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捷
我回到住处。
进了房门，关上门，没开灯，摸黑走到沙发边，在黑暗中缓缓坐下。
我一定要和他拉开距离。
我和他不是一类人，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我们的目标一样，我同样也是为着让翁氏的四叶品牌改名换姓，改成谁的，我不在乎，只要改。
所以不能说我是利用他，也为着以后不欠他的人情。
我在黑暗中忽然难过了起来，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我会尽了力气去帮他，他能达到目的，我也就能达到目的，我们之间不会谁欠谁。
我也想有人能关心我的冷暖，有人能问我是不是饿着或者着凉。
那样的感觉，是多么的幸福。
只是，我现在还不是那样的状态。我来这里，不是像琳娜达一样，为着他来的。
他是一个意外。
而且，我如何会不知道，他今日的那样轻描淡写的立了一个约，是一个怎样的约。
他今天绝对不是无缘无故地，或者是心血来潮地站在那样一个耀眼的四叶logo之下说的那番话。
董家和翁家，一直是对手。
这两个生意场上的对手，每十年都会风水轮流转，前十年董家在男装恤衫是一霸业主，下一个十年就是翁家坐庄，接着又一个十年换成了董家。不知道是因为命数的原因，还是因为隔代的人才培养的原因。
如今，是翁家在男装t恤界占尽风头，不过，距离十年，还是开头。
董大少若是立志在五年之内能扭转风头，这个局面，应该就此破了。
董家一定是不会甘心，无时不刻在设法逆转局势。
我不过是借力而已。
我帮他，就算最后他知道，也不能算我骗他，我们各取所需。
我唯有的，只是勇气、聪慧、智商头脑和目的而已。
就这么想着，在沙发上斜斜躺了下去，居然就睡着了。
很久我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
我不是自己醒的，是被电话叫醒的。
董大少打了电话过来。
我抬头看墙上的时间，已经十点半。
我对着电话话筒，说不出一句话。
董大少在电话那头问我：“你睡着了？”
我没好声气地说：“我就算睡着了，也被你吵醒了。”
董大少在电话那边默默地笑，我真能感觉他一定在那端笑。
我问他：“董老板，你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安排我做？”
董大少说：“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睡着了。”
我简直气结。
“你的房间的灯一直没开。”他在电话那端温和地提醒我。
“呃……”我才想起他送我到楼下，似乎有了习惯，等我开灯，才知道我已经安全到家。
我连忙爬起来跑到窗边，那辆宾士还在楼下。
我对着电话说：“我没开灯，直接就上床睡着了。”
“那就行，早点睡也好，明天会很忙。”他还是那么温和地说，“我挂电话了。”
“嗯。”我回答他，听到对方的挂电话的声音响起，才摁断电话。
我看向窗外，那辆宾士启动后，如疾风一样飙驰而去。
我楞楞坐在窗边，一直到十二点。
第二日，我正常到了公司。
戴斯门来敲我的办公室门。
我抬起头，戴斯门对我说：“董少让你去一趟会议室。”
我站起来，问：“现在么？”
戴斯门点点头。
我拿起笔和笔记本，跟着他走到公司的会议室门前。
我是第二次进这个会议室，除了上次第一次开会，见到一群男人在对南非的计划各怀心思。
戴斯门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我听得出是董大少的声音。
奇怪，他要找我，通常都会让我去他办公室，今天怎么会到会议室里？
戴斯门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我踏步进了会议室，才发现，里面就两个人，一个是董大少，坐在边位上。另外一位，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坐在正中的位置上。
那位年纪大的人，带着金边眼镜，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报表，等我进了门，抬起来看着我，神情严肃。
董大少向他介绍我：“这是金小姐。”转头看我说：“这是董事长。”
我明白，是董氏企业的董事长，换句话说，也是董大少的父亲。
我说：“董事长。”
董事长微微点点头，问我：“你就是金诺一？”
我说：“是。”
董事长又说：“我看了你进公司来的相关履历，你是个很有勇气的员工。”
我说：“谢谢董事长夸奖。”
不过都是礼仪之词。
我总要显得自己是有礼仪的。
我看看董大少，他也看着我，面无表情，但是我能看出他眼睛里有笑意。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心里嘀咕着。
董事长低头看看面前的那份材料，良久才说：“我们集团要成立事业五部，金小姐可有意向负责五部的工作？”
我前一刻有点晕，下一刻就提醒自己要清醒。
我想了想，没有说话。
他一定还有话说，我不能先发表自己的想法。
