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3章 釜底抽薪
第二‘团獬’的出现，等于告诉满朝文武青天司要内讧。
哪怕‘提举’提刑案的陈家小儿不及罗柄忠官位高，可是人家又赐紫蟒带，又持着金牌的，罗柄忠根本奈何不得。
罗柄忠还琢磨进宫面圣，推荐个新的‘提刑案’提举，哪知皇帝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青天司‘司堂’上罗柄忠脸黑的跟铁片一样。
前面的，能忍都忍了。
今儿这一幕，叔可忍、婶也不能忍啊。
罗柄忠转过头去，望了眼心腹随扈，手微微比划了一下。
那随扈颔首之后就离开了。
罗柄忠才落坐下来，呼出一口气，端起茶杯抿了口，陈家小儿，同我斗？你还嫩了许多。
而于此同时，陈道玄正在同高彦彬在衙厅中说话。
“沛德，提刑案副提举空出一位，本官向文吏案荐你。”
“大人，卑职何德何能？”
高彦彬大为感动，想到陈道玄日前去自己家还抱过自己闺女，心里越发有一股暖洋洋的东西流过。
“沛德毋须自谦，你的品性我也略知一二，你的能为我心里也粗摸有数，推你上这个位置，而不是煦炎或光才，是他二人还缺乏主见，可为将，不可为‘帅’……”
啊？
高彦彬更是感激莫明了，在大人眼中我竟是帅才吗？
“光才的武艺胜于他的才识，这一点我想沛德你心中也是有数的，煦炎是才识胜于武艺的智将，但你们如今统带一房獬卫肯定都绰绰有余，便是一‘案’也问题不大，刘振堂牵连胜广，他上位近一年，提刑案十八房他安插了多少人？最忠心于他的两个曹宥利和袁泰安我也给他们机会了，但是他们昨夜入暮时未出现，就是放弃了我给他们的机会……”
“大人，曹袁二人也要拿下了吧？”
“你就去办这件事吧，查看曹袁二人的家产，他们若敢违抗，就地斩杀。”
“诺。”
高彦彬抱拳拱手为礼，转身大步离去。
刘振堂倒下了，‘提刑案’的风暴却刚刚揭幕。
大清洗是免不了的，提刑案十八房，除了刘振堂安排的亲信就是镇抚使罗柄忠安排的人，统统清除出去。
皇帝赏下第二件‘团獬’的用意，陈道玄有些还是心知肚明的，无非是叫自己在内拆罗柄忠这个‘镇抚使’的台，在外针对他同宗兄弟‘都军使’罗柄义，以此试探罗太后。
要说这位深宫老太太对嫡争没点影响肯定没人信，但她与皇帝对着干就是她的愚蠢了。
皇帝就是皇帝，那是人间至尊，太后也是十分尊崇之人，但她手里毕竟没有权枢，斩掉她在皇宫外的触须，那老太太就真的变成一没甚影响的老太太了。
陈道玄现在要做的就是收青天司‘提刑案’的权，虽只几百号人的辖权，但这是几百号无法无天的‘特权獬卫’。
那罗柄忠手中掌不住‘提刑案’，就等于失了对獬卫的统治力，他也就变成一头没牙的老虎了。
‘提刑案’就是虎牙，罗柄忠想动用这颗虎牙，他得跟握着虎牙的‘提举’陈道玄打招呼。
如今，提刑案十八房中仍有大部‘都监’是罗柄忠的人，但他们没一个敢妄动的，就因为陈道玄手中有御赐金牌。
若是没有这块金牌，他们随便跳出一个都敢指着陈道玄鼻子臭骂，哪怕他是提刑案的‘提举’，他绝对指挥不动任何一房的都监。
现在陈道玄趁着手里有金牌，又岂会不先拾掇他们？
这一日，青天司‘提刑案’可算是人仰马翻了，第十三房都监曹宥利因拒捕被高彦彬当场格杀，第十七房都监袁泰安乖乖被拿，免了一死。
这就是杀鸡儆猴，入暮时分，余房都监官大多数跑去了司堂去寻‘镇抚使’罗柄忠做主。
也有三个跑去‘提刑案堂’去见陈道玄的。
聪明的来见陈道玄了，愚蠢都去见了镇抚使罗柄忠。
都是没脑子货，他们就不想想皇帝因何赐下金牌？这里面隐藏着什么含义？
三个来找‘提举’陈道玄的是最后想通的算有脑子吧。
……
陈道玄手段狠辣，对自己下手丝毫不留情面，其实对他来说哪有什么‘自己人’？提刑案有几个能算他的‘人’？
但经过这场折腾，提刑案绝大多数都要忌惮‘陈提举’。
“卑职第三房‘都监官’侯永庆参见提举大人。”
“卑职第五房‘都监官’伍希良参见提举大人。”
“卑职第六房‘都监官’张东昱参见提举大人。”
“……”
大书案后坐着的陈道玄目光最后一人身上。
“张东昱？”
“是，卑职字渤然，”
