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 调查

　　

　　一八三调查

　　陆南来到东京警视厅，一位先期赶到的大使馆干事正在向警方了解案情，见他弯腰如虾米，满面诌笑的样子，陆南就皱了皱眉。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外交工作？

　　由于案情涉外，而且当事人还未脱离危险，所以警视厅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中方。陆南得到消息反而晚了一点。

　　福田康夫派了一名叫申二浩的律师陪同陆南、王飞一齐过来，出示证件后，被引入一间办公室内。

　　一开始陆南还不知道那位能说一口流利日语的人是中国人，经申二浩介绍后，才认识了满脸横肉的大岛横宽课长，以及中国驻东京大使馆二等秘书胡昌华。

　　大岛横宽课长简单介绍了案情后，说道：“案情基本上就是如此。中国籍男子杜晓飞及其女友孟菲闯入私人领地意图不轨，被‘公车俱乐部’保安发觉后，竟然主动攻击，捅伤一人、击伤一人，而孟菲则用裁纸刀切断了山田丰子小姐的颈动脉，导致她大量失血，几乎丧命。目前，山田丰子还在抢救之中……”

　　陆南慢悠悠地坐到沙发上，.并未说话。王飞开口道：“我抗议，这不是事实！”

　　“八格，这是我们调查的初步结论，.你凭什么说不是事实？”

　　“你们调查了？”王飞冷笑道：“你们.调查的全部真相吗？那个名叫曾春丽的中国籍留学生呢？她的证词在哪里，她又怎么会在公车俱乐部？如果她是在里面工作，那么她的劳动合同呢？我怀疑公车俱乐部有违法行为，他们采用欺骗、殴打等手段胁迫中国籍女子**、提供性服务，并且还可能涉嫌严重人身伤害！关于这一点，如果你们不给出个满意的交待，我公司将将事实真相曝光，并且会寻求中国大使馆的帮助，解救其余被非法胁迫的中国籍女子。”

　　“混帐！”大岛横宽人如其名，长得又横又宽，只可惜个.头太矮，气势偏于凶悍，但是王飞却基本对他无视。

　　他听了王飞的话，暴跳如雷，大声道：“这是一起刑事.案件，是你们中国人在日本行凶！而关于你们说的什么其他事情，据我所知，这完全是她们自愿的！她们愿意到公车俱乐服工作，这种短期工作没有合同可言～你抗议到中国大使馆，也没用！”

　　本来大岛横宽虽然脾气差了点，说的也有佼辨.成分在内，但陆南却知道他说的大部分还真是事实――很多中国籍女子在日本确实是自甘堕落，为了挣钱什么都做。无论陆南如何愤怒、如何不甘，但他却无法一个个拉着扯着不让别人飞蛾扑火吧？不少字

　　国力不振，道德.渐渐成为一个可笑的名词，即使愤青也没有底气可言。

　　陆南不想追究谁的责任，只想着把杜晓飞和孟菲捞出来。但是大岛横宽却画蛇添足地嘟囔了一句，“下溅的中国人！”

　　声音很低，但是陆南和王飞却全部听到了。

　　王飞脸色未变，只是眼光厉芒一闪。陆南淡淡看了大岛横宽一眼，并未说话。

　　坐在边上的胡昌华早听得不耐烦，其实这些事他又如何不知？只是他既管不了，也不想管，碰见这档子事，副大使指派他过来了解案情，算是他倒霉。他只想着尽快完成任务，好回去汇报。至于被关押的两名中国人――既然他们在日本违法了，那就必须接受日本法律的制裁，这没有什么可说的。

　　申二浩律师把大岛横宽拉在一边，低声解释说霍金公司是一家俄罗斯公司，在日本投资额很大，希望能够考虑到霍金公司为日本经济所做的贡献，能够减轻两名中国人的罪责…...

　　胡昌华侧着耳朵听了只言片语，他在东京呆了八年，从相貌和表情上看，已经完全日化。见陆南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咳嗽了一声，道：“陆南先生，你或许不了解日本法律。”

　　“哦？”陆南微微一笑，“怎么？”

　　“日本司法独立性很强。他们尤其不喜欢别国干涉。而且这只能算是刑事案件，无论如何都不能牵扯到外交事件上来……”

　　“外交事件，让你很难做吗？”不跳字。陆南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想来，你代表不是中国，而是清朝政府？”

　　胡昌华面上霍然变色，“陆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本来就不想走外交途径。你可以回去了。”陆南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胡昌华见陆南如此无礼，恨得咬牙切齿，又不好当场发作，只是哼了一声，头扭在一边，面色铁青。

　　申二浩与大岛横宽商量良久，大岛横宽头只是摇，申二浩见王飞出门，回来后脸上表情淡淡的，心里一紧。

　　王飞在陆南耳边说了几句，陆南点点头。

　　“各位请回吧！”大岛横宽开始撵人，“这起案件由我负责，请不要试图找其他人来说服我。另外，我想大家也应该明智一点，普通的刑事案件上升到外交事件，对日中两国都不好。”

