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少女情怀
没有月光的夜晚，乱葬岗上一片漆黑。阴森可怕。寒风呼啸，凄厉的寒风，宛如一阵阵凄哀的悲鸣。
在黑暗中，似乎有一点光亮。在杂草深处，两个男人对坐。
秦慕风往火堆中丢了一根干柴，火星子四溅，“他是不是耍我？为什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霍天镇定自若，眼睛里却有一抹担忧，“你不用担心，阡陌会没事的。照你所说，阎门门主是正人君子，他不会为难阡陌，他的目的只是引你到这儿。”
秦慕风口气很烦躁，“我知道，可是。。。他为什么还没有出现，已经一整天了。”
霍天盯着火苗，苦笑道，“除了在这儿等我们还能干什么？”
秦慕风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我不等了。”再等下去他会发疯。
“你不等了？”霍天差异，“阡陌怎么办？”
“我。。。没空理那个女人，让她自生自灭。”秦慕风本想说进宫请旨派兵搜查，话到嘴边偏偏说不出口。
黑暗中，传来一声讽刺的冷笑，“哼，平南王果然够无情。”伴随着凄厉的寒风，那声音冰冷刺骨。
秦慕风定神，全身戒备。这黑衣女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他们，足见其武功深不可测。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谁？”霍天刷的站起来，查看周围。
“送信的。”柳阡陌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纱，从黑暗中走出，慢慢暴露在火光中。
秦慕风很快冷静下来，“你是阎门的人？”
“受那个笨蛋女人之托，送一封信给你。”阡陌从腰上取下一封信，运足内力当暗器丢给秦慕风。
秦慕风够冷静，如果他们不是对手，她会非常欣赏他。可惜，他们之间发生太多事，她对他只有厌恶。
秦慕风眼疾手快，以手指夹住薄薄的书信，“多谢姑娘。”
阡陌斜睨秦慕风一眼，轻蔑的道，“谢什么谢，你这种人不配跟本姑娘道谢。门主让我告诉你，他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杀你，这次暂时放过你。”
霍天的目光紧紧盯在阡陌，“阡陌呢？”他最关心的，是柳阡陌的安危。
“放心，她没事。”呵，最关心她的，是霍天啊，是一个不想干的人。而她的‘丈夫’，视她为无物。
“告辞了。”柳阡陌转身，眼底满是肃杀之意。她捏紧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怒火，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了情绪，一怒之下杀秦慕风。
秦慕风的无情，她彻底见识了。
秦慕风狐疑的看阡陌一眼，打开信封。
［我冷漠，并不代表我没有脾气。我逆来顺受，不能说明我好欺负。秦慕风，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很安全，阎门门主并没有为难我。当然，这是废话，我知道你不会担心我。我现在很好，可是，我并不想回王府。夫妻吵架可以回娘家，我也可以。我没有娘家，是我的一个朋友收留了我。我暂时离开，让你清净。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管不着，也不愿管。祝你艳福永享，早日精尽人亡－－－－－－－－柳阡陌字。］
看完柳阡陌的信，秦慕风气得咬牙切齿，满腔怒火，“那个女人。。。居然敢诅咒我。”那个女人胆子真够大的。
霍天幸灾乐祸白他一眼，“你活该。”他一直都知道，阡陌并不如表面那么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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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阡陌用了些甜点，躺在书房软塌上看书。她知道饭后吃甜点不好，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小姐，要出去走走吗？您都躺了一天了。”小姐很勤快，很少一天不做事儿。
阡陌淡淡扫红萼一眼，将手中的书丢在一边，懒懒道，“把周易给我。”闲暇时，她喜欢看书作画写字，弹琴吹箫。不是附庸风雅，而是修身养性。
“是。”红萼走到书架前，拿出一本破旧的古书，恭敬的递给阡陌。
