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一晃就过到周末。
“最近感觉怎么样？”
每当一周一度的共进晚餐时路漫就会遭到父母有意无意地盘查，但其实没有固定目的，更像是平辈间的交流。
“就那样吧。”路漫吃了一口蟹粉包子，“每天不都是那样？”
“那哪能这样说！”
“就是！”
路漫不理睬父母的互相捧哏的行为，拿起汤碗轻嘬了口虾米紫菜蛋汤，觉得挺鲜，颇为陶醉地摇了摇头。
“儿子啊”路明远笑着开口，“你最近感觉像是变了一点，就像是落凤坡前的庞统和落凤坡后的庞统。”
“他不是死在那了吗？”
“”
“路杭远，你会不会说话！”罗素拍桌而起，惹的祸从口出的路杭远忙不迭地解释，一时竟也没时间追着路漫讲些有的没的。
路漫饮下最后一口汤，缓慢且端庄地用揩嘴的餐巾纸擦去桌上滴落的几滴汤水，见状罗素也忍不住道：“儿子，你最近好像是荡漾了些。”
路漫反问：“怎么荡漾法？”
“就像你之前刚从画室结束回来休息两三天那会，跟现在完全不能比妈妈看了都心疼。”
“哦”路漫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那时候受了打击。”
“嗯？”
见父母脸上都是“我好像错过了什么”的表情，路漫扯了扯嘴角道：“几百天的时间打水飘，这还不够打击？”
路明远看着坐姿随意的儿子，眉眼间都是平时难见的锐气，漂亮的五官更是明艳，实在是让他感叹自己和妻子容貌上的优势确实都给这小子占尽了。
皮肤白皙，骨架偏小，但自从抽条了长高之后整个人看上去则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修长，一双眼静静看人的时候山水不露，轮转时水波流动，左眼皮上有颗小痣，只有垂眸的时候才显。
“儿子，明天我跟你妈有同学聚会，你去吗？”
“又聚？”
“看你说的，你爸一年才放几天假，不能找兄弟玩玩啊？”
路漫的父母身体力行了什么是‘同桌的你’爱情版，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直到去了不同的大学，但仍然在同一个城市，朋友圈重合度简直比“1-本科论文查重率”还要高。
“不想去。”
“这次他们都带小孩呢，专门开包间给你们玩？”路明远循循善诱，“上回我跟你提到的那个就是你同学也去啊，这回总不至于还说没话题了吧？”
路漫一顿，脸色登时不好看了起来。
“我真的没兴趣，你们去玩，我到时候自己在家里做饭就行。”
“哎？”路明远还在挽救，“这我怎么舍得呢？儿子”
路漫站起来回房了，拒绝的意味溢于言表，弄得桌上的夫妻两面面相觑，竟不知道是说到哪招惹了他不快活。
路漫并不是厌恶交际，只是一视同仁地觉得在任何陌生的场景下遇到熟悉的人是件有些尴尬的事情。
更何况那个人是齐昶。
正常男生从父亲那里得知希望自己照顾另外一个男生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吧？
路漫将两人身份颠倒过来模拟了下，想象了一下自闭小狼崽齐昶散学后被社会混混堵在校门口，而自己天降居然还意外的挺带感。
好吧，不是奇怪，这已经是奇幻的范畴了吧。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周日一中的周末数学周测项目进入了正题。这也就意味着，除去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只剩下不足两个小时的自由晚自习时间。
路漫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一个字不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艺高人胆大’。
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家中又空了，路杭远早就回了医院，路母则是约了客户见面。
路漫对着微波炉端详几分钟还是觉得没食欲。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蓦然震动起来，他打开一看自己都忍不住疑惑：自己怎么还没把这个群设成免打扰？
九班实属是一中名正言顺的和尚庙，除却班级大群以外还拉了个和尚小群，现下就是这个群里在疯狂往外蹦消息。
路漫略一浏览下来，发现是袁煜晖在口若悬河地吐糟今天中午在市老体育场打球时碰到别的学校的人打33，结果人家玩赖把自家人撞摔了的事。
谁摔了？
路漫懒得打字问，就在群消息记录里搜关键词，果不其然有人先一步问了。
齐昶摔了。
周末的老体一砖头砸下去十个里能有九个是学生，相对来说比较闷的室内球场都是成年人在打，将宽阔的室外球场让给平时憋坏了的学生，这也算是种约定俗成的退让和成全。
球场得靠抢。
这周轮到齐昶去占位，他特意去晃悠了一趟用球袋占了两个半场后才回去吃的午饭。
一块打球的人不一定认识，但进场必须得打招呼，落单的若想和小队凑成33或者55也是美事一桩。
但这天恰好三中的人也在。三中是所职高，也涵盖了艺术班，正是路漫险些高一就去的那所学校。
三中的人没想到那天场子这么难占，恰好又见到齐昶等人的时候将球袋里的短袖拿出来换，就问能不能分个场给他们玩。
齐昶占两个半场也是挺含蓄的，这天光同年级的人一块约着的就有十来个，更别说还有外校的熟人，便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混性上头的男生当场气不过就推了齐昶一把，但没推动，反被冷淡的少年睨了一眼。
