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毒
“你跑得倒是快…”
人都散了后，柯拉松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走在一行人后头，那艾米莉亚追到便将这话脱口而出。这让柯拉松有些不知所以，明明自己现下踏着的步伐也算悠哉的。
「？」他打了个问号。
艾米莉亚一把抓过他手头的纸条，厉声问：“你刚刚躲在货架里做什么？”
「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没进过仓库。」
这质问来得确实莫名其妙，他不想同她争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应付一般写下这句话就想走，却又被这女孩紧紧拽住。
“别装糊涂，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在里面的…”
柯拉松无奈地转头望向前方的多弗朗明哥，眼看着家族的人越走越远，自己还没能跟上，估计下一秒多弗朗明哥就得找人了，他可不想在这里跟这个精明的小鬼又扯上什么多余的关系。接着，他动了动唇瓣，却抑住了声音，凭着几阵气流声，大概可以辨出是在说，他是跟着大家伙过来的仓库，并没有一直待在仓库的意思。他着急地松开了艾米莉亚的手，大步跟回了公馆，留艾米莉亚一脸困惑地杵在原地。琢磨着柯拉松的神情，艾米莉亚一时之间竟也不能再多怀疑他些什么，看那副样子，她也不觉得那是在撒谎了。那仓库里的身影，现在就只能这样，堵在了艾米莉亚的心头。
作罢，她正想跟上去，迎面就撞上了刚入岛时说话的少年。他现在正跟着奥利弗的海贼们运送着货物。仔细一端详，面色苍白，肢体瘦弱。反观他身旁身强体壮，面泛油光的大汉，他就像是一直被亏待的一位。
“等一下，我有事问你。”艾米莉亚手一伸，拦住了他。
少年被这一下一惊，神色恐慌地望了一眼身旁的人，像是在等他的同意。
“喂！你做什么！”海贼冲着艾米莉亚大吼。
而如此反应也在艾米莉亚的预料之中，她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袋钱币，塞到这个海贼手中。
“打扰了，拿去喝酒如何？”
当海贼本就为了求财，有意外之喜更是乐意的。他忙伸手夺过，把钱袋往怀中一揣，将少年往一边一推，就走掉了。得人后，艾米莉亚便趁机抓着这少年的手臂往旁边的林子里靠了靠。
少年忐忑地望了望四周，后退了几步。面前的女孩虽然面容和善，但毕竟同为海贼，又是唐吉诃德家的人，他也不得不与她保持着距离。
“做…做什么…”他问。
“我是唐吉诃德家的艾米莉亚，你叫什么名字？”她语气温和，露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试图让这个少年卸下防备，用她天然而成的纯良形象俘获人心，也可以说是她最擅长的伎俩。
“莱尔斯…”
“你不是这个海贼团里的人吧？”艾米莉亚试探着。其实，从踏入岛见到这人开始，她就有这个疑问，如若事实如此，估摸着这个人根基不稳，应该可以收买一番。
“你…你想做什么？”
“你们船长对你好吗？”
“我被船医先生带来没多久，是个新人，所以，谈不上好不好的…”
“你看…”
莱尔斯看着艾米莉亚的手上突然燃起了火，吓得又后退几步就被身后的石子绊倒坐在了地上。
“你别害怕。”艾米莉亚走上前扶起了莱尔斯，顺手拍了拍他染了尘的裤腿。接着说：
“我们唐吉诃德家个个都有一定的实力，哪怕是六岁的孩童也一样。而你呆在这里，一没有被培养，二也未能被保护，只能被奴役，未免太委屈了些。”
“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艾米莉亚的双眸锁在了莱尔斯身上，细细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等待着他的回复。莱尔斯又不安地望了望外头一个正抬货物上板车的老人。
“他是你的亲人？”艾米莉亚顺着他的眼神望去。
莱尔斯回神，咽了口唾沫，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咬着牙，点了几下点头，艾米莉亚心下一动，往莱尔斯手中又放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这里的钱够你趁着今晚的夜色，搭一艘商船离开这儿，也够你去其他地方安身立命，顺便带上你的亲人…如果你愿意跟我交易，我可以保你安全离开…你考虑一下，怎么样？”
“我们唐吉诃德家对小孩都不错，说话算数，不会薄待了你。”
半晌，他仍无言以复。艾米莉亚见状，又补了一句：“我看得出来，奥利弗海贼团对你不好，是吧？如果你有点血性的话，就知道怎么做吧…”
莱尔斯捧着手里的钱袋，脑海里浮现起麦尔瑟还有自己爷爷的脸，甚至开始想象起了逃出奥利弗、逃出马里恩后的生活。
他是几个月前才来到这儿的，奥利弗洗劫自家村落的时候，手无寸铁的他只能同爷爷一起跪下求饶，然后就被带上了船奴役，便一直待在马里恩，从未出去过。他老早就想逃了，逃离这遍布打压欺辱的地界，逃离这食不果腹的生活，回到自己的村庄。于是，他决定答应她。