她爱书，整间书房里全是书画。
阡陌随手翻了两页，烦躁的坐起来。一手拿书，一手插入青丝中，“红萼，我很烦。”
红萼不徐不疾的询问，“奴婢为小姐煮安神茶。”
阡陌摆摆手，“不用了，喝那种东西越喝越烦，是药三分毒，我不喝那个。”
“奴婢给小姐煮甜汤。”红萼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惹怒阡陌。
柳阡陌再次摆摆手，从软榻上起来，“不用，我刚刚才吃过甜点。”大师父说甜食吃过了容易发胖。
红萼见阡陌起来，立即蹲下身子替她穿鞋。
阡陌弯下腰拨开红萼的手，“不用，我自己穿吧。”她突然很不习惯别人替她穿鞋。
红萼一惊，忙跪在地手上，慌乱的道，“小姐，奴婢知错。”小姐从来不自己动手穿衣，如今她居然自己穿鞋，小姐一定是嫌弃她了。
阡陌忍俊不禁，笑看着她，“你错哪了？”她根本没有错，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见阡陌笑，红萼更加慌乱，“奴婢，奴婢多嘴，奴婢手脚笨。”小姐居然对她笑，她完了，一定是犯了大错。
柳阡陌扶住红萼，“起来，你没错。”她明白了，红萼是怕她。难道，她真的很可怕吗？
红萼在她的搀扶下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她，身子隐隐打颤。
“红萼，你没错，我在王府已经习惯自己动手。”自从收了三个丫头在身边，她养尊处优，不出任务的时候什么都不需要做，她们将她伺候得舒舒服服。在王府生活了一段日子，她才知道有三个丫头在身边真是太幸福了。她对她们的确的太过冷酷，太过严肃，也难怪她们怕她。
红萼依然垂着头，偷偷瞄阡陌一眼，“小姐，您真的没有怪奴婢？”
阡陌嘴角含着温柔的笑，轻轻摇头，“没有。”她把手中的书丢在书案上，走了出去。她回眸，笑睨着红萼，“不是说要出去看看吗？走吧。”
小姐又笑了，笑得好温柔。红萼狠狠掐自己大腿一把，确定自己没有做梦，傻傻的抬头，“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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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阡陌一身纯白色衣裙，腰间镶嵌着一颗夜明珠。青丝挑成桃心髻，额上缀着一颗水色玛瑙，髻上插着一大朵白色芙蓉，芙蓉周围镶嵌着数粒亮闪闪的珍珠。两侧以珍珠步摇做配饰，华而不艳，朴素中带着高贵。
冬天的京城很冷，街头一向不热闹。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阡陌看着路边的行人，淡淡道，“红萼，好热闹。”好久没那么热闹。
红萼抿嘴一笑，“今儿个是冬月十五，冬阳节。”这就是让她出来逛的原因。
“是吗？”的确，今天是冬阳节。自从十四岁那年离开无争山庄之后，她形单影只，再也不愿过节，日子久了，也就不记得。
红萼突然激动的抓住阡陌的衣服，指着一旁的卖茶叶蛋的摊子，“小姐，你看那个？”
阡陌淡淡看一眼，转头看着红萼，“你想吃？”
红萼忙放开阡陌的衣服，乖巧的站在一边，“不，奴婢越轨了。”
“我也想试试那东西什么味。”她平日吃得都是山珍海味，没有吃过那东西。看着热气腾腾的茶叶蛋，阡陌露出浅笑，应该很好吃吧？
“想吃吗？”一个散漫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啊，我想吃。”阡陌回眸，含笑看着秦勿离。
秦勿离嘴角含着俊雅的笑，玩世不恭的转动手中的折扇，“你没有吃过吗？”
阡陌微微摇头，“没有。”
秦勿离轻佻的靠近阡陌，把脸凑到她跟前，“想吃什么，我帮你买。”她不会穷到连茶叶蛋也买不起吧？
红萼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推开秦勿离，凶巴巴指着他，“你干什么？不准轻薄我家小姐。”
从秦勿离身上跑出来一位白白净净的小厮，怒气冲冲的瞪着红萼，“你敢推我们家公子，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
“红萼。”
“全福。”
红萼见阡陌脸色不善，忙退回她身后，朝全福做个鬼脸。
全福不服气的辩解，“公子，她推你。”他家公子乃是一国之君，岂能随便推。
秦勿离把全福推道一边，“站一边去，别挡着路。”他笑容可掬的，“这位红萼姑娘，你家小姐是我的未婚妻，我占她便宜天经地义。”
“啊？”红萼和全福同时叫出声，惊愕的看向自家主子。
阡陌白秦勿离一眼，“别听他胡说八道。”
