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晚饭过后回到归宁园,莳戚进了屋里正要坐下歇息,突然瞥见桌上多了一封信,便疑惑地走过去拿起来看,只见信上写道:
元珩,如果你没有忘记百年前造下的孽,就在戌时一刻去布石街12号,给你的曾经赎罪。
莳戚大惊,到底是什么人认出了元珩的模样,留下这样的字条?
但比起吃惊,他更担心的是,既然有人能认出元珩,会不会也能认出知乐,那知乐没死的消息岂不是有可能会传出去?
无论如何,他都得去会一会这个人。
他将信装进信封压在书下,在房里焦虑地坐着,等到戌时,推开门观察了一下,见院中无人,独自离开了。
知乐回了房之后觉得屋里闷热,打开了窗户想要凉快凉快,正好看见莳戚鬼鬼祟祟地离开,手中还拿着剑。
他不想惊动自己,难不成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知乐担心得很,下意识就想跟上去。
大门早就被莳戚关上了,知乐推不开门着急得很,便喊盈月出来。
盈月从后院跑过来,问知乐:“怎么了姑娘?”
知乐指了指门:“帮我开门。”
“已经很晚了,姑娘还要出门吗?”盈月疑惑道。
“对,快快,开门开门。”知乐着急得很。
盈月犹豫了一下:“可是墨深说,不让您自己出……”
知乐迫不及待地打断:“你别管墨深说什么了,我有急事!”
“姑娘,要不还是明日……”盈月话说一半,看见知乐不容置疑的样子。
“盈月!开门!”知乐难得冲盈月吼。
盈月终是拗不过知乐,给她开了门。
与盈月一番纠缠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好在莳戚还没有离开知乐的视线,她悄悄追了上去。而她身后盈月站在门内一副担忧的样子看着她离开。
布石街12号,看起来是一所荒废了有些年头的宅子。
莳戚走到门口,平复了一下他的紧张,推开了宅子的大门。
布石街上住的基本都是大户人家,不过这处宅子倒是不大。莳戚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正当他仔细观察着宅子的每一个角落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枯叶被踩碎的声音,莳戚警觉得回过头,发现是知乐站在门口,他一惊,担忧地跑到知乐面前,呵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知乐被他的语气唬到了,正要回答,莳戚一把拉住她的手想要带她离开宅子,门外突然出现了一群人,每个人手上都握着粗木棍,拦住了莳戚和知乐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莳戚虽然紧张,但他下意识挡在知乐身前,强装镇定地怒斥前方人。
为首的人打量了一下莳戚,问道:“你就是元珩?”
知乐愣了一下,莳戚刚想起些过去的事情,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她从莳戚身后走出来,站到他身边,直视为首的人。
“他不是。”知乐语气笃定。
莳戚愣了一下,心里很是紧张,却没敢转头看一眼知乐的反应。
为首的人挥了挥手上的棍子,跟身后的打手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道:“不管是谁,今天进入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得死。”说完,他就跟身后人招招手,只见他身后十几个小喽啰瞬间冲了上来,莳戚跟知乐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迫打了起来。
知乐大多数是以躲避为主,莳戚则尽量帮知乐挡一些冲过来的人,只是他不想伤人,并未拔剑,只是挡开那些人的攻击。知乐跟莳戚边打边退,却意外发现越接近屋子,这群人的动作就收敛,知乐便找准机会把莳戚拉近了屋子关上门。
“谁让你来这儿的?”知乐指挥莳戚抵着门,站在他面前两手叉着腰责备他,气不过他这样自投罗网的行为。
莳戚看知乐没什么奇怪之处,心里松了口气,解释道:“我回去的时候就有封信在我桌上。”
“让你来你就来?”
“让我赎罪,不好不来吧。”
“有罪也是前世的事情了,管他做什么?”
俩人正说着,门外商量的声音传了进来。
“雇主说了,这屋子不能砸,不能沾血。”
“但雇主也说了,不惜一切代价要他的命吗?”
