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初动
暮冬时节,长江边上已经只有一片枯黄的芦苇。在芦苇丛中,有一个小小的渡口。正对着渡口,一对年老的夫妇,在这里开了一个小小的茶寮。茶寮非常低矮简陋,但是因为地理位置不错,来往的人很多,这老夫妇也勉强可以糊口。
这个小渡口,大的渡船是从来都不来的。只有一些小渡船,载着些想要抄近路进湖广去西边的小本生意人,到这里来停靠。所以,这里的客人也都不会高贵到哪里去。这两夫妇在这里摆了三十年摊子,竟然很少看见读书人,更不用说什么高门贵客了。
不过今天却是一个例外。茶寮里,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书生,带着他的书童,牵着两匹马下了渡船,来到了茶寮里。老夫妇虽然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人物,但是就那两匹马就可以看出,这少年书生不是出身在贫寒人家。这样的客人来了,当然更要尽心伺候;选了最干净的水(不过他们的水全部是干净的),用看起来最整齐的茶具(不过他们最好的茶具也好不到哪里去),沏了茶,老婆婆恭敬端上,就站在一边看客人反应。好在客人只是微微皱了一吓眉头,就咕噜咕噜将茶水全部都喝下去了。那小书童倒是没有怎么喝。急忙再沏上一壶,恭谨问道:“公子,我这里有最近的《湖广公告》,两个铜钱一份,您要不要来一份?”这书生肯定有钱,如果能够推销掉一份《湖广公告》,岂不是又有收入?
少年一下子来了兴趣:“《湖广公告》?那是什么东西?”
老婆婆见这书生根本不知道情况,不免唠唠叨叨介绍起来:“今年湖广不是发生大饥荒了么?天幸我们住在这江边上,根本没有旱着;但是湖广内里可是不得了呢!朝廷知道这么一回事,就派了皇孙殿下来赈灾;皇孙殿下是什么人啊,天上星宿下凡的。他立即下手,这才几日?我们这渡口就看不到南边来的流民了。这可不厉害?这《湖广公告》,是皇孙殿下派人刊刻的,将近日官府朝廷的事情都刻在上面,老百姓不用跑官府也可以知道湖广发生什么事情……”
那老头正坐在炉灶前加柴火。听自己老婆介绍起来,罗罗嗦嗦,却还没有抓到重点,当下走了过来,笑道:“公子莫见怪。我老婆子说话太罗嗦。是这样。皇孙殿下说:这赈灾事情,杂事实在太多,有些百姓不知道官府的赈灾措施,就不免失去领取钱粮的机会;还有一些不成话的官员,只怕也要欺瞒百姓,将那些钱粮占为己有。为了尽量减少情弊,皇孙殿下派人刊刻的《湖广公告》。每日一份,印刷出来,就交给驿站,传到各县;再交由一些没有事情的小孩,到处贩卖。每卖出一份,孩子就能得到半个铜钱的报酬,而且,卖不完还可以还给驿站,所以孩子们都很积极。我们俩夫妇没有事情也领了几份,放在这里。如果不知道湖广情况的客人需要了解一下湖广情形,只消花上十来个铜钱,买上五六份,那最近的事情就全部都知道了。”
那书生笑道:“殿下这主意倒也不错。只不过就怕有些人将这报纸全部都买下来,那么地方上的百姓,不是还不知道朝廷的措施么?”
那老头笑道:“公子您这是小看了殿下。殿下是什么人?天上星宿下凡的。这样的事情他岂有料想不到的?他还培训了一些人,叫做‘说书先生’,专门呆各处人口密集的地方给别人说报纸的。朝廷给他们付钱呢。另外,还有一些客栈酒楼专门请‘说书先生’坐堂说报纸。”
书生笑道:“你倒知道很多。”
那老头却得意了,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小老儿小时候认过字的。朝廷的所有措施,这公告上说得明白。小老儿每日都要看的。”
书生见此,笑道:“既然如此,老人家您就给我几份吧。最近十日的,都给我拿来。侍琴,拿钱出来,将茶钱一块付了。”
那小书童拿钱出来;而那老婆子,已经急忙跑进里屋去,将一大摞《湖广公告》都拿出来,拣出最近一段时日的,交给书生。那书生接过,嘴巴里只问:“就这几日的消息,有哪些是最要紧的?”