秦勿离本以为阡陌只是贫家女，突然冒出一个气质不凡的丫鬟，他重新打量着阡陌。她今天的打扮素雅，却处处透着贵气，仅仅是腰间的那颗夜明珠，便是价值连城之物。那个叫红萼的丫鬟打扮不俗，完全一副千金小姐的打扮。由此可见，她出身不俗，非富即贵。京城之中，哪家有这样一位出尘脱俗的小姐？
秦勿离故做伤心的捂着胸口，阴阳怪气的道，“霏烟，你别不承认，我会伤心的。”
他是谁啊？居然知道小姐的名字。红萼以询问的目光看着阡陌，“小姐，他。。。。”
“别多问。”阡陌推推秦勿离，“别在这儿装模作样，我要吃茶叶蛋。”
秦勿离无害一笑，敲敲全福的脑袋，“我说全福大哥，你没有听见我家霏烟的话吗？”秦勿离重重敲了一下，“还不快去买。”
全福摸着脑袋，哀怨的看着秦勿离，“哎呀，公子，你轻点。”
秦勿离抬脚踢他一下，“快去，你楞着干什么。”
全福躲到‘安全地带’，哭丧着脸，“公子，你重色轻友。不，是重色轻奴。”
“滚啊。”秦勿离又敲他一下。
“去就去。”全福摸着脑袋，不情愿的走开。
秦勿离看着全福的背影一笑，转头对阡陌温柔的笑道，“霏烟，你还想吃什么？”
阡陌的目光扫过一排卖小吃的摊子，“我好像从来不吃这些东西。”
“你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当然没有吃过这些。”秦勿离刷开擅自，慢悠悠的摇了两下，“还是像我这样的市井小民逍遥啊。”
“我吃的都是自家厨子做的没错，可是。。。。”阡陌诡异一笑，“秦勿离，你是市井小民吗？”亏他说得出口。
秦勿离脸色不改，“本人真正的纨绔子弟一个，我家世代未出过官，绝对是市井小民，如假包换。”他笑嘻嘻的凑到阡陌面前，“不是市井小民难道是金銮殿上是皇帝吗？”
“未必。”阡陌嘴角噙着一抹冷清的笑。
秦勿离可爱的眨眨眼睛，“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秦是国姓。”阡陌高深莫测的睨他一眼，孤傲的别过头。
秦勿离面带微笑，叹息一声，“哎，想我秦勿离，跟当今皇上同姓，可惜不同命。”
“或许吧。”既然他不想承认，阡陌也不再追问。
她回答得很淡，从她的话中，听不出她的意思。
秦勿离笑颜不改，优雅的收起扇子，“你想说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想说。。。”阡陌转头，正好看见全福拿着茶叶蛋跑出来，趁机把话题岔开，“我说，有吃的了。”
全福小跑到秦勿离身边，献宝似的把茶叶蛋递到他面前，“公子，你的茶叶蛋。”
红萼白全福一眼，小声道，“小姐，如果你想吃，奴婢回家给您煮，您千金之体，怎么能吃这个东西。”阡陌的事从来轮不到她干涉，即使是生活中的小事。可是，她看到那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十分不舒服。
阡陌心情很好，并没有去在意。她将头凑到全福面前，两根玉指轻轻拿起一个冒着热气的鸡蛋。“偶尔常也不错。”
红萼伸手欲接，“小姐，奴婢帮您。”
“我来。”秦勿离动作比红萼快，接过阡陌手中的鸡蛋。
红萼见拿不到鸡蛋，忙掏出手绢，替阡陌擦干净手上的水渍。
秦勿离看着那条手帕，瞟阡陌一眼。一条手帕，用的是千金一寸上好的锦缎，就是太后，也没她那么讲究。她到底什么来历？难道她是邻国公主？她的派头，的确像公主。
“主子，让奴才来吧。”堂堂一国之君亲自伺候一个女人，成何体统。
秦勿离白他一眼，“一边呆着去。”真不知道全福怎么做下人的，一点眼力都没有。
红萼冷哼一声，“秦公子，你家的下人都这么无理吗？”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那个家伙极度不顺眼。
阡陌淡淡看红萼一眼，眸子里含着冷漠，“红萼，你多话了。”
红萼低下头，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奴婢多嘴。”今天的小姐太温柔，她下意识的把她当成柳倩小姐，可是。。。。。。她不是柳倩啊。
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吓得丫鬟不敢说话。霏烟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霸道。或许，她真的出身皇家。
秦勿离心中疑惑，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体贴的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她，“吃吧。”
柳阡陌接过，刚咬了一口，立即皱眉。“这是什么东西啊？味道怪怪的？”
“不好吃？”果真没吃过这种东西。