本就是小村落里无忧的少年，涉世未深，他也不懂什么城府谋划，管它唐吉诃德是不是好人，至少眼前这位容貌纯良、态度温和，对自己没有攻击性的女孩，比起麦尔瑟来说，比起奥利弗来说，都好太多了，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你要我做什么？你真的可以在今晚送我出去吗？”莱尔斯语气变得急切，眼角泛了几滴泪珠，兴许是马里恩的日子太过于艰苦，让他一下子对这个不知真假的希望置与了全部的信任，要知道，这个机会，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你可有公馆里头的地图？这批药物的制造资料在哪？”
莱尔斯顿了顿，仔细思考了几下后在地上拾起一根树枝，边说边画了起来，艾米莉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地形记住后，把刚画好的图又抹乱，站起身说了句：
“谢了。莱尔斯，今晚，你可以自由了。”
还是那张不变的笑容，给予着这个莱尔斯莫名的安心感。他点了点头，看着艾米莉亚瞬间消失在他面前，手中抓握钱袋的力度重了几分，转身跑去寻他的爷爷。而这会儿，公馆附近待命的巴法罗被突然出现的艾米莉亚唤了过去。
“今晚帮我个忙怎么样？回去请你们两个吃好吃的～”
“真的吗！！”两个小孩齐声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等天一黑，辛苦你们守在岛的出口那儿，劫住那个名叫莱尔斯的少年。在我没给你们电话之前，不可以放他走，知道了吗？”
“啊？这样的事，少主知道吗…”
“我会和他说的，绝不会让他怪罪了你们。”
她保证着，两个小孩面面相觑，只好照做。
夜幕降临，大厅天花板上炫彩的水晶灯亮起，忽明忽暗地闪烁，底下一群舞女在被圆桌围绕的空旷之中摆弄腰肢，这是这帮海贼们宴会常见的戏码了。说来也奇怪，本应是开怀畅饮、娱乐尽兴的时刻，但唐吉诃德的几位，却总是对桌上的酒杯小小抿一口作罢，倒是无心酒局。黑暗中，艾米莉亚也借着这并不明眼的灯光，趁不注意，凭借着记忆溜上了公馆上层，直奔那存放资料的房间。
她轻轻的落脚，一路凭借着莱尔斯诉予她地路线到了某个房门前。公馆上层的通道确实复杂得很，她东绕西绕，甚至还通过了一小道暗门，才到了这个目的地。方才那宴会厅的嘈杂早就消失在耳后，想来这个位置一定是在这个建筑很隐蔽的角落了。抱着试试的心态，她先转了转门把手，没想到却被轻易的推开了。本不好直接进去，但眼前的一幕让她不能不大方地迈起步子。
那是奥利弗海贼团的船长——霍奇，一个大活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一个轮子上。不过，准确的来说，是活死人。艾米莉亚是医生，她迅速的做了判断。目光呆滞、肢体肌肉萎缩，除了胸部应有的呼吸起伏以外，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连眨眼的次数都几乎为零，眼结膜早已充血水肿。能有这种症状，显然是神经系统被彻底破坏了，他已经是丧失意识了。奥利弗这段时间里都失去他名讳的原因应该也是这个。
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这应该就是船长的房间，药物的生产资料可能就放在这里，莱尔斯这么说过。因为麦尔瑟每天都支开团里的人独自一人会面很久未露脸的霍奇船长，并且在里面呆了很久，他就这么猜测。于是，她把所有的抽屉都翻了一个遍。果不其然，确实有不少的药物资料，凭借着自身所学与刚刚药物的样品分析，她很幸运地从中找到了符合的准备带走。现下离行动开始还有些时间，估摸着仓库那边的转运还未完成。她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霍奇，眼睛突然被霍奇手边的一个空花瓶吸引。
她看了看霍奇，又看了一眼花瓶。
如果他喜欢花，但是有这么多花瓶，却为什么不插花？如果是麦尔瑟喜欢花，那为什么公馆里头，一路上没见过花？
她有些疑惑，走上前去瞧了一眼那个花瓶。刚拿起，里头便溅起几滴水花，其中一滴还落在她的脸上。随后，她居然干呕了几下…眼前的事物突然变了颜色，耳边还隐约有人声…
这个花瓶里头全是带着奇特香味的浑浊液体，味道和入口处闻到的如出一辙，甚至更浓烈。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大对劲的她，立刻用咒符稳定了体内的情况。异象很快消失，她一下明白了什么，拿着花瓶往霍奇鼻前一凑，就见着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瞳孔开始清晰可见的散大
“是中毒！”
“糟了…！”
她立刻扯烂了自己上衣的一角，用它捂住了口鼻。回想到入口处的“花香”，飞行落地后的虚弱，柯拉松的“狡辩”…她可以认定了，自己已经中毒了。
她不能再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准备退出去汇报之时，外头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什么情况？开始了吗…”
