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连着好几天阴雨连绵，虽不到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时候，但已经淡去了不少暑气。
教室里很闷，路漫转头叫康非将空调的除湿打开，实在潮得人难受，康非睡眼惺忪地在控制面板点了半天才点到。
就在他准备转过去时，齐昶忽然拽住了他的衬衫。那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他认知中任何一个触碰的触碰。
少年的指尖滚烫，简直要把人灼伤，路漫陡然生出酥麻感，让背部一小片肌肤都蔓延开来这种感觉。
“你”路漫喃喃了一句你想干什么，话吐纳在凉薄的冷气中很快就消散了。
齐昶将一本笔记本托在手掌上，路漫不明所以拿来一瞧，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公式和例题。
齐昶的字算不上好看，但足够整洁，条理清晰，字里行间多余的过程基本没有，就算有多种解法也标注的一清二楚，完全是上乘的教科书级的笔记。
“喏，笔记本，这本里面是物理化学。”齐昶像是忠告，“前面标了星的就是难一点的大题，还有之前骨头轻摘抄的竞赛题。”
“你是觉得”路漫诚恳道，“我光看着笔记本就能学会吗，哥？”
“当然不是。”齐昶摇摇手指，“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当然打球的时候不行，但要是将来咱两的关系更上一层楼了就当我没说这话。”
“”
袁煜晖凉凉地说：“现在在我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是什么交易呢？让我睁大这双眼睛来仔细看看。”
路漫把笔记本收到桌肚里，乖巧地应了声好，几乎是已经习惯性地忽略了袁大嘴的指控，但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问：“这周三就考试了，现在还来得及么？”
齐昶想了一下，说：“你这人怎么做事光看表面呢？长远一点行不行，要这么有效用的话不是只能吃记忆面包？”
路漫时常怀疑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与人之间的脑回路是共通的，就比如现在，他深切怀疑齐昶盗窃了他的记忆。
他难道也喜欢小叮当？
“齐昶，你的补习班开课了？”朱诺转过头来，恰好看见几个男生聚在一块说话，她似是无意地取笑道，“那能不能带上学徒我呀？”
齐昶笑了笑，说：“那可不行，我们这是一对一专属，只有小路同学能上车，其他的还是跟着江姐一块坐高铁吧。”
他拒绝的滴水不漏，在场的几个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袁煜晖脸上还恰好是准备起哄的欠揍模样，收也来不及收，很是好笑。
路漫觉得自己荣升成了皇帝后宫中秽乱后宫的那一个，但分明是郎有情，妾无意其实妾也有点意，就是不太好说。
朱诺撇撇嘴，颇为遗憾地说了句好吧，尾音拖得老长，路漫不自觉地觉得手臂上有些痒，像是长了鸡皮疙瘩。
“哎！路漫，有人找你！”康非进门一向很有特色，他喜欢冲近来，为此不知道撞了多少次人。
路漫听闻有人找，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嗯”后起身，但没想到康大侠已经跑到跟前了，将手里一杯果茶和吸管递给他，解释道：“这楼上王文靖给你的！”
一中不只有九班会铤而走险点奶茶，但大多数时间还是聚集在艺体课上，这样相对来说比较好操作，也不至于成为可疑份子被保安一抓一个准，再拍照上传年段老师群一条龙，可谓是社死的极致。
所以，显而易见是王文靖恰好有那么个机会，又帮路漫带了一杯。
虽然说也不是没有男生给男生带奶茶，但总感觉有一丝微妙。
齐昶若有所思地盯着路漫被散发盖住一半的耳垂，莹白而泛着微微的红，像是半催熟后的水蜜桃。
路漫道谢后将奶茶放在桌上，像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半晌后如芒刺背的感觉终于让他明白了微妙的来源之处。他索性直接将奶茶直接掀开，倒一半到干净的矿泉水瓶里，再转身放在了齐昶的桌上。
至此杯中的冷冻葡萄果肉已经混乱到了一定地步，看上去有些像中世纪血族会饮用的红酒。
“给你一半。”路漫轻声道。
“？”
路漫觉得这人真难伺候，非要知行合一才能堵住他的嘴，于是三分真情七分假意道：“这是谢谢你愿意教我的谢礼之一。”
鉴于齐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路漫忙不迭地补上了后两个字。
“不要。”齐昶推了回去，眉眼之间尽是冷冽之色。
哦，既然你非要不要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借花献佛存在隐患的路漫自然无比地拿了回来，顺手递给了刚从办公室重默回来的吴忧。
齐昶气从肺腑来，就像是冥冥之中降下的天雷，将正飞升的齐道长从头劈到尾。但他并不知道这令人气闷的情绪从何而来，简直就是晴天暴雨！
