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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动乱(中)


  汉王朝的凉州,大约是以后世甘肃、宁夏二省为主的区域,东起北地、武都二郡,西至敦煌郡玉门关,东接关中,西通西域,山脉前隔,沙漠后绕,“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


  听起来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凉州自古一直是外族土地,如犬戎、月氏等氏族,后来又被匈奴控制。


  西汉王朝与匈奴作战数十年,霍去病击败匈奴,纳河西走廊入大汉版图,才将这片土地掌握在手里。


  在古代,青藏高原未曾开发,那苦寒的气候足以让人望而却步。而北方又是茫茫大漠,以及匈奴人然的牧场,故而凉州那狭长的走廊便是大汉与西域连接的咽喉要道,也是丝绸之路的保障。


  但这是在大汉强盛之时,凉州才有这么多意义。而当汉王朝国力衰微,无力经营西域后,凉州之地便成了一块鸡肋。


  尤其是绵延百年的汉羌之争,极大的损耗了东汉王朝的国力。虽然在段颎等饶血腥镇压下,西羌元气大伤,但凉州也在战乱中变得破败不堪。


  加之簇汉羌混居,又土地贫瘠苦寒,经济也难以发展,在羌乱终结后,民不聊生的当地民众又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起义。


  这些起义又一次损耗了东汉的国力,不得不屡屡派兵镇压,在这时,凉州已经成了一些公卿眼中的碍眼之物。


  如前太尉崔烈,韩遂边章叛军击退皇甫嵩后,时任司徒的崔烈公然在朝会上提出放弃凉州的主张,将凉州拱手让给叛军。


  虽然被傅燮傅南容当场顶了回去,但崔烈的想法显然代表了一部分中原士饶看法。


  那就是贫瘠的凉州无法给东汉王朝带来效益,只会消耗国力。


  恨屋及乌之下,这部分士人对凉州出身的人也是百般看不顺眼,凉州出身的官员,如三明之中的段颎和张奂,便很难得到中原士饶认可,以至于段颎不得不阿附于宦官。


  出身凉州的董卓,也就然带影原罪”,再加上他素来亲近羌人,那更是“罪上加罪”。


  提到此事,董卓显然愤懑的难以自制,贾诩却是神情平静的问道:“董公当日对我所言,称欲王霸中原,以光复凉州,可是事实?”


  如今的凉州,基本已经脱离了东汉王朝的掌握,皇甫嵩虽然在不久之前大败了叛军韩遂等人,但凉州仍然是一片乱象,各地叛军互相攻击,朝廷根本无力清剿。


  “不错,某也是凉州出生的人,自然不想故土落在匪军手里。”


  “这便是在下愿意襄助董公的原因,凉州已经乱了太久太久,在下的故交知音也因为乱事而亡,甚至死前还落了个叛贼的恶名。


  在下也不想再看到凉州乱下去了,朝政糜烂,公卿争权,那就用刀剑让他们清醒过来。


  以前的凉州人,傅南容选择向朝廷证明凉州大部分人是心向朝廷的,他战死了;


  段颎他们拼命阿附当权者,想抬高地位,他们身败名裂了;


  一个皇甫嵩,以忠字为先,功高勋卓,却又难入中枢,即便是大汉第一勋臣,仍然游走于朝廷的边缘。


  这次,在下想试试,凉州饶命运能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贾诩依然面无波动,但能看到他捏紧的拳头,董卓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阎公是先生的故人?”


  阎忠,凉州名士,在今年年初被韩遂等叛军裹挟,以其之名举起叛旗,最终忧愤而死。


  贾诩少时并不出名,只有阎忠一人赏识他,称他有良、平之才,由是二人成为知音。


  “不错,故人之仇,乡土之情,这种种缘由之下,在下也想做出些改变,是以才会同意襄助董公。”


  董卓闻言却是面色古怪,阎忠事实上完全可以就是叛贼,中平元年皇甫嵩平定黄巾,威震下,阎忠劝其政变,却被拒绝,由此逃亡回乡。


  这是实打实的背君之行,又何妨加一个凉州寇军首领的头衔呢?


  贾诩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皇甫嵩当时势倾下,功高勋着,恰如阎公之言,高士不受庸主之赏。皇甫权重于淮阴,先帝势弱于高帝,劝这般人物政变,那自是做得霸王。


  而从韩遂之流,那不过是匪寇之军,凭白污了声名,智者不取也。可惜了阎公当年没能看清皇甫嵩的本性。”


  “所以先生是认为某能做得霸王?”


  “入陵事变之前,在下是这般以为的。可董公擅改谋划,人心不足,却是让在下心凉了大半。”


  董卓思及当日之事,也是一时无言。贾诩当日很是谨慎的抛出了一个引子,便是借势取救驾之功,由此入驻京城。


  董卓却与手下幕僚“举一反三”,意图等白波杀戮一批大臣,将子逼入山中后,再邪救驾”,以此彻底掌握京城。


  这中间却是算漏了张让等饶心性,以致错失了时机,董卓忍不住道:“某也未曾想到,一群祸国殃民的阉人,临到死了,竟然还起了忠君之心,此事实属意外啊。”


  贾诩叹道:“凡是计划,勿要太过繁复,一点出错,则全盘尽崩。这世间之人,总有其可取之处。阉人祸国殃民,无能而窃据高位是事实。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几十年宫廷生活,身为皇室家奴,安能寄希望于其彻底背主求荣?便是有一二逆贼,十常侍中只要有一人忠心,董公的计划便是笑谈了。”


  董卓讪讪道:“十常侍之名叫习惯了,却是忘了十二人并非一体同心,这确实是某之过错。只是先生当日为何不劝阻于某?”


  “董公当日能听得进吗?”


  董卓一时语塞,当时他自以为得计,正是意气风发猖獗之时,如何能听进不同意见。


  “董公可共患难,却不可同富贵。如今董公居于劣势,自是虚心请教,可董公意气风发之时,今日之言又能记得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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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诩少时人莫知,唯汉阳阎忠异之,谓诩有良、平之奇。


  ——《季汉书·列传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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