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饭桌闲谈
王全结了账，吴大佛离开茶馆，坐上轿子叫回去。
在茶馆里的这半天可让吴大佛对于晚清的社会状况有了切身的体会。
民族不平等，旗人有优待。上下不平等，哪怕是旗人，也被旗主所压迫。官民不平等，随便一个官便可收押平民。城乡不平等，城市有特权，乡村受压榨。连平民都不平等，信洋教的人在街面上都高人一等。更别说老无所养，幼无所恤了。
满清灭亡，消灭了民族的不平等。可是其他的不平等，还得等到共和国成立。至于城乡不平等，哪怕改革开放了几十年，也还没消除。
吴大佛回到住处，饭已经做好了，吴大佛问：“刘师傅，这顿饭得多少钱啊？”
刘师傅说：“先生吃得勤俭，一顿饭才八钱银子。”
吴大佛惊异了：“八钱银子一顿饭，这还勤俭啊？”
刘师傅：“那可不，小的以前伺候那些官老爷吃饭，一顿饭十两银子都是有的，我还做过三十两一顿的呢。”
“一文钱一碗茶，十文钱一碗烂肉面，二两银子可以买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五两银子一块怀表，十两银子就可以让一个父亲卖掉自己十五岁的女儿。这一顿饭，你说吃得勤俭吗？”
刘师傅灿笑着，搓着手：“先生是大人物，见天在皇上太后面前长眼的人，我们这等草民，那能跟您相比呢？”
吴大佛坐在台阶上，招呼大家都过来，说：“我来自未来，大家估计都知道了，未来是什么样子？一块钱一大碗茶，两块钱一斤米，十块钱一碗大肉面，五十块钱一块表，人呢？无价。若有人买卖人口，直接抓起来坐牢。打伤了人，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只管要他赔。男人不欺负女人，女人也不欺负男人，大家都是平等的。满汉蒙回维藏，五十六个民族就像兄弟一样，大家不分彼此。信佛的，信耶稣的，信真主安拉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中国百姓。没有人敢纠集一帮子闲人在街面上欺行霸市，有事都是找官府解决，而官府也会想办法帮百姓解决困难。哪里遭灾了，全国支援，哪里有难了，全国百姓都揪心。洋人不敢在咱们的地盘上作威作福，不管是谁来了，一视同仁，做对了奖，做错了罚。中国人卖鸦片，杀，洋人卖鸦片，也杀。骗子也有，都是躲躲藏藏。当兵的爱护百姓，百姓信任军队。有钱的都是自己享受，绝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穷人。当官的个个都小心谨慎，话不敢乱说，事不敢乱办，生怕一个做不好，惹百姓骂，自己就得丢掉乌纱帽。“
说到这里，吴大佛不禁怀念起几天前的现代生活了。
王全说：“先生，现代生活为什么会这么好啊？”
吴大佛说：“因为国家是由百姓来当家做主的啊。百姓要读书，于是国家就想尽办法让每个百姓都可以读书。百姓要看病，于是国家就想尽办法让每个百姓都看得起病。百姓要住好房子，国家就想尽办法要让百姓都能住上好房子。百姓想要什么，国家就去做什么。女人说自己也要参加工作，于是女子也有工作。有人说男女做同样的工作应该拿同样的报酬，于是国家就规定男女同工同酬。男女平等，大家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一起欢笑。在家里，男人对女人不好，女人就收拾东西走，反正自己有工作，有饭吃，不图男人的什么。有些时候还是男人收拾东西走人，因为房子是女人的。嘿，想起这个就好笑。”
清风说：“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啊？”
“如果你命好，能活到七十岁，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还要这么久啊？我真想明天就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按本来的历史走向，是要五十多年。所以我来到这里，就是希望那一天能早一点到来，让我们大家都能早一点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那先生，我们能做什么呢？”
······沉默了半晌，吴大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明月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跪下：“先生，明月说错话了，请先生责罚。”
吴大佛赶紧赴她起来，说：“你没错，你没错。你确实问了个好问题，我这些天光是在想，怎么让皇上，太后带领我们过上好日子，倒还真没想过你们该怎么做。我想想。”
“先生，饭菜都快凉了，先吃饭吧。”
吴大佛往里走，见大家似要散去，便说：“你们要做的，就是像一个朋友一样对待我，而不是把我当主子。有饭大家一齐吃，我说了要平等，就从大家一起吃饭开始吧。”
于是大家一齐动手，把厨房预备给仆人吃饭的饭菜都端上来，又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十多个人围在桌子旁一起吃饭，热闹极了。
“在现代，每个人都有足够的饭吃，根本不会饿肚子。吃肉也是，大家都吃吐了，喏你们看我的肚子，这么大，可不是一天两天吃出来的。很多人每天都吵着要减肥，就是吃太好了，肚子上肉太多了，要去干活，减掉一点，可是大家都很懒啊，所以减肥也是个很考验意志力的事情哦。我那时啊，是城里人想办法吃菜，少吃肉，农村人要干活，这才会多吃肉的。”
