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八十九章
知乐被拽回妖界之后就坐在湖心亭里思索，文渊一直没管她，因为他知道知乐一定在找机会说让她去修复御焱阵的事情。
果然晚饭时分，知乐还是开了口。
“文渊……”
“别想劝我什么，我听不进去。”文渊夹起一块鱼肉放进知乐碗里，“快吃饭。”
“那可是关乎六界生死的大事啊，你身为神君就这么坐视不管？”
文渊气得碗和筷子一放，伸出手去点值了的脑门：“花知乐啊花知乐，你到底是缺了哪根弦，这些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那如果现在有能力修复御焱阵的只有你，你去不去？”
“别跟我扯这些，我可没法将心比心。”文渊重新拾起筷子给知乐夹菜，边夹边劝道，“你不去，天界自会派人去继续修补，也能维持一段时间。而你，等我找到办法替你驱除钟元之力魔性之后，你要去补天我都不管。”
“万一找不到呢？我就这么白白被钟元之力撕碎了，连个好名声也没落着。御焱阵就是个办法，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去试试呢？”
文渊听不得知乐说这样的丧气话：“一定会有更稳妥的办法，不可能找不到！”
知乐想到墨深以前说过，她可是第一个让上古至宝趋于魔性的人，如今看来她也是第一个炼化了趋于魔性的力量的人。既然是开天辟地，想必去寻找或钻研驱除魔性的方法比修复御焱阵还难吧。
知乐苦笑道：“文渊，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我等不及了。与其陷入没有尽头的等待，不如趁此机会全力一试。”
文渊看向她，眼眶中逐渐蓄满泪水，委屈的声音说道：“万一失败了呢？你又要抛下我吗？”
知乐听了文渊的话，心中自是万千不忍。她一时无言以对，连忙移开目光。
“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知道无常带佑安门弟子去斛南山的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知乐忽然说道。
文渊愣了一下，回忆起来。
当时知乐在出发去斛南山时，想要将尚未入体的钟元石交给元珩保管，自己只身一人前去应对，这样万一她被无常所杀，钟元石也不至于落入他手。
只是在她有这样想法的时候，钟元石自她腰间飞起，悬于空中片刻，猛然撞入她体内。她那时尚不了解钟元石，不知如何才能将它从身体里弄出来，几番折腾最终无果。
正当她烦躁之时，元珩说道：“这钟元石是认定了你，绝不愿你抛弃于它。你既然能让它认主，必然是有过人之处，也自当担起你作为钟元石之主应当担起的责任。”
知乐知道他还记得，自己无需重复什么，她接着说道：“所以只要我还是钟元之主，我就会担起自己该担起的责任。虽说这百年纷争因钟元石而起，但不论是它趋于魔性还是被我炼化，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或许不甘，但却不悔。即便面临牺牲，我依旧不悔。”
文渊伸手去握住知乐的手，虽有些动摇，但还是想再试试劝阻：“知乐……”
知乐紧紧握住文渊的手，示意他让自己说下去：“文渊，这一生横亘在你我之间的东西太多了。其他的东西或许我已释然，或许你从不在意，但魔性不行。我知道你怕我就此离开，但我也怕这魔性成为你我一生的牵绊。既然现在有此机会，我想试试。”
文渊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知乐，他其实早知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绝难再变，这也是他第一次那么强势地想要改变她的决定。
终究还是拗不过她。
文渊低下头，深吸了口气平息心中不忍，随后抬起头坚定地看着知乐：“好，你想试试，我就陪你一起。”
文渊带知乐回了文渊殿，这消息迅速传遍了天界。
果然最先到的是天帝的人，候在文渊殿外，请文渊神君和妖君去议政殿。文渊不太想理，便全交给绪扬去应付。
墨深和沉岿是第二批到的人，这两个人大摇大摆进文渊殿的时候，天帝派来的人眼睛都看直了，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墨深见到知乐，直奔主题：“怎么说服他的？”
知乐听了他这角度刁钻的问法不禁笑了：“你倒是真的相信我会愿意去修复御焱阵。”
墨深耸了耸肩：“我早就与神尊说过，只要你知道此事，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文渊瞥了墨深一眼，自他恢复记忆之后一直居住在妖界，后一直没见过墨深。直到上次匆匆见了一面也因为情急并未顾虑其他事情，现在墨深这句话倒是让他想起来，墨深曾经坦白过自己对知乐的感情。
这家伙不会还没死心吧。
文渊悠悠地说了一句：“墨深仙君对妖君还真是了如指掌啊。”
墨深愣了一下，也记起了自己说过的话，一时有些尴尬。
知乐瞪了文渊一眼：“吃的哪门子飞醋，我跟墨深什么关系你还不了解。”
沉岿看破一切，低头笑笑。片刻之后恢复正经，对知乐道：“若是妖君真的决定好了，本尊就得与你说说修复御焱阵的具体事情。”
知乐正襟危坐：“神尊请说。”
“御焱阵镇压混元之力，现今出现裂痕，自然有混元之力溢出，这也是之前接近御焱阵的人不幸殒命的原因。”
知乐问道：“神尊的意思是，我很难靠近御焱阵？”
“单凭你自己，做到抵抗混元之的同时去修复御焱阵很难，所以本尊会让天帝派人帮忙，于望恩河畔设下结界为你抵抗混元之力，你只需全心全意修复阵法就好。”
