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海底有月亮（10）
陈瑜本来没想这么逾越，但看到许忆那么担忧自己，才忽然觉得他是有家的啊。
不管怎么样，他在许忆心中的位置无人可替。
这年他十九岁，许忆说以后会越来越好。
你看，这个世界上有人会懂你的悲伤，她在寂静无人的夜为你点了一盏灯，从此，夜黑风高你都有光。
他紧紧抱着，有些贪恋她的怀抱，但又怕抱太久引起许忆怀疑。陈瑜慢慢松开手，不想被她看到自己弱小不安的一面，低声说了句“晚安。”便侧过身，低着头回房间。
怀抱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突如其来，留下苏晨夏一个人愣在原地。
天气越来越燥热，距离陈瑜高考也越来越近。许母每天都打电话来问苏晨夏陈瑜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休息好。
“啊。”她躺在床上叹气：“我知道了，等陈瑜高考那两天我请假，行了吧？”
为了高考那几天请假，苏晨夏特意调了调班，这几天累到睁不开眼。六号那天睡了一整天才勉强补好精神。
蝉鸣不止的夏，岔路口的高考，结束三年的青春，仿佛都让六月增添了一抹更令人怀念的味道。
即使燥热，却也不舍。
苏晨夏做好早饭，陈瑜已经起床。“你不要紧张，知道吗？平时成绩那么好，就放轻松……”
陈瑜无奈的抬头：“我不紧张。”
“”她啧了一声，这小屁孩儿一点都不懂，这不是在走流程么。
陈瑜的考点还是在他高中，两人到的时候，周围已经很多人了。陈瑜拿上准考证，抬眸说：“你找家奶茶店，别站在太阳下。”他想了想皱着眉：“要不然你还是回家吧，我一个人又不是不可以。”
苏晨夏伸出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行行行，我知道，你赶快进去吧。”
“嗯，走了。”
“高考加油啊！”她站在身后喊道。
陈瑜听到声音回过头，冲她摆了摆手。
看着身影渐渐不见，苏晨夏轻笑了一声。头顶烈日炎炎，她伸出手遮着脸。
她记得那年湘城也像今天这般燥热，人群喧嚣热闹又带着紧张。她也曾跟着一个男生身后，送他进入考场，祝他前程似锦。
那人也像今天的陈瑜一样，穿着黑色汗衫，手上拿着准考证。可他们又不一样，那人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像是胸有成竹，和身旁人相视一笑，一步步的走进考场。
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看着相同的场景，依稀觉得还是昨天。她曾以为高考过后，是新的征程。她很努力很努力的考了和他一样的分数，想去他的那所大学。
可没想到造化弄人，那时她才明白，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
那年夏天的高考，她最是记忆犹新。甚至自己高考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却还记得关于他的。
“叮叮叮，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请考生抓紧时间进入考场。”
考试通知的声音从校园里传出来，她踮着脚才能勉强看到那人的身影。太阳照在他的背上，慢慢的消失不见。
苏晨夏说：“周季白，高考加油，一切顺意。”
为什么会有人明明穿着暗色系的衣服，周身也会笼罩烈阳。
大抵是那人的名字与黑暗相悖吧。
“苏小姐，您要站在这里等吗？”
苏晨夏回过神，“我有这么傻吗？这么大太阳中暑怎么办？”
周季白轻瞥一眼，那你刚刚那么认真站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干嘛。
两天的高考结束，八号那天下午，苏晨夏慷慨的对着陈瑜说：“你想要什么跟姐姐说，姐姐肯定满足你。”
闻言，陈瑜抬眸看向她，不知为何，苏晨夏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占有欲，她一阵慌神，“不，不是，你……”
“我想看电影。”她不过眨眼的功夫，陈瑜的眼神便恢复干净清澈，她差点以为刚才自己眼睛花了。“看，看电影啊，可以啊。”
“嗯，那走吧。”
“”
到电影院，苏晨夏完全是被照顾的一方，陈瑜又是买爆米花又是买可乐，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她看着男生忙碌的背影，啧了两声，怎么觉得他的好胜心这么强呢？像是和什么人比较一样。但又实在想不出来。
难不成那天和傅泊年看电影，他看到了？想着又摇摇头，推翻这个想法，原文里没有提到他看到了啊。
电影是个搞笑片，苏晨夏看得开心，之前加班的劳累一扫而空。
影院灯光暗下，陈瑜才敢光明正大的看她，女孩拿着可乐，咬着吸管，笑得合不拢嘴，他也跟着扬起嘴角。
他学着她的模样喝了口可乐，眼底的开心藏也藏不住。
……
周季白放了首音乐，闭着眼睛享受。
