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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临危不惧


腹部的疼痛又开始隐隐涌了上来,但此刻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一颗心砰砰乱跳到了嗓子眼,图珠虽身手了得,可倘若真是卫桓伯错将图珠当成我抓了去,恐怕她只身一人只会凶多吉少。

        我三步并作两步气势汹汹地走入司务阁时,夜间当值的小童道我说妆呈长老正在书房料理近日的卷宗,我不由分说将他拨开,也未等人通传,走到书房前“哐”地一声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妆呈凝眉,冷眼看着横冲直撞毫无规矩的我,我猜想她定想说“放肆”,然后再对我说教一番。

        但此刻我懒得与她多说废话,只抬手将折砚浮琅令亮了出来,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图珠不见了,速遣人去寻!”

        她见到我手中物什登时神色大变,慌忙垂首跪地领命,旁的我也不多言,转身便走,才走了几步便觉得步子有些绵软,又在往外冒虚汗。

        匆匆跟来的纨素连忙上前扶住我,忧心忡忡地问道:“婳吾姐,你面色如此苍白,身上还有血腥味,是受伤了?我扶你回去歇着吧。”

        我闭目深吸了几口气摇摇头:“旧伤罢了。此事因我而起,不能坐视不管。”

        此事不管是否为伯爵府的人所为之,都与我脱不了干系。

        我将牙用力地咬得死死的,深深皱起眉心,此刻我还能做些什么?我脑中像有一大团杂糅的丝线,如何都理不清,真想一把火将其烧个干净,越想便越觉得头晕目眩。

        卫珩,如若是你该当如何?若是你在就好了,定能想出万全之策。

        “婳吾姐莫要心急,司务阁已派人去寻了,还有萦回哥哥,咱们还是先等等消息吧。”纨素一边搀扶着我往住处走一边出声安慰道,可他的神情实在不算轻松。

        闻言,我勉强镇静下来,微眯了眯眼眸,眸光已是一片狠戾,敢动折砚楼的人,当真是不知折砚楼中都是怎样之人吗!

        才走到房门前,萦回便举步生风地来了,我连忙迎了上去,还未等我问询,他便开口说道:“不夜楼的掌柜说申时确有一女子与人打了起来,只是他未看清去了何处。不过我发现了这个。”

        萦回摊开手,手心放着几绺染血的绛蓝色穗子。

        “我自小在伯爵府长大,对此再熟悉不过。”

        当真是卫乔!你究竟为何如此待自己的亲子,连半分温情都不肯留给他。

        我将拳头攥得咔咔作响,把折砚浮琅令交还给了萦回:“多谢萦回大人。恐怕要劳烦与我一同去要人了。”

        说罢便转身走入房中去取我的蛇皮长鞭,往外走时余光瞥到桌上的铜镜,我一惊,伸手摸上空无一物的耳垂,卫珩赠予我的珍珠耳坠子竟不见了。

        反正……你会来的。

        方采舟!耳边乍然响起他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恼怒不已,咬牙切齿地将他的名字从齿缝中一字一字蹦出,“啪”一掌拍到桌上。

        但当下已经不容我多加思考,我又急又气,拂袖火急火燎地走了出去冲纨素道两个字:“备马!”

        黑夜中寒风凛冽,吹得我额头生疼,呼呼啦啦地灌进我的领口与袖口,刺骨的冰冷不住地抽打着马背上的我,然我心头的火却像从篝火里迸出来的,能将周遭的寒气熔化殆尽,手上的伤和腹部的疼痛早已算不得什么,只知道我若晚到片刻图珠便多一分危险。

        到了伯爵府门前,我还没下马便有侍卫上前阻拦:“大胆何人敢在伯爵府门前放肆!”

        我翻身下马扬起手中长鞭一挥便将他们都掀翻在地,这一下我可并未使出十足的力道,仅仅是为了让他们不再碍我的事。

        一路疾驰,我的双臂被风吹打得几乎麻木,而我的声音却比这冬夜的风还要冷上几分:“我不想伤及无辜,滚去叫你们爵爷出来!”

        几人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还想要与我动手,我眸光一凛,萦回却在后头带着些楼中的死士一同赶来了,门口的几个侍卫便纷纷向他行礼唤道:“萦回大人。”

        “去请爵爷。”萦回淡然地冷声吩咐。

        侍卫们面色有些为难,支支吾吾了半天竟无一人愿去,我便又扬起了手中的长鞭威吓道:“第二鞭可不是方才那般挠痒痒了!”

        伯爵府的大门却在这时打开了,走出个身披绀色狐裘的中年男子,两鬓已经掺上了些许银丝,头顶束着鎏金麒麟冠,眼神像刀刃般凌厉。

        “何处来的野丫头竟敢在此喧哗。”

        我将鞭子直指向他,气势分毫不减地回答道:“折砚楼婳吾。恐怕爵爷这次抓错人了,把图珠还给我!”

        他只不屑地睨过来一眼,语气平淡却又有力:“不知天高地厚。把她拿下!”