“哦……‘文吏案’提举张东诚是你……”
“回禀大人，张提举实乃卑职同宗从兄是也。”
“好，本官晓得了，你们三位此来是……”
那头一个说话的侯永庆忙道：“回大人话，卑职是‘獬卫案’王提举所荐入值的。”
他这是表明身份来历，我不是罗柄忠的人。
伍希良也不落后，上前道：“大人，卑职保荐人是‘律法案’李提举。”
“善，”
难怪这三个跑过了这边来，都不是罗柄忠的人。
罗柄忠虽为‘青天司’的镇抚使，但很明显他未能将这司中的‘六案’都掌握在手中，六案六个提举估计都各有后台。
不过势弱一些的，也难保荐一个‘都监’去掌一房獬卫。
六案‘提举’多多少少都会对罗柄忠形成一些制肘吧？文吏案的张提举就三番两次保过高彦彬，由此可见一斑。
今儿个‘青天司’大乱，各‘案’提举官也开始站队。
‘文使案’张东诚、‘律法案’李茂林、‘獬卫案’王朝贵都站到了手握御赐金牌的陈道玄这边来。
虽然陈道玄也只是个‘提举’，与他们官阶职位一样，可人家赏了‘团獬大补’‘紫蟒腰带’，又有御赐金牌，谁还会认为他只是一案‘提举’官？
这很明显就是皇帝要针对青天司镇抚罗柄忠嘛。
不然只会把‘紫蟒玉带’和金牌赐给他。
“本官不管你们是谁保荐的，只要做到令行禁止、唯命是从、实心用事、不阴奉阳违，本官便一视同仁。”
“谨奉提举大人之命。”
“善。”
陈道玄腰杆又挺直了两分，到了这时候，才感觉自己这个提举当的有那么一点味儿了，手里握住了第九房、第七房、第三房、第五房、第六房、还有空出来的第十三房、第十七房。
提刑案十八房，已掌控其中七房。
另十一房也忌惮自己手中御赐金牌而不敢妄动，甚至只能被动听命，虽然眼下无法夺了这十一房‘都监’之位，但还可以釜底抽薪嘛。
“传本官手令，鉴于提刑案诸房‘都监官’极大可能涉嫌贪婪腐事，在未查明真相之前，第一、二、四、八、十、十一、十二、十四、十五、十六、十八房诸都监官统统回家闭门自思，若主动供认罪行、检举它人，或可从轻发落，若被它人供出，则罪加一等；上述十一房‘獬卫’统归本提举统调。”
“诺。”
下面听令的有高彦彬、刘三坤、马朝飞、侯永庆、伍希良和张东昱，他们一起躬身奉命。
“煦炎，你与侯伍张三位一起去各房传令，第一要务是把各房‘獬卫’带过来。”
“诺。”
马朝飞神情大振，大人这招高明啊，釜底抽薪把十一房都监都剥成了光杆‘官’……哈哈哈。
……
这日的夜暮，青天司发生的一切还没传出去。
但是‘青天司’内已经砸了锅。
然而军命难违，陈提举有金牌在手，谁不奉命就地格杀，那些本来没有后靠的‘獬卫’们自然不会傻的挑衅军令，乖乖跟着传令官就去了‘提刑案’总堂大院。
每房30獬卫，十一房就是330名獬卫啊。
这事很快传到了司堂这边，镇抚使罗柄忠气的直接摔了茶杯，想到之前自己接‘武陵侯’杨宗瀚的手札，把陈家小儿安排进了青天司，谁知这是一条白眼狼？
自己不敢擅专，还傻乎乎去给皇帝禀明，哪知皇帝正要用这柄新刀，而陈家小儿这柄刀居然锋锐至此？
“镇抚大人，”
“大人呐，这如何是好？诸房獬卫都被抽空了啊。”
“哎……大人，我们都成光杆‘都监’了，”
十一房的都监都在司堂，还有两位案提举，他们是卷核案的马提举和综务案的陈提举。
青天司‘六案’中就这两案‘提举’是罗柄忠提携的。
另四案对罗镇抚来说也只能是份属同僚吧。
至于说‘指如臂使’那不可能。
他黑着一张脸，左右瞅瞅，“卢副镇抚和孙副镇抚呢？”
青天司还有两位‘副镇抚使’的。
奈何这二位早就尸位素餐有年了，被罗柄忠欺负的够呛，这时候又怎么会跟他站一起？恨不得罗柄忠快点倒台吧？
“回大人话，卢孙二位副镇抚大人下值便回家了。”
“……”
啪，罗柄忠大力拍案而起，“陈家小儿，欺吾太甚，吾手书一札，送去‘东山大营’问问杨老侯爷何故如此？”
他也实在是没了办法。
该做的态还是要做的，暗中的行事即便事败也没人怀疑到他罗柄忠头上来吧？
小畜生陈道玄，看看你是否能活过今日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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