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白驹过隙，五年时间转瞬即逝。

        晏清收剑入鞘，站在原地平复自己的呼吸。她向来随遇而安，在多次尝试未果，也就暂时安心地在这个世界住了下来。

        转头看向一旁的练刀的缘一，男孩这五年被她养得很好，个子窜高了许多，脸上也比初遇时多了些肉，看起来健康极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晏清怕自己会突然消失，在镇子住下后一直用神识寻找鬼杀队，坚持不懈地找了两年才让她找到。

        确定方位后，晏清向产屋敷当主递上拜帖。她这两年也没闲着，虽然手中没有日轮刀，但也靠别的方法杀了很多鬼，比如说先用剑把鬼削成几十份，再用结界困住等到太阳升起。产屋敷当主在知道她就是那个横空出世的“猎鬼人”后，很快就答应了她的见面邀请。

        鬼杀队总部和晏清所在的小镇很远，晏清给自己的宅子又布了层结界后，就直接带着缘一御剑飞往鬼杀队。虽然御剑飞行的速度很快，但他们还是在路上花了五天，这五天里，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杀鬼，缘一手里的不是日轮刀，却也是晏清为他寻来的珍品，再配上日之呼吸，鬼用了都说好（bushi）。

        在一次杀鬼后，晏清和缘一碰到了一个女孩，她叫诗，在原剧情中缘一的妻子。漫画中的纸片人与有血有肉的真人还是有一点差别的，更何况诗也没有缘一一样显眼的特征，直到女孩作了自我介绍，晏清才反应过来。在意识到的那一刹，晏清下意识往缘一的方向看去。已经十岁的少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回望她，虽然眼神没什么变化，但晏清总觉得在那赭红色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发现缘一对诗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晏清松了口气。原剧情里诗和缘一成婚是他们多年相伴积累的结果，晏清没有资格去置喙。但现在的缘一是她养了两年的弟弟，这两年里，缘一自创呼吸法，和她一起斩杀恶鬼，早就已经被无惨盯上了。如果现在的缘一选择和普通人的诗在一起，那诗绝对会被恶鬼当作缘一的突破口，成为缘一的软肋。

        并非偏见，只是晏清在这个世界与恶鬼相杀的时间长了，和平年代长大的少女也明白了强大的武力值在这个世界有多重要。强者可以与弱者相交，但不会与弱者为伍，这是对自身的保护，也是对弱者的保护。

        不过晏清自认为是一个开明的家长，如果自家弟弟实在喜欢，大不了她辛苦点，多肝几个阵法和结界，多加几次班，把危险降低到最小范围。

        “姐姐大人。”

        没有起伏的声音将晏清从思绪中拉出，缘一正仰头看她。晏清是把人当弟弟养的，对外也宣称缘一是她弟弟，自然也是让缘一叫她姐姐，而从那时起，缘一就一直叫她“姐姐大人”。晏清第一次听到这称呼，人都麻了，脚趾都能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因为实在接受不来，晏清反复强调了很多次不要加敬称，只可惜缘一在某些地方有着自己的执着，时间长了，晏清也就随他去了。

        晏清撸了把缘一微炸的头发，微笑地接过面前小姑娘递来的水。随便和诗闲聊了几句，晏清就带着缘一离开了，领走前还硬塞了一个锦囊给她，说是那两杯水的谢礼。那个锦囊是她本来打算给产屋敷当主的见面礼，里面塞满了紫藤花瓣，还附有几个小型阵法，只要不是十二鬼月那种等级的恶鬼，都近不了身。不论命运如何，至少这一次，她将性命无虞。

        和产屋敷当主的会面很是顺利。两边都互相分享了情报，晏清还为缘一要了把日轮刀。产屋敷当主答应得爽快，还非常友好地询问晏清要不要也来一把，被晏清以已经有自己的剑为由拒绝了。不是没想过让鬼杀队的刀匠帮忙重铸当归，但当归身为神器，又是晏清唯一趁手的武器，她不敢轻易交由他人。