　　“是的，是的。”胡昌华起身，满面堆笑道：“那么，大岛君，我会将此事尽快汇报给使馆方面。请您务必保障他们的基本权力，包括健康和探视权。我保证，使馆方面绝对不会干涉这起事件。”

　　“很好～”大岛横宽点点头，又严厉地看着陆南，皱了皱眉头，对申二浩低声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你赶紧带他们走！”

　　“大岛警官。”陆南站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要去看一看我的人。”

　　“不许可！在案情调查没有结束前，绝对不许可。”大岛横宽一口拒绝。

　　“如果说不许可的话，那么有谁有权许可呢？”陆南没有和他说，而是问申二浩，他为难地看了看大岛横宽，轻声解释道：“这个～警察厅的厅长，或者是大岛警官的上司刑侦处长，都有这个权利。”

　　“好的。”陆南掏出手机开始拨号，大岛横宽想要制止，申二浩却推了推他的胳膊，“这个中国人，很有来头，你最好给他点面子。”

　　“哼。”大岛横宽和胡昌华两人同时偏过头，装作无聊的样子开始聊天。

　　“康夫，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陆南声音很低，“现在。”

　　当陆南在特别羁留室看到杜晓飞，他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搂着孟菲，手腕上的手铐哗啷啷的响。

　　“你小子……不闹出点事来，是不是觉得没劲？”陆南和他对视了一眼，见他没有受到殴打，便放下心来，瞪着眼睛骂了他一句。

　　“别相信他们说的啊。哎，我说那娘们挂了没有？”杜晓飞扯着脖子喊了一句。陪同陆南过来的警察立即厉声斥责，杜晓飞翻了个白眼，“你**叫什么叫？老子听不懂，换会说人话的来～”

　　孟菲本来还有点伤感，被杜晓飞一句话逗得笑了起来，望着他脸上的嚣张神情，突然想到，那天两人第一次见面，这个比土匪更像土匪的警察，也是这样的嚣张，还有，色！

　　“老实呆着。”陆南转身就走，跟在他身后的王飞见日本警察转过脸，指尖一弹，一个绿豆小纸团射入窗内。

　　杜晓飞扑到窗前挡住摄像头，孟菲心领神会地捡起纸团，展开匆匆看了一眼。

　　申二浩是职业律师，而且是福田家族的御用律师队伍中的老大。他对刑事案件，远远没有民事案件熟，但这并不妨碍他插手杜晓飞、孟菲的案子。

　　善于在合同条款间寻找细微漏洞，从而把在商业谈判中占尽优势的申二浩提出，要是能够请当事人开口，可以采用买通的办法让她撤诉。

　　而对于曾春丽，申二浩并没有提供什么有效的办法。陆南心知肚明，他是日本人，自然不愿意把这种事搅得全世界皆知。

　　但是陆南却需要这样做，否则的话，即使把杜晓飞捞出来，回国后他前途也没了。至于影响…..

　　“我又不是政府官员，他们屁股上的屎，我有责任替他们擦吗？”不跳字。陆南说到这里，就想起了胡昌华那张欠扁的脸。

　　“另外，你们应该去和大使馆接触一下，毕竟事情涉及两国。有个沟通会比较好。”申二浩的建议陆南接受了。

　　24小时后，因抢救及时，山田丰子从死神手中脱逃，幸运地留了一条命。陆南终于放下心来，他按照申二浩给的线索，三人找到了东京大学的曾春丽。

　　曾春丽并不想见陆南，她只想躲回自己的小窝，强迫自己忘记所有的事。但是陆南和王飞的神通广大，让曾春丽遁无可遁。

　　“我都说给警察听了啊。”曾春丽楚楚可怜地看着面前三位男子，杯中的咖啡一口未动，小手紧紧抓着手包，似乎随时就要跳起来逃出门外。

　　“你说的不是事实。”陆南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摆在桌子上，轻声道：“我们知道，这是一个俱乐部。但是你是被他们逼的，所以这个口供很重要。如果你因为害怕遭到他们报复而不敢说的话，那么杜晓飞――哦，就是救你的人，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警察。杜晓飞会被判有罪，即使不服刑，被驱逐出境的话，他的一辈子也就完了。你知道吗？”不跳字。

　　曾春丽心慌意乱地看了几眼桌子上的照片，她突然发现有一张照片的角落上有自己。虽然看不见脸，但是自己当时绝望的样子，想起来就心悸。

　　“可是我～”曾春丽低着头，垂着脑袋，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陆南尽量用和蔼地口气，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申二浩却极有眼色，拎起公文包，扶着金丝眼镜，点头哈腰道：“陆先生，我有一份文件丢在车内，这就去找一找。”说完迈着小细腿就出了咖啡馆。

　　“现在可以说了吧？不少字”

　　“我可以作证，不过我不想我的同学也掺合进去，毕竟这是她们的私事，可以吗？”不跳字。曾春丽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

　　陆南心里暗暗叹息，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无论杜晓飞上不上庭，都绝对不会出现你之外其他任何人的名字。”

