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呜鸣的羔羊
东夏九十三年，九月廿九，晨光熹微。
百里城外四十七里，余晖山脉，一座悬崖边。
闻人落将一巨柄剑立在身前，双手搭在剑柄上，抬头望向山脉深处。
余晖山脉似乎没有尽头，峰峦叠嶂，巍峨腾霄，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巨蛇，显露出狰狞的獠牙。
微凉的山风吹来，吹起了她及腰的长发，也凸显出她曼妙的身姿。
衣衫猎猎，傲立的闻人落与之前在百里城邻家少女的形象相比，别有一番飒爽的英姿。
闻人落身材高挑，双腿纤长匀称。即使如此，巨剑驻于地上时，与闻人落的胸口齐平，足可见这柄剑的体型。
一个虚幻的小女孩从剑里跑出来，坐在闻人落肩上，脆生生地说道：“有没有感觉在这里击杀灵兽，你的修练快了很多。”
“确实快了很多，都快要突破到八炼境后期了。为什么击杀灵兽可以快速提升修为，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说法。”
“这是你们明族独有的天赋，可以吸收死去的修士和妖兽上逸散的灵力。不能随便杀修士，就只能来这里了。”
“啊这，动保协会有话要说。算了，提升实力要紧。”
闻人落的左手拇指习惯性地摩挲起无名指上的储物戒指，这里面装着她在余晖山脉生活用的物品。
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储物戒指挺漂亮的，哪里来的？”
“一个混蛋送的。”闻人落假装不经意地答道。
闻人落所说的混蛋在两人订婚那天，把这枚戒指郑重地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她不清楚这个行为意味着什么，但她会永远记得，那个混蛋脸上从未见过的虔诚。
“为什么叫他混蛋，因为他把你甩了吗？”
“……我娘亲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很不会聊天？”
闻人落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出去历练，是否真的需要一个毒舌的剑灵。
……
同一时间，刘岁安师徒四人抵达了余晖山脉。他们的目的是猎杀灵兽，以增强实战能力。 司雨并未跟随，她见不得杀生的场面。
进入余晖山脉后，刘岁安四人在一个如愿找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八炼境灵兽乌蹄绒甲羊，简称绒甲羊。
与人类修士的境界划分一样，灵兽的境界也是九炼境到一炼境，每境分为前、中、后、巅峰四期。
绒甲羊是余晖山脉外围最常见的灵兽，以群居形式生活。
绒甲羊性格温良，或者说很怂，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而当修士或高阶灵兽猎杀某只绒甲羊时，其他绒甲羊会仓皇跑开，不会和受害羊一起围攻修士或高阶灵兽。
当然，绒甲羊也有自保手段。当遭遇危险时，绒甲羊的绒毛会并在一起，形成硬如钢铁的绒甲。
当它们发现跑不掉时，会掉过头来，用头上的角撞向攻击者。虽然大概率没什么用，但是好歹看起来死得有尊严些。
“无论哪个世界里，弱肉强食都是基本法则。这个生态系统里，低级消费者以生产者为食，高级消费者又以这些低级消费者为食。也就是灵材供养低阶灵兽，低阶灵兽供养高阶灵兽，灵兽死后，灵材又能吸收它们的营养。”
“就是不知道，负责分解的微生物算不算灵兽，好像没人会研究这个。”
刘岁安拔出陨铁剑，口中嘀咕着陆封几人听起来晦涩的话。
“正如瑞克姥爷所说，世界是只怪物，以平凡为食。“
陆封早已习惯刘岁安说些听不懂的话，没有放在心上。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瞳孔微缩，认真咀嚼起这句话：世界是只怪物，以平凡为食。
有不俗的天赋算不凡，有雄厚的背景算不凡，有绝世的样貌算不凡，有超凡的智慧算不凡，而这个世界里多的是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
回忆起往事，陆封面露悲怆之色。
这时，陆封又看到刘岁安摇头晃脑地道：“有点矫情了。那些天之骄子也不一定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普通人也可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所以说，知足常乐。”