        在锻造日轮刀的期间，晏清和缘一暂住鬼杀队总部，与鬼杀队一起出任务杀鬼。而缘一在此同时还兼职老师，负责传授呼吸法。晏清在捡回缘一后，在识海中把关于缘一的漫画剧情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十分清楚后期鬼杀队的柱因开斑纹而活不过二十五岁一事对缘一影响很大，所以在一开始就挑明了开斑纹的危害，把选择权交给他们自己。

        两人在鬼杀队住了半年，在这半年里，缘一把自己的呼吸法全部传授给了鬼杀队。见剧情大致回归正轨，鬼杀队还比原先更早学会了呼吸法，晏清拉着缘一拿上新锻好的日轮刀回去了。晏清没有让缘一加入鬼杀队的打算，她熟知剧情，也记得到了后期缘一被要求自尽，被赶出鬼杀队。虽然理智上明白那不是她养大的缘一，那些人这么要求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情感上她还是很不爽。反正日轮刀也到手了，杀鬼也不非要在鬼杀队，保持合作关系就行，至少这样不会有人逼迫她养大的弟弟自尽。

        而且她在这快三年了，估计是回不去了。修真者的寿命远比普通人要长，晏清大可以陪到缘一去世再去寻求回家的方法，在此期间，她将会成为缘一的后盾，让这个孩子能够去做他所喜欢的事，而不是一辈子和杀鬼绑定。晏清不想让缘一的天赋成为他的束缚，她希望缘一可以自己选择想要的未来。

        不过用不了多久，等缘一再长大些，在她和缘一的联手下，很快就能终结鬼舞辻无惨带来的悲运吧。

        “姐姐大人，我先走了。”缘一背上自己的赫刀对晏清说。

        晏清在符纸上画下最后一笔，抬头看向缘一，十三岁的小少年身姿已初具规模，不难看出日后该是何等的风华。放下笔，晏清走到缘一面前，抓起少年的左手，加固了附在手腕上的镯子的阵法。不知为何，最近她总觉得心神不宁。“早点回来。”

        “嗯。”缘一点了点头，“姐姐大人，再见。”

        “注意安全。”晏清拍了拍他的肩。

        他们刚从鬼杀队接到了情报，镇子附近有鬼出没，所以两人去看看情况。他们本来要一起去的，但今天晏清要检查在家里布下的阵法，就让缘一自己去了。

        绕着宅子走了一圈，补上了几个损坏的阵法，晏清回到房中。调动本源灵力，在识海中中模拟出镯子的形状，一个朴实无华的冰镯子在晏清手中成型。不太满意的看着面前朴素的镯子，晏清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把小刀，打算在上边刻个紫藤花，送给缘一当生日礼物。

        晏清在带回缘一的第三天就彻底地向缘一展示了她的能力，还附带详细解说。在她展示完毕后，缘一向她描述了自己眼中的世界，而晏清也就是在那时告诉了缘一他与别人的不同。

        八岁的小男孩睁着无神的赭红双眸，仰头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女，平淡地描绘了在他的眼睛里的世界。

        黑发少女安静的听完了男孩的话——一段会被外人当成怪物的描述，然而少女只是微笑着摸摸了男孩的头，俯下身，棕眸对上红瞳，语调如同三月的微风。

        “我眼中的世界和缘一不一样哦！但我也会缘一不会的东西。所以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地方，我们都是一样的，你不必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难过。”

        “缘一是被世界厚爱的孩子啊！”

        男孩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双灰暗的红眸如同被擦拭过后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他寻到了归处。

        通透世界在战斗方面确实很好用，但在日常生活就有些拉胯了。晏清想让缘一看见普通人眼中的世界，或许它混杂着虚伪，但同时也是无可否认的美丽。有了目标，晏清就一直在研究如何控制缘一的通透世界，让它从被动变成主动。

        将本源灵力压缩为手镯样式，再附上改良后的封印阵法，一个抑制器就做好了！晏清用三天设计好了方案，用两年的时间做出了成品，最后将它当作生日礼物在缘一十岁生日的那天送了出去。

