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6章 立誓同心
“祖父，不知是哪家子嗣？”
庞珏看出祖父之意甚坚，怕是不能改变其决定了，也就问问吧。
总要心里有个数才好。
庞太师道：“京兆尹陈叔平的嫡子陈道玄，如今执掌着‘青天司’提刑案，少年英才啊，以前祖父都以为他是个纨绔子无赖，却不想是走了眼，”
“啊？臭名昭著的净街虎？”
庞珏的神色迅速黯淡下去。
“呵呵……”
庞太师却笑道：“勿听外面那些腌臜传闻，尽皆以讹传讹，不足与信，这几日他会来拜府，珏儿你躲在屏风后一观便是，你真若不满意，祖父亦不迫你，”
“珏儿过谢祖父宠溺。”
“你是祖父唯一的一个未嫁的孙女了，不宠你宠哪个？”
其实，古人皆是如此说，嘴上说的宠，心里想的还是姻亲利益最大化，是宠是疼，谁身上掉下的肉谁疼不是？但女儿做为联姻利益也是被最看中的，人之常情吧。
庞太师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庞珏也知道是极致了。
让你先见见，你自己决定，你要真看不中，那以后祖父也不管了，你爹给你寻了什么人家你还得去，两下相较你现在有了自己选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吧？
老太师的弦外之音，庞珏也听的出来。
她回到了自己秀楼，立即就吩咐心腹婢女，派人出去查查陈家子的详尽状况，远的不说，近的总要都打探清楚了吧？
她说更信任祖父的眼力倒不是恭维，阖府上下哪个不知老太师的眼光好？
自家爹爹那眼光和老太师能比？差着十万八千里的。
但是‘净街虎’陈道玄的传闻这两年流传甚广，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哎……毕竟自己也十六了，就算再拖一二年又如何？一样得出阁，要嫁人为妇，此前祖父从未亲自介入此事，只是父亲提的都被祖父否了。
这一次祖父亲自提了出来，必然有祖父的道理，他一惯老谋深算，又岂会无因？
……
陈叔平回了府，就跟儿子把去太师府的情况说了一番。
提到最后的姻亲一事，陈道玄不由一震。
因为庞太师问的话，让他想到了宫里圣上问的话，何其相似？
只是皇帝没明言什么，而庞太师直接就和父亲给敲定了这门姻亲，这也太快了吧？
但想一想，在这个时代能娶到太师孙女，当朝宰执之孙女，这是多少人梦都梦不到事啊，陈道玄更知道，庞太师欲结亲陈氏，一方面看中自己手中的‘青天司’，可以给个口头姻议，却一直拖着不结亲，就是利用自己。
另一方面，庞太师想借陈氏与武陵侯间接产生联系？
毕竟如今京城中夺嫡形势已经呈明，搞不好到最后是兵戎相见，这个时候考虑结交对军中有影响的武勋贵爵就是一种远见了。
辅三帝相二朝的庞太师何等精明？能想不到这些？
陈叔平又一一细数庞氏的姻亲关系，和对各方面的影响，才叫陈道玄明白庞家原来势大到这般程度。
难怪他七旬高龄仍未退位，原来是影响力太大，皇帝自己病恹恹的，真叫庞太师退位养老，他都没精力拾掇朝务政事，就更缺精力安置后继嫡位之事。
所以，现在皇帝都需要一个能在朝堂稳住枢事的宰相坐镇，从而腾出手赶紧谋划继统大事，就这都不知能不能撑到大事底定的那日。
现在皇帝都不是日日上朝，隔一日上一朝，甚至隔两日上一朝。
平时，就是枢政院主理一切政务枢事，只有很重大的事才奏报上去由皇帝圣裁。
这种情况下，基本就是以庞太师为首的宰执们在操控着大楚的中枢至权。
所以，庞太师亲口提出姻亲，陈叔平是连个屁也不敢放的，只能答应，绝对不敢拒绝，否则就是在抽庞太师的老脸。
陈道玄不由苦笑，“爹爹，这么说，我们老陈家与庞氏要成亲家了？”
“哎……三郎，哪有那般便宜？庞太师此人，奸猾的很呐，他若拿不到手一丁点实质之益，姻亲也就是一句‘戏言’了，难道我们能四处宣扬去？有婚书还可为凭，但太师压根没提签婚书的事。”
“……”
“或许，要等你去拜府时先相个面？为父倒是知道，老太师十分宠溺庞府还未出阁的这个最小孙女，想求娶的权贵甚至是宗室都不知有多少，他提及此，为父便知人家看中的是我儿手中握着‘青天司’大权，再就是想通过我们父子与你外祖父勾挂上。”