陆封苦笑一声，摇摇头清理了杂念。
“你们三个就在此地用绒甲羊练习剑法，我去找找落落姑娘，顺便看看有没有珍奇的灵材，用在拍卖会上。如果遇到银皇苍狼，就用力摇晃双生绊铃的子铃，我会尽快赶回来。”
双生绊铃是一对子铃响、母铃应的铃铛，若不是有这种灵器，陆封也不敢把三人留在这里。
每次听到银皇苍狼这个名字，刘岁安都想吐槽，为什么一种八炼境的灵兽，会拥有这样一个听起来就很牛逼的名字？
“要是遇到一只八炼境后期的银皇苍狼，我们三个联手，有几成胜算？”陆小飞跃跃欲试。
不难看出，他真有和银皇苍狼干架的念头。
陆封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九成。”
“这么高啊。”
“我指的是，银皇苍狼有九成饱。”陆封难得开了个玩笑，接着郑重其事地叮嘱三人，“千万不要盲目自信。灵兽的躯体比修士厉害很多，就算你们有两个初期一个中期，也很难对付八炼境后期的银皇苍狼。”
说罢，陆封灵核运气，腾空而起，向山脉深处飞去。
陆封走后，刘岁安挑了一只壮年绒甲羊下手，提起陨铁剑劈在它身上。
“铛——”陨铁剑与羊毛的碰撞，居然发出来金戈撞击的声音。
绒甲羊感受到危险，开始四处乱跑。
刘岁安脑海里回忆起《疾风剑法》的招式，集中注意力，嘴里喊着自己给每一式另外取的名字：
“斩钢闪！”
“踏前斩！”
“狂风绝息斩！”
修士在下三境灵徒阶段，大多只能使用剑法之类的灵技，战斗起来朴实无华。
到了中三境灵师阶段，修士可以使用外放的灵技，战斗起来就酷炫很多了。
形象地讲，灵徒和灵师相比，就像是战士和魔法战士的差别。
被刘岁安砍了几下，绒甲羊急红了眼，猛然掉转头，撅起羊角向刘岁安撞了过来。
刘岁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来不及躲闪，只得横剑于身前，左手撑着剑身格挡。
眼看刘岁安就要被撞飞出去，旁边的陆焦桐腾出一只手，把刘岁安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绒甲羊的撞击。
刘岁安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给了陆焦桐一个眼神后，重新扑向绒甲羊。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谢的话语不用多说。
有了警备，刘岁安闪避腾挪，不断攻击绒甲羊的同一处，逐渐破开了它的护甲。
鲜血汨汨流淌，染红了绒甲羊的长毛。
听着绒甲羊发出来的呜鸣声，刘岁安于心不忍，一剑刺入它的身体，一击毙命。
感觉杀绒甲羊并不怎么能锻炼剑法，还会有罪恶感，刘岁安干脆找了一棵树，背靠着树根坐下，观察起陆焦桐和陆小飞。
陆焦桐是八炼境中期，战斗天赋也是三人中最好的，击杀绒甲羊比刘岁安快很多，他的旁边已经倒下了两只绒甲羊。
不远处，陆小飞的击杀速度和刘岁安差不多。他能被刘氏精挑细选出来，交给陆封一起培养，是因为他有一项特别的本事，速度特别快。
刘岁安经常调侃陆小飞，跑得这么快，身材又精瘦，不去当刺客可惜了。
不一会，陆焦桐和陆小飞也跑了过来，挨着刘岁安坐下。
陆小飞将陨铁剑插进泥土里，意兴阑珊。
“没意思，它们要是在我动手之前，龇着牙看我一眼，我还能找到些理由宰它们。”
陆焦桐点点头，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块毛巾，细致地擦拭剑上的血。
“要是陆叔没找到落落，今天算是白来了。”
刘岁安从旁边摘一株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双手交叠撑在脑袋下面，眯起眼睛眺望天空。
蓝色的天空里点缀了丝缕碎云，与前世的天空相比，干净得不太真实。
“不算白来，可以带回去吃烤全羊。”陆焦桐拿剑指了指远处的几具绒甲羊尸体。
陆小飞忽然用力猛吸几口气，惊疑道：“等等，除了血腥味，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腥臭味？”
“卧槽，银皇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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