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喜雪宴（上）

程瑾岫早晨刚起来雪竹就进来回禀说夫人那边差人来请小姐过去，说是有要事，于是程瑾岫让采月伺候着梳洗完便匆匆过去了。程瑾岫到蕙芳院的时候，父亲程昌奕和母亲秦氏已经在堂上坐好了，而自己的哥哥程鸿飞和八弟弟程鸿彦立于左侧，而魏姨娘带着程瑾兮在右侧恭敬得站着，程瑾岫连忙跟父母亲请安后也站在了右侧。

        “今日让你们来是因为太夫人昨日跟我们说，明日梁国公府要办喜雪宴，已经送了拜帖来，请我们府上的哥儿姐儿都去热闹热闹，你们若没什么事便都去吧。”

        “父亲我明日还有文案要整理，还要去府衙走一趟，怕是去不了了。”程鸿飞说道。

        “公务要紧，下次有机会再去吧。你们其他人没有问题就这样，明日你带着三个孩子去吧。”程昌奕转头对一旁的秦氏说道。

        秦氏看了看程昌奕又看了看下面的魏氏，便应了，说今日便让人去套好车，明日一早随着大太太一起出发。

        程昌奕点点头便走了，随后魏氏也带着两个孩子告辞了。

        程鸿飞和程瑾岫又坐着陪秦氏闲话几句便也各自回屋了。回到金玉阁，程瑾岫便将明日要出门的事跟雪竹和采月说了，雪竹倒是十分兴奋，从江陵府回来还没有出去游玩过，早就憋坏了，终于有机会跟着小姐出去散心，马上便开始收拾起了行装，采月也一起去帮忙了。

        “小姐定要穿得美美的，把隔壁院那个比下去。”雪竹一边收拾一边说着。

        程瑾岫都忍不住笑了，梁国公府定是请了许多京都府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说是去论诗赏雪，也请了女孩们，可见除了想让这些读书男儿交流交流，也是相看各家女儿的吧。如今到了适婚年龄的也只有三小姐和五小姐，自己一看就是陪跑的，如何能去喧宾夺主惹大太太和祖母不开心。

        “我明日穿那件秋板貂鼠昭君套和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就行，你们帮我拿出来。”

        “小姐，明日那些王府小姐们必是华冠丽服，相形之下，您这未免太素了些。”

        不理会雪竹的话，程瑾岫自行去看书习字了，雪竹无奈也就没多说了。

        晚上程瑾岫又去了秦氏处，秦氏一一问了雪竹和采月该做的准备妥当没有，又差人将自己给程瑾岫准备的东西又备了两份送到魏氏那里。

        第二日一早，秦氏便带着程瑾岫、程瑾兮、程鸿彦到祖母处请安辞行，后又到大夫人处，和大夫人二夫人及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王氏、二少爷、三小姐、五小姐一并到了程府正门乘轿出发。四少爷程鸿洛因体虚，如今天寒地冻便不出门了。

        程瑾岫和母亲秦氏坐一个轿子，前面还有三个轿子，分别是大夫人和三小姐程瑾音，二夫人带着二少爷程鸿瞻和五小姐程瑾悦，以及大少爷程鸿睿和他的夫人王氏，后面的车驾是程瑾兮和程鸿彦，连带一干随行仆从。

        一行人刚转过街角，程瑾岫便见着前面西府门前也停着几个车驾，原来是西府的大夫人带着女儿儿子也要去梁国公府，两边寒暄了几句于是结伴同去。

        不知道程鸿喻在不在车上？今日自己纯粹是来散散心看看景，低调行事，可千万别有祸事找上门来。程瑾岫一路上默默念着，秦氏看着女儿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十分奇怪。

        梁国公府离得不远，一干人很快便到了。下车时程瑾岫鬼使神差得往西府的马车望去，只见一个妇人和年轻女孩下车来，正准备松口气，就见到第二俩车上下来一个墨绿色身影也望向自己的方向，还没等那人目光落下来，程瑾岫赶紧躲到马车后面，突然又觉得自己又没做错事，躲起来干什么？于是装得云淡风轻得走到了母亲身边。

        而此时那个身影早已转过去了，只是转身时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梁国公府比之程家恭兴府更加气派宏大，走进去却觉着雕梁画栋，房屋布局十分精巧，特别是园中的亭台楼阁和湖光山色交相辉映，美不胜收，而其中的林木盆栽也是种类繁多，精心修建过的，冬日降过雪后，更显闲适幽静。

        怪不得人都说梁国公夫妇是极会生活的，连生活环境的设计都是匠心独运。今日来这一趟也不枉然，回去试着画出来给哥哥看看。

        梁国公府的这次宴席设在西苑，此处风景更甚，程瑾岫他们来时，园里已又好些人，竹林边的亭子间有几个男子在吟诗作赋，而岸边有几个垂钓的，水上有个三层高的阁楼，连着廊桥，大夫人二夫人和秦氏去了那里，与那里官眷坐在一起聊天。大夫人走前一一吩咐了各个丫鬟婆子照顾好少爷们和小姐们，不可行差踏错，更不可贪玩生事，便挥手让他们自去玩乐了。