知乐皱了皱眉，对于这个建议不敢苟同：“抵抗混元之力？天界之中恐怕没几个愿意担这个风险的吧。”
沉岿叹了口气：“天帝派来的人还在殿外候着，妖君不如先给个面子去一趟，将此事说清楚。”
“好吧。”
议政殿对于知乐来说满是不好的回忆，行至殿前，她一时有些过不了心里那一关，驻足在阶梯之下。
“知乐，别怕。”文渊握紧知乐的手，“这次有我站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怕。”
知乐抬头看文渊，舒了口气笑了笑：“嗯，我不怕。”
知乐走入殿内时，气氛与上次来的时候截然不同，上一次所有人都带着审判的眼光看她，这一次大部分人半低着头向她表示尊敬。
天帝开口道：“妖君如此深明大义，本帝敬佩。”
“不必客套了，讲些与御焱阵相关的事吧。”知乐没有多余的话。
沉岿道：“本尊已经与妖君商议过了，由天界派人在望恩河畔设下结界，为妖君抵挡溢出的混元之力，如此妖君才能全心全意修复阵法。”
天帝立刻同意道：“此事天界责无旁贷，本帝会挑选出合适的人的。”
“不牢天帝挑选，”知乐回身看着众人，“本君想要知道，有多少人是自愿而为。”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先前就云季所说，仅是接近望恩河畔就有数百死伤。抵挡混元之力？此事未免太过冒险。
片刻的沉默过后，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末将愿身先士卒，为妖君抵挡混元之力。”
是云季。
亲眼目睹手下的兵丧命，云季心中一直耿耿于怀，既然能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维护望恩河安宁，他自然不会退缩。
天帝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其他人：“还有呢？”
上次被文渊收拾的老头子又多嘴了：“并非我等不愿，只是天界与妖君尚有旧怨，抵抗混元之力一事十分凶险，我等只是不敢把性命压在妖君身上。”
文渊冷笑一声：“既如此，你就把你的性命压在即将破碎的御焱阵上吧。”
知乐正要说话，忽觉体内一阵力量涌动，她暗道不妙，捏紧了拳头试图强撑一会儿，但不过是徒劳。这样的疼痛一向来势汹汹，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就能将她直接打倒。
知乐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
文渊察觉到知乐的异样，立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唤道：“知乐？知乐！”
沉岿走了过来，抬手按在知乐背上，替她压制钟元之力的冲击。
有了沉岿的帮忙，知乐这次没有那么难熬了，过了一会儿便缓了过来，她虚弱地对沉岿道：“多谢神尊。”
知乐还有些站不稳，文渊将她抱起，道：“我先带你回去把。”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知乐轻声对文渊说道。
她握紧文渊的手借力站稳，对众人说道，“本君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你们不相信本君会尽全力修复阵法，就像本君不相信你们会护我周全一样。只是如今混元之力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一旦混元之力爆发，六界覆灭，妖族也将不复存在。如诸位所见，本君受钟元之力魔性困扰，恐命不久矣，如今心中最放不下的便是妖界，所以修复御焱阵一事，本君会全力而为。”
知乐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不希望有人是被强迫着去抵挡混元之力，如果有人愿意信我，那就来，如若不愿，也无所谓。”
知乐一番言论让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她松懈下来，倒进文渊怀里，声音极轻：“我们走吧。”
知乐回到文渊殿后便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不过一睁眼便能看到文渊，她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
文渊替她理了理被子，关心道：“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知乐笑嘻嘻安慰道：“没有，我早就习惯了，再疼痛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熬过去了就没事了。”
文渊抬手去轻轻揪知乐的耳朵：“早就习惯了？你怎么一直不跟我说。”
知乐缩脖子躲开，嘟囔道：“你又不能替我疼，跟你说有什么用。”
文渊扬起手吓唬她：“还回嘴？”
知乐抓住他的手拉下来握紧，收起嬉闹说正事：“我睡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消息？”
“你在殿内那番话说动了不少人，文渊殿访客不断，都是前来请愿去抵挡混元之力的。”
知乐舒了口气：“万事俱备。文渊，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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