“不管了,进去的时候都小心着点。”
听门外的意思是要硬闯了,莳戚握紧了剑,伸出一只手紧紧拉住知乐,在门外的人踹门的前一刻拉着她离开了门边。门外两人由于用力过猛没刹住栽进了屋里,莳戚乘机拉着知乐跑出屋子直奔门口,一众打手反应过来之后迅速重新围了上来。莳戚迫不得已拔了剑,砍伤冲上来的打手。他一直将知乐护在身后,只不过对面人多,打起架来他实在是自顾不暇。好在知乐虽然打不了架,闪避却也极快,这些小喽啰丝毫伤不到她。
知乐正思索着逃出去的对策,却突然听见身后一身闷响,她出了一身冷汗,飞速转过身,果然见莳戚挨了一棍子被打得跪倒在地。
“阿珩!”
知乐一慌神,一个不慎胳膊上也挨了一棍子。莳戚皱了下眉,一个翻滚过来挡在知乐面前,用剑挑飞了一个她没注意到的打手挥过来的木棍,一拉知乐把她再次护到自己身后。
知乐知道莳戚再这么打下去,没被打死也累死了。知乐捏了捏拳头,不去管身上的疼痛,兀自解开钟元石的封印,释放钟元石的力量以冲开墨深的禁锢。
刚一动封印,院子里突然刮过一阵奇怪的风,而后那些打手手上的棍子就全被卷走扔在了角落,打手们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全都愣在原处不知所措。
“这么多人欺负两个人,真是丢人。”
一男一女走入院门,那男子穿过打手过来将莳戚和知乐扶起,冲知乐一笑:“好久不见。”
知乐有些意外:“高策?”
“这些是什么人?”高策看了看院子里的其他人,“要我帮你们揍一顿吗?”
院子里的打手全都懵住了,为首的看出了形势不对,带着人扭头就跑。知乐却突然道:“等一下!”
“砰”的一声,院门就关上了。
知乐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高策,这家伙吓唬人倒是真有一套。
打手全部顿住了脚步,知乐压低声音,听起来很不好惹:“谁雇的你们?”
为首的犹豫了很久,大约是觉得命比较重要,还是回答了知乐的问题:“雇主是托人找的我们,跟我们约在茶楼里见,隔着一道屏风,他也不说话,有什么话都写在纸上让人递出来,所以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高矮胖瘦。”
“哪个茶楼?”
“望风楼,上楼右转第二个包间。”
“什么时候?”
“就今天下午。”
知乐点点头,又看了高策一眼。高策动也未动,那院门就又自己打开了。
高策审视了知乐片刻,一脸嫌弃:“小知了,我说你怎么被欺负成这样,谁给你下的禁锢?”他抓起知乐的手在她手心一点,便解开了墨深的禁锢。
“一个跟你一样不讲道理的人。”知乐握了握拳,感受回来了的力气。
高策“哼”了一声,抱起手臂打量莳戚,问道:“这个弱不禁风的又是谁?”
“你才弱不禁风。”没等莳戚开口知乐就怼了回去,“这是莳戚。”
“哦。”高策拖长声音应了一声,看出端倪,“妹夫。”
莳戚本来对他刚才说自己弱不禁风的事有些不满,却没想到听见他说出“妹夫”这两个字,脸上的不悦化为得意,他点点头算是默认,又凑近知乐小声问:“这是你哥?”
三百年前这家伙就跟她称兄道妹的,她压根懒得搭理,这都三百年不见了,他倒是还没忘记这茬。知乐白了高策一眼:“狗屁!”
高策扁扁嘴:“忘恩负义,哥可是刚救了你。”
高策身后的小丫头突然笑出了声,调侃道:“没想到师父不仅会随便认徒弟,还会随便认妹妹。”
知乐看向那小丫头,这丫头年岁不大,古灵精怪的,看着就讨人喜欢。知乐问道:“徒弟?你都收徒了?哪儿拐来的小丫头?”
“什么叫拐来?我新收的徒弟,齐渃。”高策拍了一下齐渃的头,“你这丫头,怎么就随便认的了?我强迫你了吗?”