紧接着，她的脚下一阵晃动，天花板上的墙灰粉尘稀稀疏疏的落了下来，感觉像是楼下发生了什么。
“老混账，你敢威胁我？”
古拉迪奥斯的炮声在多弗朗明哥的一声令下后，于麦尔瑟的耳边轰鸣。麦尔瑟身手还算矫健，轻轻一闪，避了过去，刚想回身掏起他的□□举起，一瞬间竟浑身不能动弹。纯粹的火器面对这个世界的超能力来说真的太微不足道，现在，他多弗朗明哥只需要微微一动手指，麦尔瑟便如笼中困兽一般，只剩下一副嘶吼泄愤的嗓子。
“哈哈哈哈，麦尔瑟，你是不是喝多了啊？我们家族什么时候到了必须得屈居你之下的地步啊…”
迪亚曼蒂奸笑着，高抬起他的大腿狠狠地朝麦尔瑟的侧身一击，麦尔瑟旋即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既然你都敢这么做了，就应该考虑到后果。解药在哪里？”
多弗朗明哥额上缓缓涌起几根青筋，他不知道麦尔瑟是何时动的手，居然给自己的弟弟柯拉松下了毒。本是疑惑那一人在仓库监工的柯拉松只是又犯了迷糊而已，才没接到刚刚的电话，现下这般的杳无音信，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越想越觉得气愤，自己刚刚还差点想大发慈悲地留他麦尔瑟一条狗命，日后好操控他的产业，没想到还被他拿自己弟弟的命威胁了去。这实在是对他的羞辱，现在，这整座马里恩都必须得消失。
麦尔瑟有些艰难的爬起来想要逃跑，还唤来了他团里几个小卒替他打了掩护，很快，他就要成为唐吉诃德家手上新增的一条人命了。这被多年成就冲昏头脑的麦尔瑟本是打算利用那位名叫“柯拉松”的人的性命牵制这个多弗朗明哥让他以后都听自己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真的不是能够乖乖吃这一套的人。离经叛道，才是他们一贯的作风。眼看着死亡的恐惧逐渐逼近，在线线果实能力的束缚下，他依旧动弹不得，几个小卒也迅速地被唐吉诃德家解决掉，在事业与野望的巅峰期，他满心傲气，怎会甘心就这样被屈打成招？他自然是不愿意就这样把柯拉松的解药直接告诉多弗朗明哥，横竖都是一死，他宁愿拉一个敌人垫背。
“嘻嘻嘻啊哈哈哈”他怪笑起来。“没有解药，我死定了，你弟弟也一样…”
“从你们踏入马里恩开始，个个都有我送你们的礼物，谁也别想逃…”
他属实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多弗朗明哥听到这样挑衅地后更是窝火，一脚往麦尔瑟的心口上踩了过去。随即对着迪亚曼蒂和马哈拜斯等人吩咐道：“你们先过去把柯拉松带回船上！”
公馆的晃动消失了，艾米莉亚站稳之后趁着这个空档冲出了房到了廊上。下层的炮火、枪击仍然不断，炸弹引爆后散发的气浪又波及到了她，将她冲倒在了地上，她匍匐着寻到一扇窗户立刻便破窗而出。脸上蒙了尘，整个人有些凌乱，身上也开始有些刺痛。顾不得查看身上新添的烫伤，她只想知道突然间是发生了什么。少顷，又一声爆破穿插在此起彼伏的枪声中，目光所及之处，她看得出，那是仓库的位置。
“柯拉松他们在搞什么…”她抱怨着，飞向仓库。于空中往下望，恰巧看到了同时奔去仓库的迪亚曼蒂等人，会客厅里发生的骚乱足足比计划之中的时间早了太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迪亚曼蒂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她在空中冲着下方的人大喊。
“噢！！是艾米莉亚！！”马哈拜斯率先抬头。
“艾米莉亚，柯拉松可能被下毒了，你把他带回来！”飞行的人当然更快些，现在仓库已经着了大火，还未明柯拉松的情况，赶紧把人带回来是第一要紧事，迪亚曼蒂立刻就这样吩咐了她。
艾米莉亚眉头一皱，她预估过其他人也会中毒的可能性，但现在中毒的人居然是柯拉松，想到多弗朗明哥的性格，这个马里恩今天就只能沉没了，怪不得先动了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顺带留下了一句话
“别担心！！我有办法解…我先过去！”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多弗朗明哥似乎听到了这句话的些许，子弹上膛之后，麦尔瑟就迅速的被作了了结，一下子失去头目的奥利弗乱作一团，分崩离析，但投降已经无法平息多弗朗明哥被挑起的怒火，公馆前瞬间就流淌起了一条血河，然后他大步踏回了努曼提亚号。
艾米莉亚来到仓库门前，提起嗓子大喊道“柯拉先生！你在哪里！！”
仓库顶棚燃着大火，但幸好还未触及内部。冷静了片刻，她闭上眼感受着仓库里头的一切气息
“除了我和柯拉松，还有其他人…”
她慌忙转身，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来不及反应，莱尔斯迅速将艾米莉亚推入仓库的一间侧室，艾米莉亚的身后一阵失重，逐渐往下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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