        大少爷程鸿睿带着妻子王氏去内厅用茶，二少爷程鸿瞻自是去了竹亭找人对诗，程瑾岫跟着三姐姐程瑾音在廊桥散步，程瑾悦则叫上程瑾兮和程鸿彦去湖中划船。

        程瑾岫和程瑾音散步正巧遇到迎面走来的西府大小姐程瑾舒，打了招呼后，便三个人同行了。程瑾岫对这个堂姐的印象很淡，一共没见过几次面，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程瑾音跟她似乎很熟，两个人侃侃而谈。

        程瑾岫她们走到一处假山，沿着台阶走到亭上去休息了，因着高度较高，景色更佳，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忽然程瑾岫看到对面有一片梅花林，有几株长得十分好，便和两个姐姐告辞自行去了。

        程瑾岫带着采月和雪竹走了许久才到，想着自己看的时候倒也不远，走起来却有些累，这园子实在比自己想象的大。见着梅花花瓣铺了一地，四下静悄悄得远离人群，程瑾岫便对两个丫鬟说在旁边帮自己看着，而她自己则将手帕拿出来，包了一包梅花花瓣，放在地上作凳子用。

        谁知还没坐两分钟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家闺中女子在外如此就坐下了？”

        程瑾岫一下子跳了起来，“裴琰哥哥？”

        说话间一个白衣俊秀的男子便闯入眼帘，裴琰穿了一袭青纹白袄，领口是白色貂鼠毛领，袖口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从走梅花林中走出来仿佛是仙风道骨的世外之人，程瑾岫不禁看呆了。

        可能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炙热，程瑾岫连忙低头，摆弄这手里的花包，将花瓣抖落出来，再抬头时程瑾岫觉得裴琰白皙的脸庞上似乎有些发红，但看不真切，程瑾岫只当眼花了。

        “裴琰哥哥也来了啊！可惜我哥哥他有事来不了……裴琰哥哥是在赏梅吗？怎么不去那边去其他人谈诗论集？”快三年没见过裴琰哥哥了，以前程瑾岫老跟在两个哥哥后面当小尾巴，那时她觉得裴琰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哥哥，剑眉星目，肤白貌美，如今再见，裴琰的肤色似乎深了一些，眉目更有男子气概了。

        “我知道你哥哥没有来，与其与那些人互相应和，我倒不如和这梅花作伴，与梅花谈天说地。”裴琰笑着回答道，“倒是你这‘凳子’颇有意思，梅花香包作垫。”

        “裴琰哥哥可不许说出去了，我哥哥也不许说，你得答应我！我这是走累了想着没人就歇息一下。”要在以前，她在裴琰哥哥面前，表现得如同在自家哥哥面前一样，但今日不知怎的再见到裴琰哥哥，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好，答应你，我说话算话。”裴琰对程瑾岫的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既然累了，我们就走去那边厅上歇歇，喝口茶。”裴琰提议道，程瑾岫点点头，跟着一起走了。

        刚走进厅中，就看到了正与他们东府大少爷程鸿睿坐着聊天的程鸿喻，程瑾岫这时才看清了程鸿喻今日穿得并不是墨绿色衣裳，而是一身玄色窄袖锦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云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程鸿瑾立刻提住了脚步，想着找个借口去别地儿。还未等程瑾岫对裴琰开口，那边程鸿睿身边的王氏已经向他们两人打了招呼……程鸿喻听见声音也和程鸿睿一起看了过来，三双眼睛刷刷看过来，特别是程鸿喻的，着实让她不太舒服。而程鸿喻看她时眼神深邃，眸子里似有不满，又转瞬消逝了，只盯着裴琰看了一会。

        “长源兄在哪里遇见舍妹的，也坐下来品品茶吧！”程鸿睿向他们招手，请他们一同过来坐下。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西府的堂弟，鸿喻，字璇卿，这位是裴太师长孙裴琰，字长源，他素来与我六弟交好，可惜六弟今日有事来不了。”

        两人客套了一番也坐下了。“刚刚在梅林碰到小……七妹妹，瞧这她似乎迷路了就领这她出来了。”裴琰差点顺口跟着程鸿飞叫了小七。

        “母亲特别让你们谨慎些，七妹妹你不跟着几个姐姐，一个人去那里做什么。”说完程鸿睿还批评了采月和雪竹几句。又转过头对王氏说：“你带她去里间坐坐，这边都是男子实在不便。”指了指程瑾岫。王氏便起身带着程瑾岫往里间走去，程瑾岫恭顺得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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