这一幕恰好被进来的袁煜晖瞧见了，当场袖子一捋就要上去干，后面三三两两觉得前面事情好像不对头的一中人急忙上前拉着了。
“想干什么？想动手是吧，来啊！”
齐昶头疼地拎着袁煜晖的后领子，往后一拽，“没干嘛呢，你先冷静点。”
三中几个人竟然丝毫不怵，为首的明显是个刺头，冷笑道：“人也就这么点，占那么大场子用来遛狗？看着水平也就那样，还瘦胳膊瘦腿的，让半个场子出来给会玩的人玩玩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好在场子上还有零星两个肌肉绷张的成年人，当即过来制止了冲突，略一询问始末后觉得也不好干涉，建议实在不行就打一场，谁赢了场子归谁呗？
“可是本来就是我们先占的啊。”这时袁煜晖反倒头脑清醒起来，忍不住嘟囔道。
基本上话说到这份上还要端着姿态讲道理肯定会被对方嘲讽是怂逼不敢上，因此双方很快就出了55阵容，简单热身后就站到了球场上。
原本就是室外球场，从不缺无所事事的围观群众，无形之中更是增添了火药味。
齐昶放了两下球，空投一个两分中了，立马就掀起一阵叫好声。
“我们可说好了谁输了谁让，没问题吧？”三中为首的人再次昂着脖子叫嚣。
“再说就有点烦了，你属复读机的吗？”齐昶冷冷道。
其实单论技术一中的人肯定是不如三中的，毕竟打球的机会有限，而三中今天在场的几个人几乎都打过街篮，跟成年人、大学生时常切磋，经验老道自然是不必说的。
但答应了总不可能反悔，更不可能认输啊。
齐昶的球风在对上三中人时并没什么侵略感，反倒像是铜墙铁壁，再加上袁煜晖抢篮板着实有一手，竟打得有来有回，罚球三球全中，拉平了比分。
一来二去，三中的人便有些按捺不住。
球风不分上下，球品可是泾渭分明。
齐昶第二次被撞到膝盖的时候就忍不住皱了眉，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球传了出去。
要说不是故意的实在让人很难相信，打篮球是容易有身体摩擦不错，但不可能连着两次都撞在同一个部位。
齐昶看了眼身侧的贴防，个子甚至比自己都要高一些，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将重心降下来撞到自己膝盖的。
嘶还真疼。
“齐昶！这里！”
齐昶猛地抬头，余光无意间瞥到贴近自己的人嘴角勾起一抹阴惨惨的笑。
他跃起将球拦住，心跳蓦地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几秒钟的时间里围过来了三个人，但看眼神却并不像是冲着自己的手里的球去的，而是不怀好意。
碰撞就在一瞬间。
齐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道先后顶撞到了小腿和膝盖，整个人失去平衡斜着摔了出去，左膝来不及收回蹭着粗糙的地面滑出好几米远，皮肉鲜血淋漓。
“齐昶！你怎么了？！”
“我操，是你们这群傻逼撞得他是不是？”
齐昶自己懵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过后就见有人来扶自己，转头看得时候已经有几个方才一直在边上看的大人上来扣人了，围着他的人七嘴八舌问伤得怎么样。
“还行，破了点皮”
齐昶一站起来身边的人就嘶声一片。他膝盖上蹭得满是尘土和血污，袁煜晖趁着有成年人制着先给了那人一拳，随后急忙跑来问要不要送医院。
“你这你这不会出什么大事吧？他撞着你哪了？”
“麻了。”
袁煜晖急道：“我也麻了，你还装什么比啊，赶紧去医院吧！”
“我是说我痛麻了，操缓会再动。”
倘若有超越自身所处层次的人介于到事中时，境况就会发生彻彻底底的改变，齐昶冷眼看着有人说报警了，一位手臂上满是纹身的成年男人招呼同伴将方才围着齐昶的三中学生都反手压制着，他们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甚至于隔空朝着齐昶道歉。
这群孙子
派出所很快来了人，齐昶先被搀着去上出租车去处理伤口。目击证人太多，随便抓一个基本上就能用，犯不着让几个学生担心了，尤其是一询问晚上还得回去上学，民警登记了齐昶的家长信息后急忙让人走。
路边唉声一片。
“不会骨折了吧？”袁煜晖抹了抹鼻尖的汗，“那可怎么办，会不会定残呐？要不我回去把他也给打成你这样，到时候你俩住同个病房，每回我来看你就揍他一顿。”
齐昶闭目养神：“你他妈损到家。”
“”
另外一个男生低头看了眼齐昶膝盖上的伤口，抽气道：“还是得拍片才知道，上回我滑滑板也摔的很，但没伤到骨头，后来我暗恋对象给我送了药，半个月就长好了。”
袁煜晖猛然转头：“你他妈也损到家。”
“？”
“知道他单身还刺激他！”
说话的男生无辜地摸了摸鼻子，道：“谁送药不都能好？”
“你暗恋对象送就让你好的快了是吧？”
“那肯定。我暗恋对象长得多漂亮啊。”
“齐昶。”袁煜晖捅齐昶，“你也找漂亮的给你送药，找谁？你说！”
齐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中过滤了一下“漂亮的”和“能让他们马上闭嘴的”，下意识就说了句：“找路漫给我送。”
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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