翠竹问：“先生，现代的干活的奴婢多少钱一个啊？”
“现代没有奴婢，只有雇工，就是我花钱请你帮我做家务，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每个月给你几千块钱。你做得高兴呢，就可以做，做得不高兴呢，就走，谁也拦不住。如果我欺负了你，你还可以上法庭告我，我若是理亏，就得赔礼道歉，还得赔钱。”
“那雇工也和主家一起吃饭吗？”
“呃，有些一起吃，有些不一起吃吧。这我个就不清楚了，我没雇过。”
玲珑：“先生懂得这么多事情，怎么会没有雇工呢？”
“呃，其实在现代，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与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住在自己家，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打扫卫生，不是那种有钱雇雇工的人。”
“先生在现代有妻妾吗？”
“我有个妻子，还有个儿子。但是没有妾，在现代，法律是不允许有妾的。如果男人有了妾，严重的要坐牢，轻微的也要罚钱。”
“罚钱，娶个妾还要罚钱？”
“不算罚钱吧，就是夫妻共同财产，要多分给妻子。就是夫妻结婚之后的钱，都算两个人共同的财产，如果两人要离婚，就一人一半。如果男的外面有人了，比如说养了个妾，那就不能平分了，男人要少分，甚至不分。所以说男人养妾要罚钱。”
“嘻嘻嘻，那男人会不想在现代生活吧？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啊？”
香梅笑着看大家，张管家喉咙里“嗯哼”了一声，吴大佛说：“这件事有一说一哈，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这是对的，我也想啊。但是男人身上有责任，要照顾家庭，要养育后代。如果男人有了妾，妻子不满离婚了，孩子怎么办？丈夫的钱少了，家破碎了，孩子的教育也会出现问题，那这个男人算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吗？大丈夫就要有所担当，为了一些情欲而没了担当，称不上是个大丈夫，只不过是个情欲的奴隶而已。”
王全说：“自古以来男人便可三妻四妾，现代的生活，千般好万般好，我就觉得这一点不好。”
吴大佛说：“你想一想，什么样的人可以三妻四妾呢？还不是权贵人家？普通百姓能有个老婆就算不错了。可是如果权贵们都三妻四妾了，那天下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打一辈子光棍呢？法律限制这件事情，就是为了让大多数人得好处，而不是让权贵们占尽一切便宜。”
张管家说：“那依先生的说法，现代是为了让多数人有好处，而限制了权贵们的生活吗？”
“正是。打个比方吧，三千年前打仗，都是权贵老爷们上战场，平民百姓们就在后面呐喊助威。后来呢？冲锋陷阵的多是当兵的，当官的都在后面看着。为什么呢？因为以前权贵老爷拿了一切，所以打仗这种事也得靠他们，百姓没得好处，凭什么为你卖命？现在当兵的打赢了有奖赏，大家自然会冒死一搏，搏个富贵出来。在现代，当兵的人可是很吃香的，当几年兵回乡，官府会安排工作，若是立了功，还有奖赏，若是会打仗，还能当军官，一路上去当将军也行。而且因为当兵的都来自于百姓，所以百姓把军队叫做子弟兵，就是儿子和弟弟的士兵。子弟兵为百姓打仗，百姓为子弟兵看家护院。”
“那大家图的是什么？”
“图的就是这么做大多数人有好处，如果一件事大多数人没得到好处，怎么会用心去做呢？如果农民对国家不满意，女人对国家不满意，士兵对国家不满意，只有权贵对国家满意，那谁会为权贵的国家而努力呢？在现代，大家就是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块使，这样才能通过全国百姓几十年的奋斗，有了现代的成就，这才能够打败美国成为世界第一的强国。“
“我们成为了世界第一的强国？不可能吧？我们怎么能大败洋人呢？”
“对啊。我们国家的每个人都对自己有十分的信心，不论是谁，不论对手有多少，都无法打败我们，这就是世界第一强国的百姓的自信心。”
“那，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呢？”
“我想了想，第一，就是读书识字，只有先读书识字，才能明白道理，才能变聪明。这第二嘛，就是多想想，一些你们看惯了的事情，真的合理吗？真的对吗？比如，二两银子卖一个小女孩，十两银子卖一个大姑娘，合适吗？合理吗？对吗？”
众人沉默不语，吴大佛也不说话，让他们自己思考。
清风说：“我也是小时候就被卖到天香阁。。。”
翠竹说：“清风，别说，要被退回去的。”
清风立即闭上了嘴。
吴大佛说：“我知道你们大概都有一样的经历，或许就跟今天我看到的那个小女孩一样，家里没钱了，养不活你们，就把你们卖到城里来，要么做大户人家的丫鬟，要么去青楼当妓女，要么被买去当妾。你们的命苦，这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你们的父母的错，这是社会的错，只有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才能让别的人也不再受你们所受过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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