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狐假虎威,谁是老虎?

村里的土地大家都清楚有哪些，也都清楚哪些是好田哪些是坏田，按照吴大佛的提议，包括族田、祠堂的田在内，全部分掉。农户分好了组之后，三个组长没多商量，就分好了各组的田，大家大致将田划分好了组的区域之后便定了下来，然后各组的人便内部互换起来。李尚文与三个组长一起，先画图确定了每一组的土地位置，然后便挨家挨户地去画每一户人家的宗地图，让他们捺指印留档。

        李尚文在那边“吭哧吭哧”跟着村民们上山下田去画图，吴大佛除了每天把张伯拉出来打二十下屁股，在村里自然也没闲着。

        他组织三个组的人建立起了张家村的民兵，教他们基本的队列和战斗技术，让他们有一点保护自己土地的能力。同时还带领民兵对张伯和张婶家里进行了“清扫”，除了生活物品之外，农具、耕牛、仓里多余的存粮、猪圈里的大肥猪全部都拉出来分了，全村人吃了两顿饱饱的猪肉宴。最重要的是，把两家里存的现银，由吴大佛代表中华社没收了九成，留一成给了他们。然后把那九成的现银先给三个组各分了两成当做公共资金，用来购买农具、种子等等，余下的三成由吴大佛带走。期间张婶的儿子回来了，妄图反抗，结果被吴大佛的嘴炮和徐虎的拳头教了做人。

        这些事说起来快，做起来慢，足足忙了三天，才将土地分到每一户。张家村这个村子虽小，但人的想法也很多，有五个单身汉分到了田却不想去种。听说吴大佛在招人，于是将田租给了同组的人之后，便跟着吴大佛去了下一个村子，其中就有张清。

        张清虽然算是读书人，但文笔实在太差，吴大佛便没让他当文书，只跟他签了勤务的合同。大家一大早吃了早饭，便离了村庄。三个组长出来相送，吴大佛说：“你们有了土地，有了组织，有了民兵，要学会保护自己。有应付不过来的事情，就要及时到建始县城来，我们来帮你们。还有，看好张伯和张婶他们两家人，要小心他们反攻倒算。”

        走在路上，李尚文问吴大佛：“猪肉虽然好吃，可是我总有些隐隐的忧虑。我们把张伯和张婶家的田分了，农具也分了，银两、粮食和猪都分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村子里的人将来的日子会好过吗？”

        张清也说：“我虽然也分了田，但我心里也怕。张伯和张婶在村子里也是德高望重的人，他们要是想把地拿回去，怕是会出大事啊。”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说现在想起来，这几天过的就像做梦一样。

        吴大佛说：“从前在一个山洞中有一只老虎，因为肚子饿了，便跑到外面寻觅食物。当他走到一片茂密的森林时，忽然看到前面有只狐狸正在散步。它觉得这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便一跃身扑过去，毫不费力的将他擒过来。

        可是当它张开嘴巴，正准备把那只狐狸吃进肚子里的时候，狡猾的狐狸突然说话了：‘哼！你不要以为自己是百兽之王，便敢将我吞食掉；你要知道，天帝已经命令我为王中之王，无论谁吃了我，都将遭到天帝极严厉的制裁与惩罚。’老虎听了狐狸的话，半信半疑，可是，当它斜过头去，看到狐狸那副傲慢镇定的样子，心里不觉一惊。原先那股嚣张的气焰和盛气凌人的态势，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大半。虽然如此，它心中仍然在想：我因为是百兽之王，所以天底下任何野兽见了我都会害怕。而它，竟然是奉天帝之命来统治我们的！

        这时，狐狸见老虎迟疑着不敢吃它，知道它对自己的那一番说词已经有几分相信了，于是便更加神气十足的挺起胸膛，然后指着老虎的鼻子说：‘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那么你现在就跟我来，走在我后面，看看所有野兽见了我，是不是都吓的魂不附体，抱头鼠窜。’老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照着去做了。于是，狐狸就大模大样地在前面开路，而老虎则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它们没走多久，就隐约看见森林的深处，有许多小动物正在那儿争相觅食，但是当它们发现走在狐狸后面的老虎时，不禁大惊失色，四散狂奔。这时，狐狸很得意的掉过头去看看老虎。老虎目睹这种情形，不禁也有一些心惊胆战，但它并不知道野兽怕的是自己，而以为他们真是怕狐狸呢！

