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同皓月

大厅内针落可闻。

        程景风死死地扣住扶手，瞳孔震颤，瞪得眼角几近开裂，他听到自己抑制不住的粗重呼吸，吐出的二氧化碳化为灼灼热浪，仿佛要将他的面皮都烧焦。

        负责人也傻了，他回到后台控制系统，反复确认三次，结果还是那个结果，没有变化。

        于是负责人膝盖一软，差点撑不住跪了下去。

        他们是距离那道白色光柱最近的人，也是感受最深刻的人。

        整座五百多层的大厦被冲荡，但奇迹般毫发无伤，唯有空气里流荡着那浓郁的净化粒子，一丝一缕地将污秽洗涤，使得大厦焕然一新。

        卫兵呆呆地注视着那台阶上的女孩。

        这几人里，他或许是唯一一个对云柚的异能有所猜测的。

        他以为她会是治愈系。

        当然，这世上还有其他的异能，也具备治愈的功效……只是卫兵脑海里转了几圈，把最知名的几个治愈异能都想了个遍，愣是打死没有猜到最顶尖的那一个。

        他不敢想，这太荒唐了。

        “净化系。”他听到自己身旁，星球主的声线都在发抖，眼里迸发出火山爆发般激烈的光，“居然是净化系！”

        天命在我！女神佑我！

        星球主嘴角愈咧愈大，几乎扬到了耳根，但在场没有人会觉得他失态了。

        世上异能千千万，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唯有净化系异能，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因为那是女神同款异能。

        人类饱受虫族之灾已久，虫族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仅仅指代它们的破坏力强大，即使它们撤离星球，留下的后续麻烦也殆害无穷。

        每一个虫族，即便是最低等的兵虫，也会从体内自然而然分泌出一种粘液，这种粘液对于星球上的其他生物而言就是剧毒。

        粘液会渗入地表，污染土壤，挥发后还会进入大气，形成破坏性极强的酸雨，进一步污染水源、腐蚀植被……

        粘液的破坏性远远超出了环境的自然修复能力，如果人类放着不管，那么被虫族侵袭过的星球，会在一百年到两百年之内迎来生物大灭绝，成为死星。

        正因此，人类也称这种粘液为“恶瘴”。

        人类想破了脑袋，从科技到异能，手段百出，但迄今没有取得针对虫族粘液的一丝突破性进展。

        除了净化系异能。

        像是火与水的不容，光与暗的相冲，净化系异能就是这些恶瘴的天敌，遭受了恶瘴污染的星球，只有净化系异能者才能救回来，使死星复苏。

        史册记载，在五千年前的虫灾过后，女神曾以一己之力净化了整颗星球，又在七天之内将一片星域的星球尽数救回，切断了恶瘴传播的渠道，硬生生遏制住了恶瘴蔓延的趋势，将之掐灭在萌芽之中。

        这才没有造成更大范围的生灵涂炭。

        彼时的女神是何等伟力，他们已经无法想象。

        人们只知道，净化的光辉是女神对人世间的垂怜，是她对人族的慈和与爱。

        净化系异能何等高贵，人类中，但凡是觉醒了净化系异能的，都会受到无与伦比的崇敬和追捧。不仅是因为净化系异能者是虫族恶瘴的唯一克星，更是因为人们固执地认为，这些净化系异能者就是女神的后裔、是被天命选中的人。

        然而实在是太少了。

        异能者本就是亿里挑一的天才，而净化系异能者，更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

        帝国漫长的历史上，每一名净化系异能者的出现都有详细记载，但即便如此，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程景风忽地想起了帝星，同为一个星系的主星，边河星和帝星的差距，却宛如萤火和皓月，全然不可媲美。

        在曲烨陛下尚在位时，他曾受邀参与过一次庆功宴，他抬起头来，看到人来人往、觥筹交错间，全是耀眼的天之骄子。

        他明明是八大主星之一的星球主，在他们面前却莫名自卑，像是阴影里的老鼠，只敢躲在角落里。

        他听到人群倏然一静，宴会大门处，缓缓走来一个金发长裙的少女，她的气质温和纯净，被人们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到最前方，对人们举杯示意。

        其他人都非常给面子，纷纷举杯，对那少女行礼。

        程景风环顾四周，那些在刚才还让他自惭形愧的天之骄子，此刻也都注视着金发少女，眼里是淡淡的尊敬和肃然。

        “她是谁？”程景风憋不住了，小声问旁边的人。

        “什么？”那人万分讶异，“不会吧，曲涟圣女你居然都不知道？！”

        曲涟圣女。这个名号一出，程景风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皇族唯一的公主，教堂唯一的圣女，帝国现今唯一的净化系异能者。

        然而比起前两个身份，真正让曲涟成为帝国精神领袖、被万民爱戴的，是最后一个身份。

        她是被女神选中的传承者，由她来担任圣女，实至名归。

        程景风目光沉沉地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明月。

        他心知，只要曲烨和曲涟两兄妹还在，帝国的支柱就还在，他的野心就一日不可能实现。

        而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程景风望着三级台阶最上方的银发女孩，竟然克制不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

        这是怎样的巧合？！这是怎样的天赐良机！

        曲烨沉睡了，如今在位的是他那不成器的二弟，根本不足为惧！

        而曲涟也不再是他的威胁，因为边河星现在也有了一个净化系异能者！

        只要有云柚在，只要有“净化系”这一名头在，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放出消息，就会有亿万人趋之若鹜，承认他的独立，他的正统。

        程景风太清楚星民对女神的狂热程度了，只要牢牢把握住女神的标签，他就是民心所向。

        而且，就他刚刚看见的那道光柱判断，云柚的净化系异能天赋，极有可能在曲涟之上！

        云柚从那种被宇宙包裹的玄妙感觉中抽离，一回头，就被其他人火热的视线吓了一跳。

        “你们还好吗？”怎么一个个跟魔怔了似的？

        “好！”程景风猛地一拍大腿，“好极了，我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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