袁煜晖不动声色地将桌椅往旁边分了些，企图离这个黑脸战神远点。
路漫顾头不顾腚，心想反正齐昶坐在自己后面，爱不快活就不快活。
但他还是想不通，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黑脸了？
路漫思索了片刻后觉得肯定是因为王文靖是杨汐关系不错的朋友才心里不爽的吧，左右不关我的事。自从无意间从王文靖那知晓了一些秘辛，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有意无意地朝上面想。
一直到中午吃饭齐昶都像个河豚，但路漫不得不跟他一块走了。
持续了三个多礼拜的用餐习惯也不至于为了一点不快就颠覆，路漫照例跟齐昶上到二楼打套餐饭——此饭饭如其名就是会比铁盘饭样式多一些，瞧着好看些罢了。
随后十来个人在一楼食堂偏中心的位置落座。较为奇妙的是基本上大家都不会点重复的菜，男生们戏称“人民公社”，大家尽量点的各有千秋，到时候随便尝，也算丰富了口味。
但齐昶一概是不加入的，但鉴于此人看上去就有洁癖且不怎么好惹的缘故也没人计较。路漫就更不用说了，希望他一顿能吃三碗饭的主，细胳膊细腿的，谁还忍心兔口夺食。
“你们今天晚上打球吗？”路漫咬着口中的酸溜土豆丝问。
“打啊！”几个男生异口同声地应道。
“哦，我知道了。”路漫点点头，接着吃碗里的红烧胡萝卜。
不知是不是同年纪的男生都对清冷挂的敬而远之，路漫凭借冷冰冰的上仙气质往往能够在其中达成一呼百应的效果，好在到现在为止还没几个人发现自己看路漫的眼光是猪油蒙了心。
在高中一天十五个小时的高强度学习下，一中的老师们基本上达成了共识——不到晚自习之前绝不布置作业，毕竟学生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行为实在难以杜绝，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每日在午自习前都会有一张a4大小的数学试卷测试，基本上下午两节课后就会发下来，分数打在卷首。
路漫往后传卷子的时候瞧见了齐昶的“65”，转头又看了看自己的“30”，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真厉害。”
“什么？”齐昶挑眉，略微凑近了些，但面上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我说你真厉害。”路漫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可谓是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哦。就那样吧。”齐昶手里还拿着水杯，小拇指原本搭在瓶身上，闻言不自觉地蜷缩了下。
袁煜晖见路漫转过头去了，才小声问他：“哎，你不是还在生我们小路同学的气么？”
“我生什么气？”齐昶理所当然。
“你还没生气？”袁煜晖心想别把我笑死，“你脸拉的都快比驴长了，为什么呀？人惹着你了？”
“没。”齐昶说，“我就是看不惯我小弟被别人一点好处就讨好过去了，不行啊？”
“哎哟！你可别说了我操！”袁煜晖猛地将齐昶的头摁住，压低嗓音道：“谁小弟，你是人小弟吧？”
齐昶觉得跟这个瞎眼呆子没话说。
临下晚自习，路漫将自己从还没背完的单词里□□，相当慎重地思索了一会最终决定就不将单词本带回去恶心自己了。
“走了。”
“走了。”回路漫的是袁煜晖。
路漫觉得奇怪，转头一看齐昶人都不见了，但桌上东西还齐全，甚至连笔盖都没盖，俨然像是为了什么急事直接走了的。
他跑哪里去了？
路漫自然不会有什么兴致等着他回来专门说一句再见，他背着包直接走了。
今晚的夜风偏凉，路漫一个人从天桥走过去的时候总觉得广玉兰的香已经扑鼻，他走得不快不慢，到校门口的梧桐树下见到王文靖却吃了一惊。
“你生病了吗？”路漫问。
王文靖有些心不在焉的，闻言笑着说：“嗯？没有啊。”
“你的脸色看着不太好。”
两人并肩走，路漫就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不对劲，沉默间少年爽朗的嗓音响起，带了些低沉：“路漫，我之后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家了。”
“我最近我弟最近哮喘又犯了，又有点并发症还是什么，反正很不方便，刚好他学校就在三条路之外，我要是去接他的话会方便一些，对不起啊。”
“没事。”路漫道，“早日康复，但你不开心只是为了这个吗？”
“啊？”
王文靖有些讶异，看了眼路漫，他垂眸的时候显乖，像是冥冥之中连时间都停止了，站在他眼前的是另一个面色苍白而趾高气昂的少年。
他认真道：“没呀，路漫，我没有不开心，真的。”
路漫也不再问，两人一路沉默，直到了进小区该分道扬镳的时候才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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