        晏清放下刀，轻轻往镯子上吹了吹，白色的碎冰飘散在空中。举起自己刚完成的作品，冰雕的镯子在烛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紫藤花纹缠绕在外壁，栩栩如生。这个镯子不仅能成为通透世界的开关，还能使缘一在它的抑制下学会自主控制通透世界。晏清从不怀疑缘一作为天生挂逼的领悟能力，想来在带上镯子后的没几天就能自主控制了吧？不过在后面的三年里，她不断往镯子上叠buff，镯子的作用早就远超过她的初衷。

        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冰镯，晏清想，再加几个防护的阵法吧！

        突然，晏清停下手里刻阵法的刀，将刻到一半的手镯放在桌上，走到院子里。她拢着手，一派闲适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说：“既然都来了，还藏些什么？”

        后面！

        身形一闪，晏清已经出现在了十米之外，而她原先站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深坑。

        “躲得挺快的啊，女人。”一个长相怪异的生物出现在屋顶，它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就让我来把你献给无惨大人吧！”

        庭院里的樱花树猛地生出了三条巨大的树鞭，一齐向晏清攻去。

        “当归！”

        数道银光如同闪电，一阵灰尘过后，三条树鞭全被均等分成小段掉落在地上，而晏清不见身影。

        无相剑法——乾阳！

        快速挥动手中的长剑，剑光交杂，明明是夜晚，却如同皓日当空。接着剑光的掩护，晏清极快地拉进了他们的距离，对着脖子就是一砍，右手挥剑的同时，左手凝聚灵力将它冰封。

        它的反应也很快，先是用藤蔓挡住了“乾阳”，再举起双臂接下了砍向脖子的那一击。不过冰封这一招到底是没防住，虽然只用了三秒就破冰而出，但还是被“乾阳”削了一遍。

        晏清双眉轻蹙，不妙啊……刚刚那一套攻击下来，对它不过只是轻伤。这实力，或许能和未来的上弦相媲美了。

        恶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痕，以双臂上的那条最为深刻。它发现了，那个女人使出来的招式会让它的伤口无法愈合。

        “区区女人而已！”恶鬼暴怒。它本来也就不是什么有脑子的鬼，无惨派他来也是因为它足够莽，“不可饶恕！”在它转化为鬼后就再也没有人类能伤到它，更何况这还是它向来看不起的女人。

        血鬼术——藤击！

        数条粗壮的藤蔓冲出地面，从四面八方向晏清攻去。藤蔓包成一个球将晏清圈在里面，少女微微抬头，泛着金属光泽的尖刺从上方向她袭来，照它们冲出土地的劲头，普通人会被贯穿的吧。

        缓缓吸入一口气，晏清抬起剑直至上方，灵力裹住了她全身。

        无相剑法——震雷。

        雷鸣乍起，响彻天际。随着雷声一起的还有藤蔓炸开的声音，在雷光的深处，那道纤细的身影如同神明降临。黑发的少女缓步走出，看似温和的棕眸尽是凌厉，她抬起剑，以最冷漠的姿态宣判了它的死亡。

        “乾阳。”

        她以什么开始，就以什么结束，与如皓日当空般的剑招一同到来的还有初升的真正的阳光。

        看着恶鬼在阳光和剑光下灰飞烟灭，晏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受到一股极大的排斥感。与恶鬼缠斗了一晚上的少女在战斗中都未曾变过的脸色，在这时却是彻底的黑了下去。她是曾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突然消失，但绝对不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满院子与恶鬼战斗的痕迹，消失不见的自己……不难想象看到这一切的缘一会产生怎样的联想。

        该死的！晏清极力去反抗这个世界对她的排斥，但除了这股力量外，还有一方力量在拉扯着她。疯狂调动体内的灵力，可区区金丹中期的她在世界的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在彻底地被踢出这个世界前，晏清感知到了缘一的气息。

        她还没有好好地和缘一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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