。
“你以前经常玩k歌？”
“啊？对，初一就在用了，只是初三那一年才发作品的。”阮流荒陷入回忆中，当时他实在是闲得无聊，又打定主意不好好学习，当然就得给自己找点乐趣。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k歌界面，上次发作品还是在八月份的时候。
看来得找个时间发个作品才行，他在心里想着。
“怎么了吗？”他又转过头望着顾方径，距离近，他能一点一点描摹他俊俏的侧颜。
顾方径没有说话，沉默地望了眼他的手机屏幕，也侧过脸看向他。
风带着凉意，寺庙里的枫叶沙沙作响，随着风声落下来。他们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假装无意地望着对面的人。
阮流荒盯着顾方径的眼睛，不免有些心乱，顾方径认真的眼神让他差点维持不住表情，在他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做的时候，顾方径这才移开视线，退开了点，说：“就这样吧，可以。”
还在愣神中的阮流荒没有立刻理解到意思，还是黄竹静看见他们谈完了，问了一句，“可以了吗？”
顾方径：“嗯。”
阮流荒也马上回神，“可以了。”
黄竹静这才马上拿起话筒对着众人说：“掌声欢迎阮流荒和顾方径为我们带来歌曲——茫，这个组合令人期待呢。”
话刚落，人群就轰动起来，鼓掌声和欢呼声都很高。
“来，话筒。”黄竹静把话筒递给阮流荒，可他不想接，“我不需要，你给顾方径吧。”说不定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方径，却见对方没什么表示，就是有些无奈。
“你逃不掉的哟，话筒有好几个呢。”黄竹静强硬的把话筒塞给他，又从地上拿了一个连接到音箱上面，然后递给顾方径。
阮流荒：“……”
“好了好了，我开始放了，掌声响起来！”黄竹静调动人群，开了个场，掌声响了几秒，她就示意可以停了，然后按动手机上面的播放键。
音乐前奏响起，舒缓的让人立刻沉醉其中，阮流荒认真听着，到了第一句的点就开始唱：
“落了灰尘的那本书
记不清多久没读
恍恍惚惚打开了窗户”
他的嗓音很温柔，像是把自己也带入其中。顾方径一直看着他，听见他唱完了才移开视线马上接，嗓音带着独特的低沉：
“发着呆过了一下午
不例外庸庸碌碌
都好吵我不想迷茫”
阮：“搞不明白怎么去活
谁比谁更洒脱
万家灯火却没盏灯留我”
阮流荒看着他，眼神有些落寞。
然后他转回视线，望向人群，又带着笑，是平时那副温和的样子，开始这首歌的高潮部分。
合：“我试着把孤独藏进耳机
用琴键代替
写不下的真实姓名终于
天总会晴我爱下雨
像得了怪病
怎么还不清醒”
最后这一句，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聚，阮流荒笑意盈盈，却没到达眼底，顾方径毫无波澜，眼神却在他身上流转。
他们撞在一起的声音一高一低，配合完美，人群里，大家都跟在他们的声音里，有些在录着视频。
……
最后几句顾方径没有跟着阮流荒一起唱，所以他听见了这人在音乐上的颇高造诣，他能自己跟合音伴奏，声音能控制得恰到好处。
一曲终了，阮流荒才发现顾方径刚刚没有跟着一起唱，他侧过头去望他，却看见他含着笑意的眸子和被风吹动的有些长了的头发。
掌声和欢呼声阵阵，比最开始还激烈，可他们都没有精力去回应，他们都扑在对方眼里，享受这藏在热闹之下的自己的心声。
尤其阮流荒，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至少现在，他喜欢顾方径。
他是在命运里认清自己的丑小鸭。
这棵依南而长的小树苗，终是在无意间动心，承认了自己那无法诉说的秘密。
然而这时，山草不移，枫叶飘零，他们落在对方的风里，却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阮流荒微微喘着气，闭上眼睛扫除杂念，而后把话筒还给黄竹静，拉着顾方径就回到他们的座位上去了。
黄竹静看着他们回去的身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俩人身上的气氛很怪异，可她又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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