他见我沉默，果然又接着说：“五部是一个事业部，独立于四部，负责国内华南市场。我们之前主要是侧重东南亚，现在集团公司打算重新拿回华南区的市场。”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如果去了五部，董大少就不是我的上级了。
我的第二个反应是，我会自己负责一个部门。
我的第三个反应是，我有了机会，去面对翁氏的四叶logo。
我听见董事长问我：“金小姐，可有信心？”
我看看董大少，又看看董事长。
董事长说：“董于蔺到时不再是你的上级。”
董于蔺？我没回过神来。
董于蔺是谁？
董大少点头说：“是，如果金诺一负责五部，那么我就不再是你的上级，金小姐。”
他加重了“你的上级”这四个字的音。
我半天才回过神来。
董于蔺就是董大少，董大少就是董于蔺。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全名。
我哭笑不得。
董事长还在等我的答复，他的眼神从眼睛后面严厉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
董事长见我点头，说：“你的想法，董于蔺有和我谈过。我觉得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只能给你一个头衔，一个办公室，你自己的团队，你自己搭建。三天后出一个方案，包括市场计划，包括人力成本，以及其他成本，甚至是需要的支持。”
我又点点头。
董事长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再次点点头。
他终于满意地说：“很好，没有那么多的废话，理解能力非常好。不过，最后还是要看你出的东西。”
我终于开口回答：“好的。”
他扬扬手，我看了看董大少，不，董于蔺，他微微点点头，我就转身出了门。
我出了门，戴斯门在门外等候已久，一边带着我往回走，一边对我说：“金小姐，你的办公室已经整理出来了，就在董大少的办公室旁边，等会我让人去帮你搬东西。”
我停下脚步，看着戴斯门说：“你其实早就知道了的？”
戴斯门还是礼貌地说：“是。”
我又问：“董大少原来不叫董大少？”
戴斯门说：“是，他刚来的时候，刚好老太太来到公司，我们大家都是跟着老太太叫的。”
我觉得好笑：“老太太不是叫他大孙的么？”
戴斯门说：“老太太有时候会叫大孙，有时候就叫董大少。不过，她在家里会叫大孙，是在家里才那么称呼的，通常在公司里就叫董大少。”
戴斯门终于对我好了一次，以往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八卦绝对不会多说。
戴斯门的工作效率之高让人佩服，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我的办公室就完全能用了，包括网络、桌椅，甚至连窗台上都摆着两盆小小的太阳花。
戴斯门说：“这个是董大少吩咐加上的，说是放有花，坐在这里心情会好很多。”
我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似乎没听见戴斯门说的那句话。
戴斯门见我没有回答，静静地离开了。
窗外……我才发现，原来我所在的办公楼层居然那么高，以前一直走在路上，树都是高的。现在，站在窗边看，那些树木多么地矮小。
过不一会，听到有人敲我的门。
我回头看，原来是董大少。
不是，是董于蔺。
“董少。”我开口叫他。
他听了先是愕然，继而大笑。
“你就开始摆上任后的架子了？”他走进来问我。
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说：“从今天开始，我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了。”
“但是你还是东家。”我眼睛转了转说。
“你若做得好，是什么都没关系。”他说。
他在我的办公室里转了两圈，说是两圈，但是其实办公室不大，就顶多能再容纳两个人在我的办公桌对面坐着。
董于蔺说：“我来是要告诉你，我们打算重新注册一家公司，因为如果要收购翁家的门店，自然不能以董氏的名义。我们在外面也另外安排了一个地方来办公，也就是说……”他顿了顿，“我以后去接你下班的地方要更远。”
“我……我没听明白。”我狐疑地看着他。
在外面找个办公室，为什么要接我下班？为什么接我下班的地方会更远？
这个逻辑让我实在觉得混乱。
“你要换到我们新找的办公室，装修工程没有那么大，因为是临时的，所以可能也就是简单装修，一周之后就可以用。等公司装修好后，你就要搬过去办公。陈太已经让人安排去重新注册一个新公司，不是以董氏的名义。”他耐心说了一次。
我明白过来。
如果以董氏的名义去收购翁氏的门店，对方一定会有警惕心理，肯定会死活不同意，如果是另外一家不相干的公司，翁氏一定不会起疑心。
“你要配置的团队，只能你自己对外招。如果在内部配，这个消息多少一定会泄露出去，也不利于我们的收购。”他来回走了几步，一边踱步一边说。
“我知道。”我点头简洁地回答。
他站定后，定定地看着我：“我如果要见你，就不能每天都看见了。”
我将脸看往窗外，没有看他的表情，心里对自己说：“你最好别整天看见我，最好别……”
他见我没说话，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去，末了还回头说了一句：“你别那么大压力，后面有什么事我会顶着。”