        我狠狠地一挥手中长鞭,鞭子带起凛冽的风,打在地上的声音响彻天地,然后再一挥,卷起头顶那块写着“伯爵府”三字的牌匾,往下用力一扯,“轰隆”一声便砸了下来,仿佛连青石地面都随之一震。

        “谁敢!”

        手上被我用指甲刺破的伤口和方才被震裂的虎口此刻正往下滴着血,原先僵硬麻木的手似乎也热了起来,轻微地颤抖着。

        我唇角勾起一抹轻蔑嘲讽的笑意,目中却仍旧一片冰冷,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折砚楼屹立百年,就连陛下都礼遇有加。动折砚楼的人,你怎么敢!”

        说到后面,我的声音愈发提高,语气也愈发凶狠,像下一刻便要将面前那些人拆吃入腹似的。

        卫乔丝毫不为眼前的情形所动,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本该无情的死士却为了情义大闹伯爵府,真是有趣,珩儿可谓是眼光独到啊。”

        一听这话我越发觉得好笑,遂微抬下巴嗤笑道:“牲畜尚有舐犊之情,为人又怎会绝然无情无义,你失仁失义,枉为人父,不配提他的名字!若不放了图珠,我今夜便拆了你这伯爵府!”

        “爵爷,楼主的大侍女等同于心腹,您此举不妥。”萦回上前一步,也帮衬着劝道。

        卫乔默不作声,我仍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视线未曾有分毫闪躲。

        良久,他才眯着眸子冷笑一声,道了个“也罢”,转身对一旁的随从低声吩咐道:“放人。”

        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紧握鞭子的手也放松了些。

        不多时图珠便被从大门内推了出来,她的鬓发有些凌乱,石青色的衣裙上有几道血痕,好在看上去并不严重。我这时却像耗光了力气似的,下盘虚软起来,腹部与手上的的疼痛也席卷而来。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她朝我跑了两步,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看了眼一旁的萦回又满目担忧地看着我问道。

        我只满怀愧疚地看着她未开口回答。

        图珠扯出个轻松的笑,从怀中掏出我遗落的铭牌放到我手中:“我可是解决了他们七八个人,只是他们人多,我杀不过来了。”

        手里的鞭子掉落到了地上,我勉强对她笑笑,虚弱出声:“若非我,你本不用遭遇这些。”

        然后便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我做了噩梦,梦见一条迷雾笼罩灰蒙蒙的狭隘小道,身后是一片不断涌动的黑暗像要把我吞噬进去,我磕磕绊绊地跑啊跑,如何都跑不到尽头,随后似乎有只无形却温暖的手牵住了我,在无尽的恐惧不安中保全了几分踏实。

        缓缓睁开眼时却发现我竟又躺在了卫珩的卧房中,我偏过头,果然见卫珩正坐在椅子上,头往一侧微微歪垂着,只腿上搭了件他平日穿的狐裘,竟就这样睡着了。

        可卫珩怎会在此?他此时不应是尚在闭关中吗。

        我放轻了动作坐起身,可就是这样细微的声音也吵醒了他。卫珩拿起腿上的软狐裘站起身走了过来,将其搭到了我肩上,然后将纨素唤了进来。

        纨素应声端着放了两个碗的托盘走过来放下便又退了出去。

        卫珩将一碗粥端起递给了我,如此情形一如我先前受伤时,他也是在那张椅子上坐着等我醒来,端药给我。

        “你气血亏空,想必刚醒来也没什么胃口,我让他们熬了红枣桂圆粥和四物汤,先把这粥喝了吧。”

        我抬手去接,发现手上的伤也已经重新包扎过了。

        “楼主为何会在此时回折砚楼?”

        卫珩却失笑:“听闻你拿着鞭子险些拆了伯爵府,真是好不威风。”

        这定是萦回说与他听的,我微微愣怔后连忙低头答道:“是婳吾一时冲动,行事莽撞……”

        “只可惜这样有趣的情形未让我见到,”我话还未说完,他便又接着方才的话茬继续说道,“若说莽撞倒也是真,我既将浮琅令给了你,这楼中所有人任你差遣,何必带伤亲去,还弄伤了自己。”

        我呆愣地看着他犹如藏蓄灼灼星河的好看双眸,他见我这副愣神的模样,垂下眼帘移开了目光,自语道:“说到底此事原因在我与父亲,你并没有做错分毫,不必有愧。是我思虑不周,未能护你们周全。”

        “我……”我摇摇头,但终究还是没有多说别的,只轻声道了个“是”,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这红枣的甜糯与桂圆的清香醇厚浓郁,一尝便知是熬了许久。

        “萦回,拿进来。”

        待我将一小碗粥与四物汤喝尽,卫珩才唤了萦回进来,萦回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长盒,卫珩抬抬下巴示意他拿到我跟前,让我自己打开来看。

        我伸手轻轻掀开了那长盒的盖子,里头的东西令人眼前一亮,竟是条骨制的长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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