老陈也是人精，庞太师一开口，他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爹爹，无妨，不过就是互相利用吧，如今形势不同了，庞氏也要尽可能的拓宽其人脉，何况宫里那位自知撑不了太久，就怕在最后这个阶段做出些令群臣难料的事，而青天司就是他手中能用的利刃，这或许是庞太师看中咱们父子的原因吧？毕竟其它方方面面以庞太师的威望还是能镇住的，唯独‘青天司’是他鞭长莫及的特出之衙。”
“正是如此，便是四公诸侯都要给庞太师脸面，惟独‘青天司’只听命于皇帝，是庞太师根本奈何不得的，这也是为父去求贬出京的原因，非太师不能办，御史台都察院几乎受庞系把持，那真是一呼百应啊，”
“爹爹此去就把杨勇带上，有他护送儿才放心，让他带其家人一起可否？”
“你之用心为父明白，无非就是让他表态吧，只说东路盗匪不知凡几，让他护为父去澜州说的通，但让他阖家往澜州去就没可能了，毕竟他兄弟姊妹五六个，其父母都未必乐意跟着他过，且他非长子，一家人又住惯了京城，怎肯去澜州？不提也罢。”
“哦，倒是孩儿想左了，那杨勇就留他在澜州帮爹爹吧，他若志不在此，我放他自由便是，呵呵，外祖父给这个人，儿真是用的战战兢兢啊。”
自从知道‘武陵侯’的用心，陈道玄对外祖父的认可已经颠覆。
但他拿着‘诛邪’却丝毫不以为愧，这是人家卖了陈氏父子给的代价，安心享用便是，为何还要有愧呢？
或许，陈氏与杨氏之间也就剩下相互利用的关系了吧？
至于说亲情什么的，也不能说没有，多少比两旁外人应该是强点？
毕竟母亲是武陵侯的闺女，这个说破大天去也改变不了。
……
后晌，高彦彬、刘三坤、马朝飞他们就来了。
还带了两个人，一个是‘第六房’都监官张东昱，一个是他胞弟张东泰。
原来是高彦彬隐晦的向‘文吏案’提举张东诚透露了陈道玄的一些绝密说法，而张东诚是聪明人，竟深以为然，所以他们三个过来带着张氏这兄弟二人。
要说张东昱这个第六房都监还算是文武全才，那他胞弟张东泰就完全是一猛夫，此人是武勇可用，智谋基本没有。
他长相就粗犷，一看便是无智猛人，膀阔腰圆，虎背熊腰，怒目似金刚，身上那种彪悍之气一股一股的往外溢。
陈道玄伤没那么重，敷了秀芸拿出来的药，今儿都能下地了，浮肿尽消，也不怎么疼了，但还是不能坐下，轻缓走动基本不受影响的。
既然决定是父亲要出镇澜州那边，剿东路之盗匪，可就要用个有谋有勇的人了。
本来高彦彬是最合适的，但是重头戏都在京城，只能留在身边用，刘三坤虽粗中有细，但也难独撑一面，马朝飞智有余而勇不足，张东泰不说了，纯粹的猛汉。
那就剩下一个第六房都监张东昱了。
“渤然兄，有一事要拜托。”
张东昱，字渤然。
“大人言过了，只管吩咐便是，卑职无不应命。”
张东昱上前抱拳应诺。
陈道玄一扫几人，“诸位，我陈某欲托腹心，可信得过否？”
几个人相觑一眼，以高彦彬带头，哗啦一下全跪下了，“我等愿为大人效死。”
他们也知跟着大人生死荣辱与共了，不然过了今日就被大人除名，这就是要表态。
“今立‘苟富贵,勿相忘，福共享、难同当’之言于此，若违此誓，五雷轰顶，天诛地灭之！”
几个人跪的整齐，同时道：“‘苟富贵,勿相忘，福共享、难同当’若违此誓，五雷轰顶，天诛地灭之！”
“请起。”
一立誓直接就拉近了几个人的距离，一个个满脸激动，情绪高涨。
接下来有了一番秘议，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才离开。
‘青天司’的人都知道自己处境很不妙，一但宫中那位……他们就是满朝文武针对的第一个目标，高宗驾崩后‘青天司’被血洗了一次，玄宗驾崩后被血洗了第二次，如今是‘顺平帝’，他若驾崩，青天司被血洗第三次是可以预见的事。
所以，青天司的人，上至‘镇抚使’，下至小獬卫，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一种心态，若是有选择，他们才不愿意入这样的衙司。
青天司是一朝一换，皇帝登基开宠，皇帝宾天被灭。
现在陈道玄为青天司的人谋了一条退路，他们自然是十分愿意追随陈道玄，不然是没一点出路的，就算你现在离了青天司，将来都难逃被揪出清算的命运。
送走了他们，陈道玄才舒出一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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