我回过身来，对他展个笑脸说：“能有什么压力？真的没做好，也是我的原因，我也会请求处罚。”
他还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再说，顿了顿，推门出去了。
三天后我出的方案得到董事长的认可。一周之后我搬了出去，新注册的公司的营业执照已经到了我的桌面上。我又花了一周的时间自己重新招聘团队。
我配置了行政和财务人员，专门负责谈判的人员两人，其余一个都没有再要。
董于蔺来新办公室的时候，前后看了看，最后到我的办公室里又看了看，最后说：“你才要那么少的人？”
我埋头在面前高高的一叠纸质材料里，头也没有抬，直接回答他说：“财务和行政必不可少，我一定会配。谈判的人员专门负责地毯式刷过一轮对方的门店，找到主要能点头说话的人，先进行第一轮初谈，了解情况，什么也不用说，就到此为止了。”
“然后呢？”董于蔺接着问。
我抬起头，回答他说：“后面的谈判一定是我去，他们负责前期的铺垫工作，无论是数据的收集，或者是第一次的接洽，甚至如果我谈回来的结果后面的工作流程的跟进，统统由他们来负责。这家新公司对于董氏，不过是后面再下单外包的事情。”
董于蔺点点头：“我们另外成立了一家新公司，不是现在这家，等你们的前面都做好了，直接和这家新公司下单就可以了。包括设计，包括店面管理，包括供货。”
董氏不会直接出面，所以设置了至少两道关卡来避免翁氏能查到背后的力量。
他又问我：“你怎么才能说服一个那么长远历史的老店能把店卖给你一个不知名的甚至可能如果对方来核查你的办公地点发现那么简陋后，就能一票否决你？”
我放下笔说：“我要谈的不过是两点，第一是概念，第二是成熟的销售体系。不过，我要控的还是收购的价格。”
我的计划，是先把排名倒数十家店铺先逐一收购，以一个新品牌的名义。
出售不挣钱的门店，本身就是止损的一个方法。这个方法，翁氏一定不会陌生，我也一定不会打草惊蛇。
十家门店很快就签了转让合同。虽然说是快，但是其实在我的预料时间内。
这十家店我早先就已经盯了很久了，我甚至会用周末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店面的对面，准备零食和水，一看就是一天，从他们开始开门，一直到晚上九点收档。
我还知道翁氏的门店从最初开始的时候都是连店铺房屋买下来的。所以，我们付了房屋的购买金额直接纳入。有几家店亏得实在厉害，连装修的成本费用都不收，直接就转给了我们。
三个月后，十家门店全部收齐。
我还知道翁氏的门店生意有一个习惯，就是每笔生意一定留有客户的信息，这套信息，我在收的时候，不动声色让谈判的人员如数接了过来。
为此我支付了一笔信息费，但是这笔费用值。
董于蔺看着我的报表，皱了皱眉说：“这些消费者真的还会回头么？”
我点点头：“没有卖不出的东西，只有不会卖的人。”
董于蔺合上报表，笑笑问我：“那你打算怎么卖？”
我说：“这个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了，你背后有那么强大的销售团队，你看他们在南非的铺市场的神速，我都觉得无比佩服。”
董于蔺听了，骄傲地说：“你真的有眼光，那个团队是我亲手培养起来的，狼一样的团队。”
我含笑点头表示赞同。
再过三个月，新的店铺很快就装修一新，新货立刻就陆续铺上了货架，随之而到的pop展架，促销活动，老客户回访和馈赠，全部有套路地一一打了出去。
唯一不同的是，新品牌的风格和原来截然不同，如今进店的人不但多，而且几乎都是中年男士。
这个正是个消费能力强的群体。
我和董于蔺每天轮流在每家店外的不远处都会挑一个能坐的地方，不是喝茶，就是喝咖啡。
我们都盯着新开的门店，一坐就是一天。每晚收工后，还要再到办公室里去一一总结当日的情况，连夜赶着出整改计划和方案，半夜都要发一份整改要求书到各店的负责人邮箱里。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年。
十家店的财报数字显示终于全部盈利。
终于有一天，董于蔺和我坐在一家门店对面时，闲闲地说：“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
我咬了一口蛋糕，看着面前的手提，上面有很多的资料要处理，嘴里“唔”了一声。
他说：“我父亲要见你。”
我又“唔”了一声，眼睛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董于蔺用手指瞧瞧桌子，我才抬起头，一脸茫然。
过了五秒钟我才反应过来：“你父亲？你是说董事长？我明天就可以到公司办公室找他。”
董于蔺没好气地说：“不是在办公室，是在家里。”
“呃……”我想了想，没明白：“你家里也有象会议室一样开会的地方么？”
董于蔺盯着我半天，最后说：“你说有就有。”
我啼笑皆非：“你家有没有象会议室一样用来开会的地方，怎么会是我说有就有了呢？你家的房子装修设计又不是我做的。”
我下一秒忽然反应过来问：“董事长为什么要在家里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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