齐渃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师父可没有强迫渃渃,师父只是死皮赖脸地跟了渃渃三日,请求做我的师父而已。”
知乐没忍住笑出了声,莳戚也一脸看了热闹的表情。高策瞪了齐渃一眼,让她赶紧闭嘴别再多说。
正说着话,突然一道白影划过,墨深便出现在了院子里,他环顾院内这一片狼藉,又观察了一下知乐和莳戚:“你们没事吧?”
知乐摇了摇头示意没事,正要开口介绍,高策就已经自来熟地走过去绕着墨深转了一圈:“三百年不见,没想到你还结交了天界的人?”
“非我所愿。”知乐耸耸肩。
墨深看了看这个虽然吊儿郎当但是气场不凡的人,问知乐道:“这位是?”
高策随意地抱了抱拳头:“在下高策,师从北暮渊。”
墨深愣了一下,连忙行礼道:“原来是岱泽神君的徒弟,失敬。在下墨深,天界宗师府。”
高策也很是吃惊:“宗师府首徒墨深仙君,久仰久仰。”
知乐略有些无语:“啧啧啧啧,二位地位真高,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什么仙友会呢。”
“行了,天也不早了,我带着渃渃先回驿馆休息了,你还住在归宁园吧,等我得闲了去你那蹭饭。”
高策说完便带着齐渃离开了,小丫头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走到院门口还不忘回头挥了挥手。
知乐乐呵呵地回应她,笑道:“难怪高策想要收这个徒弟,这么个可爱的奶娃谁不想拐来。”
墨深拍拍知乐:“我们也回去吧。”
他这一拍拍到知乐被棍子打了的胳膊,她捂住胳膊:“嘶,你轻点!”
“受伤了?”墨深动作滞住。
“皮外伤。”
“这次是我大意了,想着半个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就没给你解开禁锢,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墨深伸手要去拉知乐的手,莳戚反应快,先他一步牵起知乐的手道:“高策解开过了。”
墨深尴尬地收回手:“哦,那走吧。”
知乐让墨深和莳戚先回房休息,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房间门口的台阶上,身后开着的房门和里面柔和的烛光给了她安稳的感觉,她索性就坐在这里想想今天晚上的事情。
按照她推断,是有人写了一张关于元珩的信放在莳戚那里,莳戚看见了,误以为是有人认出了元珩和她,担心会对她不利所以出门赴约。但是从今天那帮人的行为来看,他们的目标只在元珩,不在莳戚,这就排除了佑安门中人。
而且,采用雇佣别人的手法来杀人的,肯定是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有财力的。
总结下来,就是个想要杀元珩的有钱人。
可是元珩离世已经三百多年了,难不成是谁想要报祖辈的仇?可是元珩的为人她是再了解不过的,不像是会与别人结仇。
要这么算来,其实只有一件事满足这样的条件。
——
那时候知乐重伤,在元珩家这一住,就是半个月。元珩一直悉心照料,她这半月来都胖了不少。
“元珩!”知乐推开门,看见了外出回来的元珩,欣喜地跑出了门。
元珩放下猎物,走上前来,将知乐调个方向,推进了屋内:“你身体还未恢复好,可别让风刮着了,看这乌云,一会儿怕还有雨,你在屋内好生歇着,一会儿吃饭。”说罢顺手把门关了起来。
知乐见他关了门,脸上还有着难掩的笑意。
吃饭的当,元珩说起自己明日要去斛南山,知乐吓得一激灵,斛南山中隐藏着妖界入口,万一有族人正好离开妖界,撞上了元珩,他们打起来了怎么办?知乐忙问:“你确定?斛南山可不是个凡人去得了的地方,我听说那是妖族的地盘。”
元珩笑:“你这话的意思,莫非你看出我有修仙的潜质了?”
知乐嗤笑一下,随机嫌弃道:“没跟你开玩笑,那里很危险的。”
元珩深吸了一口气:“明天是清明,我正是要去祭拜一个被误认是妖的人。”
知乐疑惑道:“误认是妖?”