“一般了。”她连续咬了几口，动作优雅。她吃过世间最难吃的东西，也吃过最美味的东西，味觉已经麻木了，吃什么都一样。
吃完鸡蛋，红萼立即帮她擦手。
见她嘴角沾了些蛋屑，秦勿离伸手，以手指替她擦去，温柔的笑道，“到处都是？”
对于秦勿离的亲昵动作，阡陌并没有说什么，红萼不悦的瞪他一眼，“公子，这是红萼做的。”又占小姐便宜。
阡陌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深深呼几口气，似乎在寻找什么，“什么味道？好香啊。”
秦勿离不禁莞尔，“是臭豆腐。”她虽然很冷漠，也有孩子气的时候。
“我想吃。”阡陌如实说，很久没吃了。她是个冷漠的人，也是个死板的人。自从离开无争山庄，没有人会帮她买零食。平日有丫鬟伺候，她们给她吃的都是珍品。如果她单独外出，只吃正餐，从来不吃零食。
秦勿离耸耸肩膀，用下巴指指卖臭豆腐的摊子，“去尝尝，我也没有试过。”
秦勿离走了几步，却发现阡陌依然站在原地。
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你看什么？”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赫然是。。。。糖人摊。糖人摊很好看吗？她在看什么？
柳阡陌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我要糖人。”
秦勿离无奈的笑笑，一把抓起阡陌的手，“走。”
他拉着阡陌跑到摊子前，“你要哪个？慢慢挑。”
阡陌眼里流露出笑意，喜滋滋的拿了一个美女，转头对秦勿离道，“我要这样好不好？”她是个霸道的女子，早已忘了询问，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征询秦勿离的意见。此刻的她清艳中带着可爱，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秦勿离朝全福使了个眼色，让他付钱，继而看着阡陌的笑靥，展露微笑，“很漂亮，你喜欢就好。”
付过钱之后，阡陌和秦勿离并排走在人群中。她看着拿着糖人，淡淡道，“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想要糖人，可是没有钱买。我想要糖人，已经很多年了。这是遗憾，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小时候，看着姐妹们拿着糖人，她满心羡慕，总希望自己也能吃到糖人。后来，师父们给她买各式各样的糖人。可是，跟当初期盼的，完全不一样。她要的，是爹给她买的啊。
秦勿离有些疑惑，“你家很穷吗？”看她这身打扮，就知道她家绝对不穷。
阡陌抿着嘴，笑得很冷清，“不，我家很有钱，可是。。。我爹有很多妻妾，我娘只是下堂妻。我们母女在家里毫无地位，我从小受尽欺凌。我娘在我五岁那年就死了，从此，我成了没有人要的野孩子。”她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任何人，如今却告诉了算不上熟悉的秦勿离。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说不清。
她说得很淡，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悲哀。一个五岁的孩子，失去娘亲，是何其残酷？他凝眉，“后来呢？”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后来。。。”阡陌伸出舌头，添舔糖人，“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起。”
“你想吃臭豆腐？”秦勿离慵懒一笑，“叫我一声勿离，我帮你买。”
“秦勿离，我可以买下无数个臭豆腐摊子，可以用金子把你砸死。”阡陌的笑容有些讽刺。
秦勿离用擅自敲打着手心，无赖的笑笑，身子倾向阡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得，我认输，你砸我吧。只要你高兴，我让你砸。为博佳人一笑，我秦勿离甘愿牺牲。”他笑得无害，又无赖。
阡陌无奈，忍不住轻笑。她刚要开口，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大哥，你好兴致啊。”
阡陌一惊，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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