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汉服罗衣何飘飘

参加汉服节，四个人仿佛穿越到古代。

        “汉服节”不仅仅以汉朝服饰为限，很多年轻人身着改良汉服，或是类似李星白这种仙仙的宽袖束腰长袍。

        李星白的天人之姿，果然在古装人群中鹤立鸡群。一路上接受众多艳羡和爱慕的目光洗礼，更吸引不少女孩子紧跟身后。

        “这是哪个学院的白衣帅哥？戴头套了吧，这一身真是帅出天际啊。”

        “帅死了，可以去拍仙侠剧当明星。怎么以前从没发现过。”

        “那个蓝衣叫陈意。是法学院的院草，旁边大概也是法学院吧。”

        白袍李星白和蓝衣陈意并肩前行，粉红柳迎和浅蓝余韵并排在后，耳朵里灌满女孩子们花痴言论。

        听到夸赞自己弟弟，余韵有种老母亲般的骄傲。不由挺直腰板，四面环顾，说不定今天在校园里擦肩而过某个女孩子，可能就是未来的弟媳。

        余韵曾旁敲侧击过，陈意都以学业为重一笔带过。自己还没嫁出去，先操心弟弟的终身大事，余韵想想也自觉可笑。

        “李星白的人气比陈意高哎。”柳迎目光如炬。

        “我们家小意刚十八岁，还是大孩子。李星白二十四，自然更有男子气概。”余韵不以为然。

        不过李星白的确出众。以貌取人，是人类通病。否则，她怎么会在柳迎和陈意的游说下，收留一个陌生人。不是利令智昏，就是见色起意。谁让李星白外貌是自己的理想型。

        “的确李星白的姿容相比仙侠剧男主角，毫不逊色”，柳迎作为编剧接触过很多男演员，“不对，说实话还更胜一筹，因为他天然仙门弟子的脱俗气质，是怎么演都演不出的。”

        两人在后面，默默欣赏着李星白翩翩身姿。

        “哎，好看的人连背影都像幅画。放在电视剧里，镜头感太强了”，柳迎从专业角度来评价李星白，“韵韵，要不我介绍李星白去剧组试镜吧。我刚加入七郎创作团队。不久，七郎又一部仙侠大作要开拍。”

        余韵对柳迎甘愿屈尊成为七郎麾下小编剧之一，觉得万分诧异。柳迎一直扬言“宁为鸡首，不为牛尾”，成为一个只写自己故事的独立编剧，向来是她的原则。

        “柳柳，你这个已有成名大作的编剧，去和那些十八线帮人润色的小编剧抢饭吃。不掉价吗？”余韵注意力转移到柳迎身上。

        “我都剧本三连扑了。再下去不是掉不掉价的问题，是在圈子里完全没有价值了”，柳迎苦笑道，“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算去偷师取经。星白不也说七郎写得很真实。大神就是大神，我拜偶像为师，为她打工不丢脸。”

        余韵对柳迎竖起大拇指：“柳柳，你能屈能伸，真英雄。凭这，我就赌你一定会再次成功。”

        听到赌，柳迎来了兴致：“赌什么？”

        “赌你早点嫁个良人。”

        余韵故意逗柳迎，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重返大学校园，让人梦回青涩年华，连心情都年轻亮丽起来。

        “这位同学，你的发型不对啊。”一个二十岁出头女孩拦住余韵质问。

        这一声“同学”，让余韵喜笑颜开，忙问：“什么不对啊？同学。”

        李星白和陈意也转过身，围拢过来。见两个大帅哥都在关注自己，这个大眼睛女大学生更加起劲，认真对余韵说：”你身着汉服，却披散着长头发，这下古上今，十分混乱。这样对传统文化和汉服都不尊重。你应该像你朋友那样，至少挽个发髻。”

        除了李星白，余韵，陈意的服饰都是柳迎提供。

        柳迎四十平方米一室户，最显眼就是两个超大衣橱。其中一个衣橱里一半挂着各式男女古装，大多是柳迎从剧组淘来的。

        让大家奇怪，如此多古代服饰藏品，平日不见她上身。

        “谁说我不穿。我经常穿着写作。”

        柳迎有个特殊癖好。有时文思枯竭时，就会翻看这些古装寻找灵感。如果实在没有效果，柳迎索性就挑一件符合剧中主人公的服饰上身。以身临其境之感，来激发创意。

        陈意拿起一件古代男装，匪夷所思地问：“你还穿男装写作？”

