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新仇旧恨
“小姐，你看，我新描的花样。”香儿拿着新描好的花样，献宝似的凑到阡陌面前。
阡陌淡淡瞥了一眼，“很好。”
香儿瞄了一眼冷淡的阡陌，“小姐，我们一起做刺绣吧？”阡陌除了吹萧睡觉之外，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做，常常对着天空发呆，大半天一动不动。
“你自己做吧。”她嘴里答应着，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她的师傅们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读书识字，教她武功毒术，教她易容术医术，却没有教过她女红。大师傅四师傅说，女人不一定要做闲妻良母，女红是小女人做的，不适合她们。事实上，四位师傅谁都不会女红。应该说女人该会的，四位师傅什么都不会。跟了四位师傅那么多年，女人该学的她一样都没有学到。
“哦。”香儿无趣的低下头绣花。
“我想睡一会，不准打扰。”
“是。”又睡？一天之中，她至少有九个时辰在睡觉。
阡陌放下幔帐，盘腿坐在床上。
睡觉？不，她在练功。
她的武功够好，只是内力不足。未嫁进王府之前，她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太多时间练功。在王府里，除了吃饭睡觉，她几乎没有事情可以做，正好乘机修炼内力。
香儿一向很安静，在她‘睡觉’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打扰她。而今天，她刚‘睡’下，就被香儿打扰。
“小姐，你睡了吗？”香儿小心翼翼。
“没有，什么事。”练功的时候被打扰，阡陌的语气有些烦躁。
“飞扬护卫要见你。”
飞扬？这个时候见她做什么？
阡陌睁开眼睛，淡淡道，“让他等一会，我立刻就到。”
飞扬来看她，在她意料之外。她本以为，以秦慕风霸道的个性，不会允许飞扬来探望她。在王府里，飞扬是对她最好的人。他曾经为了她，莫名其妙被打了五十板子，这份恩情，她永远会记在心里。说来可笑，对她好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应该说，对她好的都是不相干的人，娘除外。
她的八个姐妹，和她流着相同的血液，却从不拿她当姐妹，嘲笑她，欺负她，是她们最喜欢的游戏之一。对她的师兄师姐们而言，她只是个无端闯进他们世界的小孤女。而他们却从未排斥过她，个个将她当成宝贝。
她的身生父亲，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甚至不愿意承认她的存在。是四位师傅，给了她一个家，给她母爱，给她温暖。
嫁进王府，她的丈夫欺负她，羞辱她。对她好的，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护卫。
阡陌微笑着，跨进门槛，“飞扬大哥？”多日来，她第一次真心的笑。
飞扬忙站起来，对阡陌行礼，“夫人。”她始终是王爷的妾。
柳阡陌睇睨着飞扬，不悦的扁扁小嘴，“飞扬大哥，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生疏吗？叫我阡陌吧。”除了无争山庄的师兄师姐，飞扬是第一个值得她用心去结交的人。
“阡陌。”飞扬笑了笑，“身子好些了吗？”五十板子让他躺了半个月，阡陌一个弱女子，不知道是怎么样熬过来的。
“好了，你呢？”五十板子可能会要了普通女子的性命，对阡陌来说却不算什么。
六岁那年，她被大师傅带回无争山庄。在后来的许多年里，天下第一毒医的三师傅把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灵丹妙药给她当零食吃，再加上药水的浸泡，刻苦习武，柳阡陌早已是铜皮铁骨。五十板子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除了疼痛之外，没有其他伤害。
飞扬有些惭愧，“阡陌，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要不是他自做主张，她也不会挨打，他一直想找机会亲自向她道歉。
阡陌微微摇头，“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连累你。”飞扬是最无辜的。
“谢谢你的药。”她的药很有效果，抹上之后，被打伤的地方立刻不疼。这么好的药膏，不知道她哪来的。
“你都是为了我才被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阡陌一贯冷淡，言辞之中，却带着几分温度。自从嫁进王府，她飘渺得像抹游魂。只有跟飞扬说话的时候，她才像一个真正的人。
“阡陌。”飞扬顿了顿，“你不应该跟王爷作对。”他看得出来，王爷很在乎柳阡陌。
阡陌的目光落在地上，言辞间的温度消失了，“是他自己跟我作对。”阡陌冷淡，并不代表她没脾气。戏演完了，她无须再装可怜。
飞扬默默凝视着柳阡陌，好一会，他叹息一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除了我之外，王爷还有一个护卫，他叫无命。当年王爷南征南越国的时候，柳相为监军。在一次战役中，王爷受伤了重伤，昏迷不醒。在王爷昏迷期间，敌军频繁挑衅。柳相无奈，决定釜底抽薪。他命无命领一千精兵拦截敌军粮草，却中了敌人的奸计，无命和一千精兵被逼进死谷。柳相迟迟不派兵支援，无命带领一千精兵苦战七天七夜，全军覆没。”飞扬深深吸一口气，眸子黯淡无光，“无命的首级被取下，挂在敌军大营。而他的身子，被野狼叼走了。”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秦慕风一直认为是柳相害死无命，从此痛恨柳相，甚至将这份恨意蔓延到柳阡陌身上。
柳阡陌失笑，语气里满是嘲讽，“因为无命的死，所以王爷恨柳朔，也恨我？”柳朔从来没有当阡陌是女儿，而阡陌更没有当他是父亲。秦慕风居然把她牵扯进他很柳朔的里，简直就是笑话。
无命的死是旧恨，彩霞的死是新仇。新仇旧恨，阡陌和秦慕风之间，恐怕永无宁日。
飞扬注视着阡陌，微微点头。她坚强了许多，比起几个月前哭哭啼啼的柳阡陌，现在的她多了一份自信的风采。
阡陌勾起嘴角，自嘲的哼一声，“请王爷去调查一下我的过去。”
飞扬立刻听出端倪，“你是说。。。”柳相不喜欢阡陌？
“事实上，那个男人从来没有把我当女儿。”她的语气又冷了，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鸷。她恨那个给了她生命的男人，很多次，她有弑父的想法。
阡陌的语气告诉他，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很糟糕。
“你保重，我该走了。”他看阡陌一眼，若有所思。
柳相不喜欢阡陌？对阡陌来说，这很重要。
“多保重。”阡陌浅笑，这一笑，风华尽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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