        狡狐之计是得逞了，可是他的威势完全是因为假借老虎，才能凭着一时有利的形势去威胁群兽。而那可怜的老虎被人愚弄了，自己还不自知呢！”

        徐虎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说：“可是，这跟李尚文说的有什么关系呢？”

        吴大佛说：“在张家村，你们说说看，谁是老虎，谁是狐狸，谁是小动物呢？”

        张清说：“张伯是老虎，张婶是狐狸，村民是小动物。”大家都觉得他说得对。

        李尚文想了想，说：“族规是老虎，张伯张婶是狐狸，村民是小动物。张伯并不强，强的是他利用族规之类的东西来吓唬村民。”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又觉得李尚文说得对。

        徐虎说：“大哥，你别卖关子了，说下你的吧。”

        吴大佛说：“张伯张婶是狐狸，没错。村民是小动物，也没错。但老虎不是族规，而是几千年来的土地私有制度。因为土地私有，而且历朝历代都大力保护这种私有，所以张伯张婶就能凭借着自己手上的土地，假借朝廷的保护，欺负、压迫、吓唬村民。在故事里，狐狸只不过是借老虎的威风吓一吓小动物，但在生活中，张伯张婶可是实实在在地用这种地主的特权在剥削压迫村民啊。”

        李尚文说：“那先生对付的，不是张伯张婶这只狐狸，而是对付土地私有这只老虎喽？”

        “你终于明白我的本心了。皇帝也好，太后也好，张伯张婶也好，他们都是地主，区别只在于是大地主还是小地主。正是他们拼命维护的那个土地私有制，让他们看起来有巨大的威势，让他们可以欺负全中国的普通百姓。我在张家村做的事情，表面上是打土豪，实际上就是打土地私有制。只有打掉这只最大的老虎，森林里的小动物们才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张清说：“可是先生，你把土地分给了我们，不一样是土地私有吗？”

        “土地私有不私有，不是在谁名下的问题，而是土地转移的问题。现在虽然土地是你们的，看起来是私有，但你们不能向外组人出售土地，也就是土地永远在这个组的人手上。这是两个意思，第一，土地是你们组的，是公有的，第二，外组人不能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来获得你们手上的土地，因为他要进组才能得到土地，而且离开这个组就要失去土地，他再怎么有钱有权，也只能占有一个组的全部土地，那他的力量就会很弱小，很难侵害到其他的农民。这也是我让你们村三十四户人家也要分为三组的原因，因为组太大了，人就多，人多地就多，那些想囤积土地的人就会找上门来。”

        众人一听，顿时就明白了，然后路上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走路。

        李尚文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问：“吴先生，如果有个大家族的人，有几十上百人，他们分别到各村各组去入他们的组，然后买土地，这样也能囤积土地啊。”

        吴大佛说：“这是可能的，但难度很大。第一，要有这么一个大家族；第二，各村各组要同意这个家族的人加入他们组，这也是我说的，要组里同意才能进人的原因；第三，农民都把土地看得很重，不会随随便便出售土地，当然，将来还要想办法杜绝农民抵押土地给放高利贷的人；第四，人一多，就难管，有抽大烟的，赌博的，爱花钱的，大家族的人拿了土地，那些族长还能管住下面的人不偷偷卖回去？第五，如果有这种迹象了，民府就要出政策，想办法，把这种大家族拆散，不能让他们把持过多的土地，避免威胁到农民的利益。农民的利益就是民府的利益。明白了吗？”

        “我有点明白了，民府要以农民的利益为先。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制止。”

        吴大佛让李尚文注意整理总结在张家村的经验，形成一个套路，这样再去各个村开展工作也方便一些。

        正在这时，只见对面的路上突然乌泱泱出现了一大群人，都是农夫打扮，各个手上都拿着锄头镰刀斧头棍棒的，而且面色不善，见到吴大佛他们几个，其中一个人喊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在张家村闹的。”

        一个领头的人喊道：“把他们围起来。”

        一声令下，上百人便朝吴大佛他们冲了过来。突然，从吴大佛他们身后冲过来了十几个人，各执兵刃，一字排开挡在了吴大佛身前。

        是佟连关带领的大内侍卫们。

        那些农夫哪见过这种阵势，顿时就被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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