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姐妹鸿沟 2
我惊愣住了，脑袋一片空白，第一反应便是转身逃走。刚转身，就跟身后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她手里拿的托盘顺势滑落，瓷碗落地有声，一阵脆响。
济兰满脸惊色，唤我：“姑娘，烫着没？”
我忙局促地摇头，抬脚就要走，可身后的门却开了。济兰仍不明情况地拉着我关切地询问。
无论心里多紧张、多不安，还是不得不转身。
济兰俯下身子利索地去见地上的碎片。
十四爷看看满地散落的汤汁，再看看我，对济兰道：“别捡了，等会儿找人来收拾一下。”
济兰忙应是，起身拿着装满碎片的托盘转身退去。
一时无言，我低着头，突然听姐姐道：“你也先回去吧！”
我轻轻“嗯”了一声，不敢抬头，赶忙转身走了。
回到屋里，我呆呆地望着窗外，心却很难过。想到姐姐的照顾，像母亲一样地呵护关怀，原来都包涵着虚假。眼泪不由得在眼里打转，我一把擦干，不再去想，立刻拿着账本跑到书房。
他正伏在案头写东西，抬眼见我站在门口，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起身让我进来。
我表情淡淡，尽量不去看他，将账本放在案上，道：“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现在还给你。”说完，我转身便要走。
他还没反应过来，赶忙跑来挡在我身前，孩子气般说道：“晚了！现在才把账本给我，已经太晚了！”
我有些不耐烦地问他：“那你想怎么样？”
他一时不言，片刻后，他道：“留下来！可不可以留下来？”
我摇头：“不行！该做的事已经做完，想得到的答案也已经明了，心中再没了牵绊，还留下来做什么？”
“你不认阿玛了吗？”他盯着我问道。
我勾勾嘴角，冷哼：“他值得吗？别说做我父亲，就是被我恨，被我讨厌，他都不配！”我缓和了自己的口气：“算了，我不想再让这个人占据着我的生活，不想再让他活在自己心里。”
“好，我们不谈你阿玛。”他说：“谈点别的。你等等，我要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他走去一旁上锁的柜中，找钥匙，开锁。
心下惑然，却又很好奇。看着他如此繁琐的程序，想来要花一些时间，我便随意走到书桌前，想看看他最近在看什么书，刚把桌上的《诗经》拿起来，就瞥见那一摞被镇纸压着的毛笔画，我心里一惊，走过去，一张一张细细翻看着。画上有个女子，她在晾衣服，她在擦桌子，她在看书……她在蹙眉，她在微笑，她神情淡淡……而这个女子就是刚入十四贝勒府的我。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是惊讶，是无措。
“找到了！”十四爷站在柜旁，转身欢喜地看着我，左手握拳悬在空中。
我抬头去看，只见他左手一松，一个香囊倏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失了神，走过去捧着那个香囊，正反面都绣着小字……莫、亦。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捡到了？”那日的情形浮现在眼前，他高嚷着“快走”，自己和官兵拼杀。
“那日你一个人，如何对付他们那么多人？”心下关切又不解。
他看了看我，抿嘴笑着，道：“很巧，你走后，我的援兵也到了，所以我击退了他们。又很巧，我要走时，却在地上捡到了一个香囊。”
我思索片刻，道：“你不怕我拿着你装着金银珠宝的包袱，一去不回头，让你在郊外干等着？”
他颇为有信心地说道：“我不怕！那些珠宝都是独一无二，又都是奇珍异宝，量你也不敢随意示人！”
见状，我有心嗔他，道：“我不拿出来就是了，可也不见得就非得赴你的约。”
“你若不赴约，余锡上门抓人，我可不管，任他把你抓了去，我正好渔翁得利！”他脱口说道。
我惊得看着他，原来那次余锡硬闯张府后院，最终无奈收兵，都是十四爷在暗中帮忙。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问了一个傻问题，但他却很认真地回答我：“因为在生死关头，你肯为我挡刀，所以我相信你。即使你让我在林中干等了三天，可我依然相信你会来；即使你偷藏了那本账册，我依然相信你有苦衷。”
心内涌动着一股暖流，有泪迷了眼，我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你说，你相信我？”
他很肯定地看着我，告诉我：“对，我相信你，不止现在，以后，我还会一直一直相信你！”
此时的我，好想拥上去，抱紧他，贴在他的胸膛放声大哭，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他带我去院里看那片梧桐。十四爷最喜欢梧桐，我知道梧桐象征高洁，有诗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站在我面前的十四爷，不正有这种身披灿烂朝阳的性格。
十四爷看着满目梧桐，幽幽地有着叹息，道：“我跟你姐姐成婚，是在你来的前两个月，我早知道除非自己找到中意的名门女子，否则就免不了被皇阿玛赐婚，而我又对情爱这种事不上心，当额娘跟我说起侍郎的女儿完颜琉香时，我只是例行一种本分，皇家子弟都该娶个家世相配的女子做嫡福晋。我娶了你姐姐，但我不能把心给她，能给的只是我对她的责任，给她嫡福晋的一切身份和尊荣。”
我哀怨：“为什么总有那么多无奈，难道我们就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活？”
十四爷看着我，说：“可以的。正因为世界上不顺心的事情太多，所以那极少数能顺心的事情才更要把握！”
我懂了他的意思，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撇过头，道：“不行，我不能伤害姐姐。”
他不语，只是转头静静看着梧桐。默了会儿，我道：“十四爷，请你善待姐姐。”说完，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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