那老婆子急忙接话:“事情多了。比如说,前几日吹台山的强盗都投降了呀,还有再前面几日吹台强盗抢劫了许多大户人家呀,还有皇孙殿下召集大家在行辕里开大会,让大家捐献粮食呀,哦,还有,殿下将那赈灾粮食的运输权都拍卖出去了,很有趣呢。还有,很多乡绅都签定了《平价售粮公约》,让全大人做监察官呢。谁如果卖高价粮食,全大人就可以治谁的罪。”
老婆子说话,逻辑当真紊乱。老头听到此处,接话道:“老婆子,这事情你不大懂,就别说了,去看炉子去吧。公子爷,您听我慢慢解说。这皇孙殿下来之前,这吹台强盗可真猖狂呢,短短十天之内,洗劫了湖广大户人家的十几个仓库!这殿下也着急,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当然了,殿下是什么人?是皇上的亲孙子,打仗也是一把好手,是也不是?他将那些大户人家都叫集中起来,告诉他们说:吹台强盗如此猖獗,是因为湖广饥荒太严重。大家都要饿死了,而吹台强盗手中有的是粮食。小百姓们要饿死了,没有办法,只好去投降强盗;没有胆子的,只好跟在强盗后面去捡拾东西。如果大家愿意将粮食价格降下来,再捐献一点粮食给那些快要饿死的小百姓,他们哪里还会从贼?大家听殿下解说明白,纷纷表示心服,这才签定了那个《平价售粮公约》。全大人是监察官,他是个将军,很有人望的,大家都服他。这样,湖广粮食的价格稳定下来,殿下才集合五千禁卫军、一万地方兵丁、四千余名大族私兵出兵围剿吹台盗贼。盗贼退守山寨三日,可是哪里是殿下敌手?只好举白旗投降了。殿下呢,也非常仁慈。强盗既然投降了,也就既往不咎,将军队收编下山,妇孺依旧安置吹台山上。还将那个首领还有一个副首领作了自己的贴身护卫。这吹台强盗见此,岂有不感激的。这几日殿下派人排沟挖渠,整修水利,吹台强盗竟然是其中主力呢。”
“哦?”那书生终于忍不住说话,“这殿下却是知人善任,人尽其才啊。还有其它事情吗?”说着话,却不由在心底翻江倒海起来,这殿下果然好能耐,就这样将湖广的事情给压服下来了。
那老头得意的一笑,说道:“那还要说?我们湖广的百姓说,殿下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否则哪里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主意,还有那么高明的见识?别的且不说,就说前几日的那个竞标法子吧,别人哪里想得出来?”
那书童顿时大感兴趣,说道:“什么竞标法子?这词语,我竟然没有听说过。”
那老头于是就起了卖弄的心思,将他所知的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可他知道的毕竟不多,而那书生,早就翻开《公告》,开始自己阅读了。他一目十行,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就将那一堆《公告》浏览完毕。抬起头,却看见书童侍琴正托着腮帮子看着他;而那老头,尽管听众已经心不在焉,却还是一个劲唠叨:“这在各地悬挂检举箱的法子,谁又想得出来?也只有殿下才想得出来。这殿下不但很有见识,还很谦让呢,你们公子去求见殿下,殿下一定会以礼相待的。我从《公告》上看到,殿下曾经发布《求贤令》,只要知道治水的老农,殿下都以礼相待呢,何况是读书公子?可惜小老儿不懂得水利,否则也去做一回殿下的座上宾。听说只要治水方面有些见识的,殿下都亲自接待……我们村子里的马老二就去了,回来做了好几日的吹牛本钱……”
那书生将几份《公告》收起,对书童说道:“我们走吧。老丈,多谢指教了。”见他施礼,那老儿慌忙站了起来,胡乱还礼,说道:“越是读书公子,就越客气……这不是折杀老儿么?”见二人出门去,又站起相送,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这一阵湖广路上已经安全多了。前一阵,路上那可是盗贼横行的。”
那书童已经走到远处去了,那书生还了两句话,也快步追书童而去。不久追上,那书童才将脚步放慢,笑道:“公子,那老头话可真多。难得你竟然忍受下来。”
书生笑道:“你脾气倒大。我们要去的是湖广,一个正在闹饥荒的地方。你以为是京师安乐地方?多听听他们的话,多知道一些消息,对我们也只有好处。你这么不耐烦,只怕要遗漏主要消息呢。”
书童笑道:“公子又教训起人来了。公子看了半日那个什么《公告》,却不知知道了些什么消息?”