        “当然。有的古偶作品，我是从男主人公角度切入再展开。”柳迎理直气壮地回答。

        “天门女弟子，为了行事方便，女扮男装多得是，不足为奇。”李星白不觉有何不妥。

        相比柳迎的精心装扮，余韵草草换了件浅蓝色齐胸襦裙。本来就是陈意硬拉她来“汉服节”散心。余韵自觉古代服饰束手束脚，如那时的繁文缛节，皆是负担。

        于是余韵如常披着一头微卷的长发，混迹在争奇斗艳的汉服人群中。没料到，居然有认真的汉服爱好者，当众指出她的怠慢。

        见自己成了越来越多目光的焦点，余韵很是尴尬：“同学，本来就是玩cosplay，不用那么认真吧。”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汉服里藏着中华上下几千年的历史，也承载着华夏生活美学。你这位同学，既然身着汉服，就要尊重中华文化和传统，否则不伦不类，反而是亵渎。”大眼睛姑娘振振有词地说教着。

        老话没错，人倒霉时连喝凉水都塞牙。哪来这多管闲事的傻丫头，居然敢当众对自己指手画脚。

        怒火如蒸腾的雾气从脚底盘旋而上，直冲头顶。余韵宛若一只遇到危险的刺猬，用力伸展开全身尖刺，准备把对手扎个透心凉。眼见暴风雨就要来袭，李星白，陈意和柳迎同时慌了神，暗道“不好”。

        李星白一个健步上前，紧握余韵的手，温声细语：“韵韵，别急，我来帮你。”

        说着，转到余韵身后，双手灵活地将一大缕发丝，在她头顶盘了个小发髻，其余依旧披散，又拔下自己头上的白玉发簪替她戴上。

        “这样更好看啦。”大眼睛姑娘连同围观者，一起交口称赞。

        亏得李星白及时解围，陈意和柳迎松了口气。

        “你，以前替女孩子梳过头吗？”余韵双目炯炯注视着李星白，好奇地问。

        三月明艳的阳光，有些晃李星白的眼睛。

        似乎对面辛湄灼热的眼神，若有若无藏着一丝妒意：“待我发长时，长发相思系。星白，你答应我，以后只能替我一个人梳头。”

        “李星白，星白，你怎么啦？”余韵的声音，把走神的李星白从辛湄那里唤回来。

        “没事。太阳有些晃眼。”李星白掩饰道。

        “同学，你的男朋友对你真好，还精通中华汉服。你们要不要一起加入汉服社？”大眼睛的女大学生乘机介绍起汉服社，“我是汉服社社长陶桃。”

        “对不起，我们不是学生。这位男同学是贵校法学院的，你可以问问他。”余韵手指陈意。

        “我知道他是法学院的，叫陈意，去年九月份开学，汉服社招募新成员时，我曾问过他，被他当场拒绝。”大半年时间过去了，陶桃依旧记得很清楚。

        陈意没有任何印象。去年九月大学入学时，遇见很多社团招募大一新生参加，当时他全部拒绝了。

        “他就是陈意啊，听说过，法学院最帅的院草。”

        “穿古装也很酷啊，要是像他朋友那样也带个头套，那就更是公子如玉。”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叽叽喳喳地议论。陈意素来不喜欢抛头露面，在校园里被人公开评头论足，是头一遭。

        陈意尴尬得急于离开：“姐姐，我饿了，我们快走。”

        说着，拉着余韵冲出重围。四人快步前往停车场。

        坐在车里，余韵有些为难地提议：“我们回家吃午饭吧。穿成这样，太过招摇。我还真不好意思，这样去餐厅。”

        众人无异议，红色甲壳虫一路畅行，很快就到武康路上的自在里。

        家门口站着一对男女，正焦急地等待着余韵。

        “妈，你怎么来了。”陈意先看到陈依依，忙上前招呼。

        柳迎礼貌地向陈依依问好：“阿姨，好久不见，你们好。”

        余韵一眼先看到李逍遥，脸色一沉，走上前毫不客气地说：“有事可以约我在外面说，干嘛到家里来。”

        “韵韵，我们赶时间，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快开门进屋。”陈依依满脸焦急，催促着余韵。

        余韵眼角余光扫了眼李星白和柳迎，生气地想，这下家丑瞒不住了。

        柳迎敏锐地觉察到空气里一触即发的火药味。一进屋就拉着李星白躲进厨房，留下四个人在客厅。

        “什么事，非要冲到家里来说，你们没见我有朋友在场。”余韵没好气地质问。

        李逍遥一向处变不惊，稳稳道来：“韵韵，我和你妈今晚飞机去美国。所以赶着来和你道别。”

        “今晚去美国？这么突然，怎么回事？”余韵不由坐直身体，认真倾听。

        “我们被总部要求休假一周，我临时决定带你妈妈去美国见见我的家人，反正她有十年美国签在手，随时能走。”

        李逍遥卖了个关子，故意停顿了下。

        余韵自然明了，李逍遥和陈依依此行美国，目的绝对没那么单纯。李逍遥这个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陈意从厨房里端来了茶，李逍遥慢条斯理喝了口，才继续开口：“当然，还要带依依去见见我的老朋友老同事。你知道，我和董事长和董事们都相识多年。二十多年前，我mba毕业，应聘时的面试官就是董事长。他算是领我入行的师父。我已经和他约好见见我的未婚妻。”