　　“还有，我还要二万美元。”曾春丽紧张地看着陆南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是我要，是我的一个朋友，她不小心怀孕了，却一直不知道，现在都七个月多……无法引产，只有剖腹拿掉，可是，可是她没有钱。”

　　陆南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本，想了想又装进兜里，“去看看她吧……都是中国人。”

　　钟佳躺在榻榻米上，额头上全是汗，低矮、肮脏的出租屋内，空空荡荡的。除了散落在各种的毛巾、方便食品包装袋外，只有一台二手旧东芝电视。

　　曾春丽用力拉开已经十分陈旧的木门，歉然道：“这里环境不太好。”

　　陆南自然知道，这条贫民巷，是ji女、流氓、吸毒者和失业者的乐园，光怪陆离的大街离巷口只有咫尺之遥，但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由于怀孕，钟佳无法上课，更没有办法去酒吧打工，所以她全靠曾春丽挣的一点微薄收入活着，两人与其说是中国留学生，不如说是乞丐。甚至于连乞丐也不如，钟佳的签证即将到期，如果校方不再为她担保，她就要成为一名黑户。

　　钟佳看着闯进来的三个人，脸上带着惊恐之色，抱紧了被子缩在角落。

　　“钟佳，别怕。他们都是中国人。”曾春丽到厨房打了壶水，打开煤气开始烧水。

　　“我叫陆南，他是我的朋友王飞。”陆南盘腿坐下，微笑道：“你和曾春丽是同学吗？”不跳字。

　　钟佳茫然地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是早稻田大学的，她是东京大学。”

　　“早稻田大学？”陆南一怔。早稻田大学是私立大学，收费极高。中国留学生如果不是大富之家或是有个贪官爸爸，无论如何缴不起高昂的学费。

　　钟佳看见陆南的表情，淡淡一笑，解释道：“我父亲在国内，做过生意的。”

　　陆南默默点头，突然感觉她的口音有点熟，于是问道：“你哪里人？”

　　“我仙桃的。”

　　“老乡啊，我是汉中人。”陆南见曾春丽过来泡茶，王飞主动过去帮忙，把几个茶杯洗干净。

　　“这里没有茶叶，只有咖啡粉。”钟佳抚着肚子，想到能在日本见到同省老乡，心情也愉快了一点。突然她眉头皱了皱，咬着牙一声不吭，额头上的汗珠一下子就滚了下来。

　　“怎么回事？”

　　曾春丽看见钟佳的模样，立刻从纸盒里夹了块方糖，塞进她的嘴里，“她血糖太低，营养又不够，所以经常痉挛。”

　　“立即送医院吧。”陆南不再啰嗦，抱着钟佳站起来，王飞立即去开车。曾春丽拎着包，飞快地跟了出去。

　　钟佳肚子里个孩子，营养不够，身体状况就极差了。在她清醒的时候，按照陆南建议在手术书上签了字，然后被推进了病房。

　　陆南抬腕看了看表，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本，问道：“你们有没有外债？”

　　“有，我有一千多美元。她欠了可能有五百。”

　　陆南开了张三万美元的支票，撕下后递给曾春丽，然后说道：“你们换个好一点的地方住，然后……算了，明天会有人来找你。”

　　两边留下联系电话后，陆南出了医院大门，“我们去找山田丰子谈谈。”

　　王飞停下了脚步，指了指身后，“山田丰子就在这家医院。”

　　山田丰子的颈部缠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她一听说陆南是为杜晓飞、孟菲的事而来，立即就变了脸色，要按铃叫院方撵人。

　　“请不要这样做，这并不明智。”陆南按住她的手，“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拿200万美元，然后撤诉。二是现在就拒绝我们，这样的话，我会请被你强逼的中国人作证，证明你的公车俱乐部有违法行为。”

　　“你在逼我吗？”不跳字。山田丰子的声音很细，但是眼里却燃着熊熊烈火，“那些女人，全部是自愿的……”

　　“至少有一个是被逼的。”

　　“那也和我没有关系，我那里的所有女人，都是铃木健次介绍来的。”

　　“铃木健次？”陆南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是谁，怎么能找到他？”

　　“我不会说的，请你们离开吧。”

　　陆南摇了摇头，“山田女士，我这次来和你谈，就是因为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大。但是如果你真的拒绝合作，我绝对会让你破产，以及让你的俱乐部开不成。这不是威胁――只要你想通了，我随时可以开给你200万美元，这算是我个人代表杜晓飞、孟菲对你的赔偿。”

　　“我～”山田丰子偷偷看了看站在陆南身后沉默不语的王飞，小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请你不要传出去，好吗？”不跳字。

　　铃木健次，其实是一个黑社会的小头目，充其量不过是有十来个手下，靠收保护费、贩卖毒品、敲诈勒索为生，同时还兼拐骗女人，为几家俱乐部、无上装酒吧以及夜总会提供货源。

　　陆南拿到了铃木健次的照片后，直接给了福田康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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