书生皱眉道:“殿下只怕要在湖广动刀兵呢……不知对于程伯父,是好事还是坏事?那黄得功倒是被殿下软禁起来了……但是殿下究竟没有动手处置他……”
书童愣神了:“黄得功被殿下软禁起来了?这公告上说的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那老头竟然遗漏了,没有跟我说。”
书生一笑,说道:“那老丈虽然关心国事,但是这样的事情,他哪里知道?又怎么告诉你?”
书童更愣神了:“那公子……您怎么知道?”
书生笑道:“我将最近的几份《公告》都看下来了。却没有发现有关黄得功的片言只字。湖广饥荒,如果要整治,哪里离得开平章政事?更何况黄得功也已经到了饥荒的腹地柳州?这公告上没有任何黄得功的消息,正说明殿下已经成功将他架空,甚至将他撤职下狱。不泄露消息,怕殿下是紧张黄得功的势力……连殿下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况,都还不敢公开处置黄得功,这黄得功的个人势力,可想而知。而且最怕的是,殿下可能为了保稳起见,暂时不追究黄得功罪行……时间再拖下去……那程伯父……”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书童也叹气道:“公子,您只尽力而为吧。您千里迢迢跑这么一趟,已经对得起苏姑娘了。……哦,你刚才不是说,殿下将要在湖广动刀兵?哪里看得出来?如果真动刀兵,这不是说明殿下已经决定清洗湖广那些贪官污吏么?对程先生只能够是好事,又怎么担心有坏事?”
那书生,名叫陈慎言,是临安一个富户之子。生性非常豪爽,实有侠客风范。与芙蓉轩的苏素素姑娘关系密切。这日去见苏素素,苏素素说起程无双心事,陈慎言就自告奋勇,前来湖广,探听程无双父亲程岱的消息。才走了一半多路,就听到了如此多的消息,竟然来不及消化。
陈慎言在思忖的时候,孟丽君正在与铁穆说话。孟丽君这几日新设计了几个水车的样式,天天与木匠们试验;正忙活的时候,却听说铁穆任命刘真为全省钱粮总监查。孟丽君知道,这实在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职务。况且,任命自己的私人坐这么敏感的一个位置,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招致朝廷的疑虑。所以,她急忙跑回钦差行辕,面对着铁穆,直言不讳:“本地官员中,难道就一个清廉的也找不出来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唯实兄去冒这个险?”刘真笑道:“既然是冒险,不如就让我去冒了。做完这件事情我可以随殿下返回临安,到底比本地官员安全一些。为什么不给本地百姓留一个清官呢?”孟丽君默默不语。
铁穆安慰道:“你别想太多。现在湖广一地的乡兵私兵大多都掌握在我们手里,唯实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再说,掌握了那么多兵丁,朝廷如果有疑虑也早就疑虑了。皇祖父不是多疑的人。”
对着这样的主子,孟丽君没有再说话。铁穆的话也有道理,刘真更是做了牺牲的决心;更重要的是,要找一个清廉的又能够压服湖广官员的官员,实在太难了。尽管知道此事不妥当,她竟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心里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急忙问道:“那些私兵首领,上京师去了么?”