        余韵一下豁然开朗，李逍遥和陈依依这是要将婚讯公布于天下，这样办公室桃色丑闻就不攻自破。转念一想，另一方面李逍遥不就是顺水推舟，逼着她不承认也得承认这桩婚事。

        李逍遥啊李逍遥，好个一箭双雕的妙计。余韵喜怒参半，顿觉自己像个小丑。

        “韵韵，你别担心。逍遥胜券在握，他跟我说，你所有的晋升记录，公司系统里都有据可查。他快速提拔你，绝无私心，完全因为你出色的业绩。”陈依依见女儿默不作声，以为余韵还是忧虑重重，“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逍遥已经把美国那边全安排好了。我们两人去走上一遭，立刻就雨过天晴，还你和逍遥两个清白。说起来，那个黄平，真的是坏。”

        “哎，依依，不要提及黄平或者其他任何人。谣言盛行，就在于无法追踪其出处和罪魁祸首。也许是黄平，也许是其他居心叵测之人。黄平今后还要和我们共事，他也是公司不可缺少的一员大将。我会找合适机会敲打敲打他。黄平应该会偃旗息鼓，不再胡闹。你相信我。”

        李逍遥深情款款，注视着陈依依。

        陈依依露出迷人的笑靥：“我当然相信你，honey。”

        眼见着这对中年情侣上演含情脉脉的一幕，姐弟俩尴尬不已。陈意清了清嗓子，破坏了空气里流动着的甜蜜：“我，我再去厨房加点水。”

        “不用了。小意，晚上十点的飞机，还要采购礼物。我们先走了。”说完，陈依依和李逍遥起身准备离开。

        “你们，你们午饭吃了吗？”余韵讪讪地搭话，“要不在家吃完再走。”

        “阿姨，中午吃白菜肉丝炒年糕和番茄蛋汤，吃了再走吧。”柳迎适时端出满满一大盘炒年糕，和端着汤锅的李星白一同从厨房走出来。顿时满屋子家常饭菜诱人的香气。

        没等陈依依开口，馋嘴的李逍遥满口答应：“我最喜欢炒年糕。”

        六个人围坐在长条餐桌，吃着简单而美味的午饭。陈依依饶有兴致仔细打量着陌生的李星白。

        “韵韵，这个男孩子，妈妈第一次见，谁呀？”陈依依早就留意到，李星白盛了碗年糕和汤，先放在余韵面前，觉着事情不简单。

        李星白站起身，恭敬地拱手致意：“韵韵妈妈，阿姨，我叫李星白，是韵韵的朋友。”

        “真有礼貌。是很亲近的，男朋友吗？”

        陈依依和女儿一样，也是严重颜控。见李星白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好感陡然而生。心想，外表看上去跟我家余韵倒是十分相配。

        “是！”李星白爽快地承认了。身旁满口年糕，还没来得及开口的余韵急得一下噎住了。

        “不，咳，咳”，余韵又是咳嗽又是气喘。

        李星白立刻冲到厨房里端来一杯白开水，让余韵喝下顺气：“别说话，都呛到了。小心点。”

        李星白的细心体贴，让陈依依更加满意。张渔阳已经是六年前陈旧泛黄的一页，早该翻过去。二十八岁的余韵，该有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照顾。

        陈依依心里百味参杂。十年前，为了个男人，自己自私地抛下姐弟俩。如今，这对漂亮儿女各有所成。自己兜兜转转最终好运气遇到李逍遥，漂泊大半辈子，总算能安定下来。上苍真是太眷顾自己了。

        陈依依心有所思，喝着热汤在升腾的雾气里红了眼圈。

        “你们今天着装，是cosplay吗？”李逍遥对四人今日特别装束很感兴趣。

        陈意对陈依依和李逍遥的婚事没什么恶感，只希望这世上他最爱的两个女人幸福。当然，如果妈妈和姐姐之间有矛盾，他绝对是站在余韵这边。见姐姐似乎默认了妈妈的婚事，陈意算去了一桩心事，浑身轻松自在。

        “姐姐心情不好，我就带她去参加我们大学里的汉服节。”

        余韵的古装扮相，给她增添了李逍遥不曾见过的温婉气质：“韵韵，你穿汉服和职业装完全是两个人，还是汉服好看，让你更像个女孩子。”

        “我平时正装也穿裙子的，难道像个男的？”余韵不服气回嘴。

        “你是巾帼不让须眉”，李逍遥哈哈笑着，惋惜道，“不过，现代职场真的太残酷，让女孩子都不得不充满杀气，才能脱颖而出。我就是被依依的温柔所吸引，因此坠入情网。”李逍遥随时随地抓住机会，对陈依依直抒满腔的爱意。

        陈意不巧打了个恶心，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大概饿过头了，胃有些不舒服。”

        余韵也有些不自在，出乎她意料之外，李逍遥对陈依依好似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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