元珩道:“还记得我当日为何救下你吗
知乐想了想:“你说我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他们想借修习之人之手杀我,这样可以逃避官府问责。”
元珩看起来有些不好的回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曾错杀一个被下了符咒周身散发妖气的姑娘,最终她也只能葬在妖族的地界上,而她的家人也因此郁郁而终。”
“她被当成妖杀了,她家人没被牵连?”知乐疑惑道。
元珩摇了摇头:“她临死时,一直跟我强调她是被领养的,她家人都不是妖。的确不管我怎么探查,他们全家只她一人显露妖气。后来我杀了她之后,有一帮人跑过来将她的尸体带走丢到了斛南山,我当时觉得古怪,就一直远远跟随,后来等那帮人走了,我就去看了一下尸体,按理说妖族死后应该妖气四散灰飞烟灭了,可是她死后,我还是能察觉到妖气,我就翻了翻她身上,结果发现了一张符,我所探查到的妖气,都是这张符导致。我将她好生安葬之后,回到苍州调查了一下,发现这姑娘之前多次拒绝一位官宦子弟的追求,后来这个人就去黑市买了那种符咒,想要害她和她的心上人。”
知乐听闻这样的一个故事,也不禁感到十分惋惜,她看着元珩自责的样子,安慰道:“此事也并非你有意为之,而是中了别人的计罢了,别太责怪自己。”
元珩抬起头,仰天长舒了一口气:“我本意不过为民除害,未曾想这样的职能会遭有心之人利用,让人钻了空子。自那以后,我便下定决心,离开佑安门了。”
知乐知道拦不住他,她暗自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伤应是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行收敛妖气,便抬手摘了带有石头递给元珩,这石头算是身份的象征,她刻意留了自己的气息在上面,作为护佑的象征,族人察觉到便不会为难元珩了。
“虽说只去半日,但还是小心为上,这石头是我祖辈传的,说是可保佑平安,有镇妖之能,你既要去斛南山,便将它带在身上吧。”
元珩看了一眼,笑了笑,将石头推回给知乐:“既是祖辈所传,定是珍贵之物,怎可随意交给我。只是去半日而已,况且我之前修习的时候还是习得一些防妖的仙术的。”
知乐最是知通那斛南山是什么地方了,可马虎不得。她把石头放在元珩手边,劝道:“这石头虽不知可有用处,但既然你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总要让我求个心安,你就拿着它,省得我在家中这半日担惊受怕的。”
元珩听她这样说也不好再推辞,便将石头接过,收入怀中:“那好吧,我就暂时收下。你放心,我明日回来一定将此物完壁归赵。”
——
元珩死后,她总想做些什么,便来到苍州调查符咒的来源,她还查到那个姑娘是因为家里没落,家人想让她与周家二公子成亲来达到重振家族的目的,没想到她拒绝了周家二公子的提亲,与一位书生私定了终身,周家二公子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便买通人对她和书生下了符咒,让他们身上充斥妖气,请修习之人杀他们,以逃避官府问责。却没想到只有那个姑娘身上的符咒生效了,书生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不过书生本来要进京赶考,结果在她死后没多久就为她殉情了。
但好像那个姑娘的家人后来好像都搬离苍州了,应该不是雇凶的人吧。
“在想什么呢?”
知乐一直专注着,完全没注意到墨深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来,她想了这么多,此刻只觉得身心俱疲,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墨深劝道:“要不先回去休息吧,你今天肯定累得够呛。”
“好啊。”知乐顺从地点点头,墨深借了个力把她拉了起来。知乐站起来之后杵在原地闭着眼沉思了一会儿,墨深搀着她也没打扰。
“墨深,帮我个忙吧。”知乐看向他,“帮我查一下布石街12号,以前是谁住。”
墨深在听见知乐的话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了答案,他愣了一下忘记了回答,知乐等了一会儿见墨深没给她反应,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很难查吗?”
墨深回过神来,摇摇头:“不难,我帮你查。”
知乐盯着墨深看了一会儿:“你这几天回去,是有什么事吗?”
墨深知道她看穿了一些,没打算隐瞒,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具体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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