孟丽君问的,是一件大事。就上个月,她给铁穆出了一个主意,叫他写奏折禀告剿匪事情时,多夸大私兵的功劳,为私兵首领、家主请赏。李玉飞有些不解,但是刘真却立即明白了。那些私兵将领,本来没有什么功劳——当然了,吹台山人的投降,本身就是做一场戏而已,谁也没有功劳的,唯一真正有功劳的人,是孟丽君一个;可孟丽君的功劳偏偏不能摆上桌面来。铁穆知道她的意思,是要将那些首领调到京师去,没有了首领的私兵,等于是没有人狮子带领的羊群。于是就照做了。十一月十七日,朝廷下旨,封赏剿灭吹台盗贼有功人员。王大用等十三名大户私兵首领因为有功,朝廷特旨令其入京受赏,朝廷将以官职酬之。而吹台诸首领亦各有赏,并着其将功补过,协助皇孙处理赈灾一事。韦勇达被任命为禁卫军偏将。孟丽君今日想起此事,急忙询问。刘真笑道:“王大用等人本没有出十分气力,却突然得到这么大的封赏,不免乐颠颠地上京去了。早几日就走了。”孟丽君这才放下了心,笑道:“如此就好。”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她前生做过农家女,虽然不是很熟悉农事,但是眼光究竟比这些农民高了一筹,参与进水利事业中,也忙了个不亦乐乎。所以,竟然很少关注铁穆这边的事情。等听到温明珏离奇死亡的消息,才大吃一惊。
十二月二十四,最后一批粮食运到湖广。刘真总结帐目,发觉有万余担粮食失落在路途上。逮捕陈洛父子。铁穆查抄陈家财产,将此案上奏朝廷。陈洛供认以前数宗与陈家、温家、以及黄得功有关的案件。铁穆要传唤温明珏,却发现,温明珏竟然离奇地死在了被传唤的路上。没有了人证,铁穆的案件陷入了僵局。另外,温明珏的案件也成为铁穆的另外一个心病。孟丽君想着要去求见铁穆的时候,铁穆却来了。
“哦,这里好热闹!”铁穆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走了进来,看着忙前忙后的孟丽君,第一句就是很没有风度的闲话。孟丽君吩咐了几个木匠几句话,抹了把汗,走了过来,行礼:“殿下,我们有事情另外找地方说吧。”这个地方人多,许多事情是不合适说的。两人走了出去。
外面就是荒野。深冬的阳光是最可爱的,两个人找了一块有阳光的开阔地带,站住了。铁穆很没有风度地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指着另外一块石头:“你也坐。”也不知为什么,在郦君玉面前,他就觉得没有了约束。也许是郦君玉在他面前也少有约束的原因。
告了一个罪,孟丽君也很没有风度地坐了下来。“殿下,是否为温家一案忧心呢?”
“当然不是。你不知道,那黄得功派人毒死了温明珏,以为可以让我们抓不到证据。可是玉飞这小子的确有能耐,他竟然利用这件事情挑唆着那个嫁给黄得功小舅子的温家女儿,将黄得功贪污的证据都拿出来。虽然那证据不多,也可以整治他一个死罪了。可笑这黄得功现在还蒙在鼓里,一个劲狂叫自己没有贪污罪,还叫嚣着要将刘真受贿的证据上报给朝廷呢。”说着,脸上又闪过一丝杀气。
铁穆这一阵事情的确太多,竟然出了漏子,虽然将黄得功控制在手中,却没有注意到黄得功周围的人。竟然让消息传递了出去,让黄得功的人知道自己审理陈洛案件的详细进展,最失败的是竟然让黄得功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成功杀人。这种挫败感让他极为生气。毕竟,这是一次真正的失败。在郦君玉面前,他也没有任何遮掩就将这种挫败感表现出来。
“殿下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孟丽君小心翼翼地问。
“杀了,以平民愤。不管那陈家的供诉是否真实,也不管那温明珏是否是黄得功派人所杀,我们都可以杀黄得功了,并且,也可以杀鸡骇猴。”铁穆淡淡地说。
“殿下,假如学生劝您不要杀呢?”
“为什么你和刘真都是同一个腔调?”铁穆淡淡地问。
孟丽君明白了。他想杀黄得功,刘真却反对。于是铁穆就来寻找孟丽君的支持。但是既然做了人家的谋士,就不能够以主子的好恶为行事标准。孟丽君说出自己的意见:“黄得功是要查办,却是要将他拿到京师去查办。虽然有证据,但是在此地就擅自杀了朝廷大员,朝廷一定会认为殿下跋扈。况且动作过于猛烈,怕另外生变。”
“顾不得了。此地官员大户互相勾结,一定要速决此事。拖延时日越久,与黄得功有关联的官员就越发不会安定,越发就不安全。”沉下声音,说道:“我们手里的证据,黄得功去年送给朝廷中一位后台的银钱就高达三万两。这位后台,我们暂时却是动他不了。如果押解到京师,却反而夜长梦多,恐怕连这个贪官都处不了死罪。况且,还有刘真……”