人呐，真是个奇怪的生物，面对喜欢的人，喜欢的事总会爱屋及乌。就像最开始，他对陈瑜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一个帮助苏晨夏通关的npc。可自从听她说起，她有一个弟弟，每次看到陈瑜总是会想起。
他记得那天晚上，下着暴雨，秋雨把枯枝落叶吹落，苏晨夏说：“我觉得很对不起苏煦，没让他渡过一个轻松的高中。”
他虽然疑惑为什么要这么样说，但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起的过去，他也不会多问。既然她想把这份弥补放在陈瑜身上，那他只会跟着做。
周季白动了下鼠标，屏幕上变成了陈瑜的心情图。这是他作为系统以来，陈瑜最开心的一天。
这么长时间，他了解了陈瑜的发生的所有事情，心疼又怜惜这个男生。童年所有的不幸都伴随着他往后的生活。
如果可以，他希望苏晨夏能帮他，帮许忆，帮他们改变这个结局。
生活或许会有悲伤，但有人会出现在你的低谷，带给你一束光。
“哈哈哈哈。”苏晨夏看电影时的笑声传进来，周季白也跟着慢慢笑起来。看着女孩无忧无虑的模样，恍惚间脑海里想起一张面色平静，女孩眸底无神，只是泪水一滴滴的流。
那年冬天的风刺骨，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与周围的喧嚣热闹格格不入，像是下一秒冷风便会把她吹散。
所以，那年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所有的记忆里，苏晨夏好像都是带着笑，唯独那天第一次看到她哭。而那天距离他上一次见到她已经半年的时间。
那年高考过后，他以为下次见面会是在大学门口。毕竟她曾说过，她想考抚泱大学。周季白想到这里，苦笑一声。
想考抚泱大学的从来都不是他。
他知道苏晨夏留在本地后，生气又懊恼，但在寒假见到她时，所有的执着都化为了心疼。什么答案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过的好就行。
反正也是他先喜欢的，苏晨夏又不知道，也没有人规定目标不能改变。
晚上从电影院出来，夜色暗下，城市灯火阑珊。陈瑜看了眼时间，拉上苏晨夏的手跑到路边拦出租车。
“你干什么？”
男孩回过头，冲她笑：“带你去个地方。”
苏晨夏万万没想到最后的地方是海边，是陈瑜结束生命的那个地方。
她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向前走。
“怎么了？”陈瑜回过头，还以为她是累了？“休息一会？”
“没事。”苏晨夏扯了扯嘴角，摇摇头。她看见旁边人把鞋子脱在一旁，她笑道：“你干嘛？”
“你也脱。”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最后苏晨夏还是被陈瑜哄骗地脱下鞋子，赤着脚走到海边。倏然，陈瑜像是发了疯般，拉着她向前跑。
“啊——”
陈瑜回过头，嘴角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笑，冰凉的海水冲击着脚踝，手上是他炽热的温度。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和男孩清风朗月般的笑声。
这是苏晨夏第一次从陈瑜身上看到他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少年感。
肆无忌惮，无忧无虑，本就该是这样，年少又不会重来。
两人速度渐渐慢下来，她手撑在膝盖上喘气。眼前出现系统的红色字体：【恭喜完成主线百分之五十。】
苏晨夏看向旁边的男生，几秒后又越过他看向身后高高的石头。如果没有猜错，原文里，陈瑜跳海的地方就是那里。
她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要在这个地方结束生命。今晚过去，往后许忆和陈瑜的生活都将一团糟，阴暗无比，所以他私心的想结束在最美好的地方。
远处海平面上有船舶停靠，岸上路灯照亮着所有人。夏日晚风清爽，她拍了拍陈瑜的头，“你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陈瑜无语的转头：“我觉得你更像。”
“哎哎哎，怎么和你姐说话呢。”
“嘁。”陈瑜不理会她的调侃，灵机一动，又拉着她手腕向反方向奔跑。
“啊，啊，啊。”苏晨夏刚才跑得就已经很累了，这会儿已经跑不动了，叫喊着求饶：“好好好，陈瑜，我错了，我不说了。你停下，我要累死了。”
看着她这副累惨的模样，陈瑜笑到直不起腰。
“不许笑了。”说着，她自己也笑起来。
海风吹走所有压力，路灯照着海平面，让原本人们对大海的恐惧消失不见。
开怀大笑，肆意奔跑的少年和少女，在此刻也是别人眼中悸动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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