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文学网 > 神说我愿意(快穿) > 第39章 药(五)

第39章 药(五)


厄多星历同年夏七月,千里朝圣。

        风中的歌缥缈如烟,霜花落庭户,只此洁白冰洁,山冷河冻,银装裹素雪。石林问心的路崎岖不已,怪石横生,险而不平,峰棱如削。

        这条路,象征着过去的风霜荣耀,裂痕亦是时光的见证。神云空自小就开始赤脚从路的这头走到那头,青紫的摔伤、割破的脚心、划伤的手脚一一不被允许存在。

        他从五岁就一直走,早已习惯。

        后来他渐渐长大,便又开始穿戴着十多斤的配饰继续走。神云一氏因为永生神庙不见血污的规定,在贵族强制参军的情况下,仍能申请不入军队参练。但神云空想,他每日负重走路时,当真有些与瑞西亚他们共情。

        开了千里的朝圣花于石缝中而生,绮丽而糜艳,四季皆可活。

        神云空额间纹着一滴如泪血纹,身旁像是笼着一层庄重又隔绝红尘的纱。晨三时,他穿着轻薄的衣衫,手执琉璃盏,自中将烛火点燃。在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中,向着尽头走去。

        观其衣简,观其饰繁。数量繁多又复杂的金、银、贝壳串挂而成项饰,在外圈中下悬垂永生神庙雕刻像;手腕处彩绘出福音圣徽,多色彩相衬秾艳;脚饰自脚腕沿脚面装点,不着履,赤脚走过神庙祭祀石林长廊,脚底所绘的护身符届时不能染血污。

        实时转播的画面从这一刻起观看人数开始疯长。永生神庙的大殿中,王长子跪在其父之后,神情肃穆,以宝石荆棘为冠,以金银珍珠为披挂,水纹之衣,寓谓敬仰之神明。

        纳可兰的历史自海上来,他们自称水神的后裔,日新月异、沧海桑田,荒芜的枯地建造而成强大的帝国,并于此有了生命,万代永存。

        一声鸣响,撞钟。

        神云空出生在古老的神云一氏,在外界看来,神云家的家庭氛围必定是严肃森然,甚至要到压抑的程度。

        但自小生活于此的神云空知道,不是的。他的家庭可以称得上传统意义的“幸福”。父母爱、妯娌和、兄弟亲、子女孝的模式在他们这个家族已成常态。

        也因此时常有人不解,神云空为什么会被养成这样冷淡疏离的性格。

        空的父亲被誉为是纳可兰,乃至整个厄多星最优秀的神官,五岁起神云空便跟随父亲居住在永生神庙,学习占卜、测吉、相面、画符、祈福……

        科学难以解释的问题,往往都被定义在玄学上。从神云家的第一代神官神云有季开始,所有人都相信,这个家族拥有着超乎常人的神秘力量。

        当神云空还是一个新生儿的时候,就过早的承载了无数人民的信仰。伴随着他的长大,越来越多人视他的行动为指明灯,全身心地乞求圣化,敬畏恭从。

        信仰被化为了实质,甚至成为了某一指定的人,于是“我想”变成了“我要”,逐渐有人向年幼的神云空提出要求并盼望得到回应。他是最优秀的神官的孩子,那必然,会为我们带来真理。

        这不是他的家族交给他的任务,而是他生于此的必然。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呀,小空。”神云空的父亲安慰道。

        “神云家一代又一代的延续,就像一个轮回。被予以厚望,被捧上神坛,为信徒解惑,为帝国献祭……哪怕身体再疲倦,内心诸多动摇,也要记得我们的责任所在。”

        “多少人信奉,就有多少人爱看神的陨落。神云家倚仗纳可兰而兴,纳可兰也因神云家凝聚。我们不是我们,而是神明的使者,错不得,离不得。”

        神云家的先祖神云有季为他注定会陷入迷惘的后人留下一句诞谈——你可以有情有意,但你不能把“你”当成“我”。

        一直以来神云空都未参透这句话,就像他不明白瑞西亚的所谓忠诚之道,不理解兰斯对艺术的执着,更想不通彻温在军事上的狂热。

        他将他的疑惑都藏在心中,愈发沉默寡言。

        纳可兰攻占朝晖的第二年秋,神云空的父亲病入膏肓,他语气轻缓地向他已然长大的儿子问道:“小空,你还在为过去困扰吗?”

        “不,父亲。”

        “我好像,有了新的困惑。”

        年长的父亲却并未问他在为什么烦恼,他只是望着变换的风云,惊觉这生命的落幕。

        “平,下雪了。”他唤着一旁的妻子。

        天地辽阔间恍有雪落无声,簇簇如梅绽。雪花纷纷扬扬,令站在一起的两人霜雪满头,无边无际的天,为相知相许相伴却只能相别的情深,留下人间共白头。

        感觉像是下了雪。

        可抬头,只是风吹落叶。

        神云空在屋檐下静静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

        丈夫的气息像是弱了,声音渐消。天地间,只剩下妻子的哭泣。

        这一刻,神云空忽然明白了那一句话中的“有情有意”,也似乎,知道了何为“‘你’不是‘我’”。

        人都是有软肋的,有时候软肋会成为一个人的弱点。就像兰斯追求完美的偏执,就像寒鸦枯枝相伴的亡国姐弟,也像,他的母亲之于父亲。

        神云空望着好像在为他的彻悟而欢呼的风云,越是思考越是觉得神奇。一个悲哀到只能与孤月共舞的人,在星空的见证下,理解了长久以来都为之困惑的情感。

        方今之时,他才开始为人。

        恍惚间神云空耳边仿佛有道空灵的声音徘徊,像是从他心底发出的声音在问着“人?什么是人?”

        而他也在答着:“有名,有姓,有家,有亲眷,有友伴,有语言,有情感……”

        “那神,你也……”

        你也什么?

        ……你也……什么?

        从回忆中惊醒的神云空平复着气息,火苗摇曳,险些灼伤他的手。他继续着祭祀之礼,心绪却仍在回忆中挣扎。

        有情有意的人注定会拥有私欲,那他的父亲,是否还算是优秀的神官?

        而懂得了何为情意的他,如何才能,你不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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