孟丽君想了一下,决定不再反对。殿下决意要保全刘真,不能够让他背上收受贿赂的罪名,那么,只有速决此事。“斩杀黄得功……”孟丽君沉吟了一下,说道:“之后一定要好言安抚与黄得功有关联的官员。还有,刘家在三家里面势力是最大的,最近还与温家联了姻,殿下暂时还是不要动好。只怕刘家这只兔子急了也咬人。”
陈慎言赶到柳州的时候,看见柳州已万人空巷。看过《湖广公告》,他自然知道,今日正是殿下要杀黄得功的日子。陈慎言其实不知道这黄得功到底有多少罪恶,不过是听苏素素提起的只言片语;但是远远看见刑场上那围观着如堵的场面,才知道,这黄得功的罪恶,显然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力。看样子,殿下是下定决心整治湖广了。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事情简单的超出他的想象。他去求见殿下,不过是等了片刻,殿下就召见了他。听他说明来意,慰勉了几句,就派人与他去咸宁县去接程岱出来。咸宁的监狱县衙早已控制在御林军手里,程岱并没有受多少苦楚。见了女儿亲笔书信,程岱也不由感慨喜悦。当下出了监狱,一起去见殿下,程岱熟悉湖广形势,倒给铁穆出了不少可行的建议。陈慎言左右无事,倒与李玉飞等人结交,成为朋友。可惜时日不长,才过了年,朝廷就有旨意下来,要程岱、安平郡主诸人返回京师。只得依依惜别。
等到正月十四,铁穆的请罪折子终于传来了下文。朝廷下旨申斥铁穆妄为,令铁穆轻骑回京。另外派遣官员来主持赈灾。
看着朝廷的旨意,铁穆笑了:“我还以为会有雷霆暴雨呢。没有想到居然是让我自己回京!”孟丽君也松了口气,想:殿下终于不用呆在这火药桶上了。天知道杀了黄得功之后她担了多少心事!秘密叮嘱韦勇达多次。
铁穆笑着问孟丽君:“刘真、玉飞他们是要与我一起回京的。你也跟我一起上京师去吧。”
孟丽君有些迟疑,说道:“说实在的,我却舍不得那一些水车水碓什么的。如今还有些东西没有做出来,我不放心。”
是吗?孟丽君问自己。不是的。
殿下是一盏明亮的灯啊,尽管自己不想做扑火的飞蛾,却还是不由自主被他吸引。孟丽君的直觉告诉她:借这个机会,远离殿下吧。
铁穆见郦君玉如此拒绝,没有来由的感到一阵怅惘,只问道:“那你这儿忙完了之后,可千万要进京来啊。”
刘明霞想的,不是新任平章政事是谁的问题。她想的,只有两个字:报复。
是的,报复。刘明霞已经可以确定,这皇孙殿下,当初与自己的交往,都是逢场作戏。后来他觉得不耐烦了,就将自己安置给温磬,那个只会花天酒地的小子。那样的轿子,刘明霞可以确定,那绝对是皇家的制式。况且,除了皇孙,谁还有那份能耐,将自己骗得团团转?
要知道,陈家曾经花了多大本钱来讨好皇孙?可是,皇孙殿下说收拾就收拾,将陈家的财产查抄了个干净!那黄得功,殿下也曾收受了他的贿赂呢,可是殿下说杀就杀,一方大员,死得稀里糊涂!他与陈家与黄得功之前的交往,都是为了粮食,为了这一场饥荒!由这两件事,刘明霞就可以确定这个皇家子弟的心性!他自始自终,都没有将自己放在心里;与自己交往,只是为了自己家的粮食!将自己家的粮食骗出来了,他就将自己一脚蹬开!还采用了这般蹬法!
皇族子弟,果然无情!
既然你无情,休怪我无义!
刘漾看着刘明霞:“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刘明霞站了起来:“我想,如果不是我们家的粮食已经被诓骗出大半了,我们也逃不出陈家的结局!要知道,殿下那个陷阱,最初是给我们设计的!我们却因为那一件事情,没有心思去钻那个陷阱,刚好逃过一劫!伯父,你也知道,历史上,有多少大家族因为财产太多入了皇帝的眼睛,皇帝就找个理由将他们家族给灭绝了?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个铁穆去做皇帝,甚至不能让他出湖广!”
刘漾看着刘明霞:“我们都还是民。万一事情泄露,就不止是一个人的死罪。我不会答应你的做法。”
刘明霞看着伯父:“行。你不敢去做,我一个人去做。温明珏死了,他家现在是我做主。我只要告诉温家的人,温明珏的死亡是铁穆的设计,他们一定会同意将私兵交给我处置。您只管置身事外吧。”说毕,转身出去,头也不回。
刘漾想了片刻,叫来了身边的人,交待:“去将小姐留住!软禁在家里,不许她出门!否则,你们割了自己的头来见我!”
可是他刚说完话,却发觉自己的头一阵眩晕!却看见刘明霞微笑着,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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